李政只感覺大腦突然變得很遲鈍.....

漸漸地，他感覺眼皮極重，連帶手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恍惚間，全身鏡內隱約有一雙睫毛極長，眼神清明而深邃的眼睛浮現....

蹬蹬蹬！

李政被眼前的場景嚇得連退幾步，后背直直抵在了墻壁之上，堅硬的觸感傳來，可第一印象中，被自己認為是疲勞過度而產生的幻覺此刻已經確認是事實...

修長潔白的手臂從鏡子中伸了出來，拽住李政，在驚恐和慌張之中，鏡子像是張開了嘴巴，將他“吞”了進去。

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感清晰地傳到腦海，仿佛有某種不合理的非凡偉力掄起他的雙腿，然后高速轉動，帶來龐大的離心力。

緊跟著，他的耳畔滿是頻率不一，時而尖銳，時而狂躁，時而虛幻，時而誘人，時而癲狂的呢喃細語。

即便李政不能辨別它到底表達了些什么，但還是忍不住去傾聽，惡果是：它帶來遠超自己與原主記憶交叉時的痛苦感，仿佛有人用尖銳物猛地刺入自己的眼球，不！真實的情況比這猛烈十倍。

微弱的思維斷斷續續，身體緊繃，隨時都可能斷掉....

果然，穿越者的世界就沒一個不危險的....李政莫名冒出一個自嘲的念頭。

就在他再也無法承受，打算放棄時，聒噪的呢喃聲盡數退去，周圍忽得安靜無比，他嘗試睜眼，結果是異常輕松。

而腳踏實地的真實觸感告訴李政，他來到了一塊兒自己難以辨別的地方，從古茲敏.查尼斯的知識記憶中，李政尚且沒找到符合眼前場景的描述。

高空之中是一輪周圍彌散著淡淡光芒的緋紅之月，兩根粗壯難以想象的，有古樸暗黃色光澤的鐵鏈緊緊纏繞其上，延伸下來后，與李政目力所及處，隱約可以看出是圓形的邊界緊緊鑲嵌。

這讓他想起了上輩子去找老中醫求身子虛所需偏方時，見識過的天平。

徹底冷靜之后，李政沒敢輕舉妄動，而在緋紅之月的下方，在靠近‘天平’的位置，浩繁星辰如簇擁緋紅的士兵，亦是點綴鮮花的綠葉，環繞著緋紅，閃爍著七彩的光輝。

等待了約半個小時后，那雙將自己拉入這里的眼睛也再沒出現過，李政緩慢踱步，向遠處的浩繁星辰走去，他迷惘又帶有憧憬地嘗試直接觸摸，最壞的結果是死亡，然而如不嘗試，這種困頓的境地不會比之更好受。

觸碰之時，黑暗驟降，剝奪視野。

倏地，一盞盞燈在李政眼簾中照亮，等他定睛一看，一條狹窄長廊出現在李政腳下，它浸泡于迷霧之上，而那“燈”是一把把跳動夢幻般火焰的火炬，每兩個火炬之間是一枚枚奇異圣徽，玫瑰石刻為底，其上是以半圓托舉的王冠浮雕。

我是誰？我在哪兒？該如何逃離這里？.....自然地，紛雜想法頓時涌現，李政只余恐懼，對眼下的場景不敢輕舉妄動。

“一個砝碼。”

迷幻的低語響起，像是在定義李政此時的身份，也像是在宣判李政的命運。

“不，我認為價值兩個。”

另一低語響起，直到此時，李政才冷靜下來，尋找聲源。

和李政腳下相似的九道長廊懸浮，聲音便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選擇沉默，保持安靜才是此時維護無知者的最好辦法，但是麻煩不愿忽略他。

“先生，你打算交易什么？”

位于李政一旁的長廊傳來詢問聲，李政循聲望去，是一位身材挺拔，身穿名貴禮服的年輕人，不過臉龐上有紅色面具。

我TM怎么知道交易什么？你們到底在干嘛？地下交易？.....來不及過度的思考與推敲，李政沉斂心思，收束注意，迅速做出自認最可行的回答。

“知識。”站立于圣徽之間，李政語氣平淡，似乎真地經歷過很多次般，嗓音沉著。

“知識？”

凡賽爾輕笑一聲，凡賽爾帝國圖書館的書籍足夠全世界所有的人同時連續瀏覽兩天，僅僅是眼前的年輕紳士能帶來什么？剎那間，他只覺得此人荒唐、好笑、狂妄。

領會到眼前這位貴族公子的不屑，李政稍稍偏頭，沉著思考后，回應道：

“我將物質的本質命名為——原子。”

短暫沉默后，一道年輕女性聲音響起，語氣中滿是竭力壓制的激動，詢問道：

“如何證明？”

似乎意識到了不妥，年輕女聲誠懇補充：“我以大發明家鏈條起始以及觀想物作為預付的報酬，我知道，這是遠遠不夠的，但我能預付的報酬只有這么多。”

觀想物？大發明家鏈條？.....李政滿是疑惑，但至少聽起來，這是很不錯的東西，只是自己的“交易物”似乎更重要的多。

但是，有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些基礎的中學知識我TM怎么描述呢？該死，它早就被我還給老師了.....

沉默中，賣家不滿足于買家的報價是很符合常理的，但實際上，李政只是苦惱于該怎樣的回答才能維持目前的交易者形象。

要是有全息影像展示我的“商品”就好了，話太多會很LOW，不過眼下我完全可以拒絕，因為報價遠遠無法匹配“商品”，至少她是這樣認為的......李政從女聲的語氣中察覺到了這一點。

就在李政打定主意拒絕時，近處有熟悉的模型開始浮現，看著它，李政的腦海中漸漸浮現了中學時的記憶。

空中正在演示的，赫然是前世記憶中，由英國物理學家盧瑟福最終敲定的原子模型———α粒子轟擊金箔得到的太陽系模型。它是如此充滿了數學的嚴謹和物理上的美感，以至于那位發出了驚嘆。

而男士則被灰霧縈繞，將眼前的視野蒙蔽。

“成功了！驗證正確！”

.....

李政心里卻猛地咯噔一下，接連的奇詭遭遇不停啃食思維，他腦袋滿是放空。

“哦，天哪，先生，您的慷慨比星空更加遼闊與久遠。”女聲里內含的激動情緒遲遲沒有平復，反而是那位帶著紅色面具的年輕紳士清咳兩聲，道：

“這很了不起。”

等到灰色霧氣消散，凡爾賽輕視的情緒已經完全消失，因為這長廊之上，交易物必須由交易者明白原理，完整地清楚脈絡，再由這里檢驗真實性，完成交易，其價值按照交易者們統一的標準衡量，也就是數倍于奇異圣徽，一枚奇異圣徽等同于一枚砝碼。

李政聲音盡是平靜，事情似乎有所好轉？.....他有些好笑地想思考著，雖然滿是疑惑和好奇，但他還是綜合兩人的說法，繼續冷靜道：

“不錯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