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梅香塢之后，明淵凰恢復原貌，前來與神天會合。一身銀白的神天，豐姿英偉，雍容華貴，美得她難以自持。

明淵凰手撫臉頰，神情如癡如醉：‘新裝扮的帝天，更加神圣威武。好想褻瀆，好想珍藏，好想……’

雖然知曉神天能夠讀心，但她還是禁不住犯花癡。奇怪的是，這般好色的她卻對俏如來等美男子毫無興趣，要不然識龍影至少留有全尸。

果然，這是愛啊！

‘好險，差點垂涎三尺。’明淵凰擦了擦嘴角，“多謝帝天相助。有了九龍天書，我就能臥底中原了。”

神天卻道：“沒有九龍天書，俏如來也會信任爾。”

“信任越多，出力越多。”明淵凰撇了撇嘴，“本凰才不想當他的護衛呢！現在魔世虎視眈眈，中苗合作是大勢所趨。九龍天書這一局，不曉得背后之人策劃多久，但是被我一攪，只能為天擎峽之戰鋪墊。我已幫助俏如來拿到籌碼，接下來只需靜觀其變即可。”

“無我將配劍留在不悔峰。”神天將天書殘本遞給明淵凰，“明霜，需要這口玉劍明霜。”

明淵凰接過書，一本正經地說：“替我感謝無仔。還有，代我向他道歉。”

神天目送明淵凰遠去，深邃的金眸暗流涌動。剎那冰融，一瞑一視，復歸漠然無感的眼神。

明淵凰很平靜，難得心無雜念。正是因為這份平靜，她體內潛藏的能量，開始悄然增長……

“姑娘請留步。”

前往不悔峰的路上，明淵凰再遇俏如來。俏如來專程來尋，明淵凰早有預料，甚至期待已久。

明淵凰停下腳步：“又是你，俏如來。別跟我講，你也要去不悔峰，又想與我同行。”

俏如來驚訝道：“姑娘要去不悔峰？”

明淵凰反問道：“是又如何？如果你想勸我交出東西，那就別浪費我的時間了。”

“俏如來只想將事情弄清楚。”俏如來詢問道，“姑娘為何要爭奪九龍天書？”

“我憑什么告訴你？”明淵凰的語氣變得不善，“別擋路，否則我就當你強搶，不客氣了！”

俏如來無奈讓道，跟在明淵凰身后：“明霜姑娘若有難處……”

明淵凰陡然止步，一臉疑惑地回頭：“你怎會知曉我的名字？”

俏如來回答道：“姑娘奪取天書之時，在場有梅香塢之人，也認出了姑娘。”

“原來是梅香塢的人出賣我。”明淵凰對俏如來伸手，“想要九龍天書可以，拿錢來。”

俏如來奇怪道：“明姑娘很缺錢？”

想到被自己人掏空的口袋，冥界神女、魔世帝女——明淵凰內心一痛：“你出身名門，不懂居無定所、孤苦無依的困窘。”

“姑娘的親人呢？”

明淵凰黯然道：“我的父母，在我出生以前就死了。”

俏如來驚呆了：“啊？”

“我是遺腹子。”

俏如來汗顏道：“原來如此……”

“兄長是我唯一的血親，與我失散了。”明淵凰擠出哀傷的表情，“我委托冥界調查，花光了所有積蓄，總算得到一點線索。我很缺錢，東西賣給誰不是賣。你若出不起，就別來糾纏。”

“不知姑娘開價多少？”

“一千兩。”

聞言，俏如來掏出一張銀票。

明淵凰目瞪口呆：‘哭爸，他真的有錢！早知道他這么有錢，上次出手就應該收費！’于是憤然改口：“黃金，我要的是黃金。”

俏如來面露難色：“一兩黃金，值五十兩白銀。俏如來身上沒帶這么多錢。”

“那真可惜。”明淵凰轉身就走，“一千兩銀，只有內容，愛買不買。我還要多賣幾份，最后再賣出正本。”

話雖如此，但她并不打算輕易交出九龍天書。萬一俏如來也釜底抽薪，九龍之爭就到此為止了。因此，她必須牢牢把握籌碼，將俏如來與自己綁定。

“明姑娘……”俏如來快步跟上，“俏如來愿出雙倍價錢，只求姑娘不將九龍天書的內容外泄。”

明淵凰敏銳地問：“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多出一千兩黃金？”

“是。”俏如來見她停住，便知此事有得商量，趁機剖析利害，“如果姑娘對外販賣，消息走漏，苗疆之人必將第一時間找上姑娘。九龍天書只有一本，苗王勢在必得，料想會調動多少人馬。明姑娘，你也不想惹禍上身吧？”

“嗯……”

見她沉吟未決，俏如來因勢利導：“俏如來是誠心購買九龍天書。如果姑娘信得過在下，俏如來愿意保護姑娘，直到錢貨兩訖。”

‘誰保護誰還不一定。’明淵凰閉了閉眼，“好吧，我答應了。在不耽誤正事的前提下，我會跟你一起行動。現在我要去不悔峰，你若想保護就走吧。”

連環算計，終于再進一步。九龍天書在手的明淵凰，無懼中原懷疑，無懼苗疆報復。

就算再有九龍天書現世，降低她手中要件的權重，她也有理由化身永夜皇，排除此局當中的變數。

九龍天書之局，她已立于不敗之地，但求敵之敗也。

…………

不悔峰，宮本總司戰死之處。俏如來故地重游，仍是不免心痛。

感知到他的情緒，明淵凰微微側目：“若你輕功不好，我不會笑你。”

‘明姑娘……’俏如來心頭一暖，莫名升起一股勇氣，“俏如來可以。我們走吧。”

不悔峰上，劍無極蒙眼練劍。櫻吹雪抱刀而立，目不轉睛地監督他。

“嗯？”察覺有人到來，櫻吹雪心神略分，卻見來者越過她，直奔冥霜劍而去。

劍無極歇手問道：“是誰來了？霜嗎？”

“劍無極。”俏如來走向兩人，看出劍無極在訓練，轉頭詢問櫻吹雪，“這位姑娘是……”

話音未落，不悔峰突然震動。伴隨死氣沖霄，明霜劍重見天日，煥發瑩潤玉光。

‘方才的感覺……’明淵凰拔起明霜，走向俏如來等人，“劍意與地脈勾連，所以動靜大了點。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劍無極震驚道：“你……拔出了那口劍？沒被上面的寒氣所傷？”

“那不是寒氣，而是執念。”明淵凰輕撫玉劍，“準確來說，是由怨氣凝聚而成的死亡詛咒。雖然不知道發生過什么，但是執念消散，自然不再傷人。”

‘明霜，明霜劍……’俏如來霎時反應過來，‘難道……’

“你、就是月泠？”櫻吹雪觀察完明淵凰，以獨特的口音評價道，“眼光、不差。”

“嗯？”明淵凰瞇了瞇眼，感覺櫻吹雪意有所指，“多謝姑娘夸獎。我來到這里，除了取回明霜，還想祭拜一二。”

“你、可以，他、不能。”櫻吹雪看向俏如來，“宮本總司的遺產，不是誰、都有資格繼承，必須、通過考驗。”

“等一下！”劍無極質疑道，“為什么小……大師姐一來就能看，我跟銀燕還有俏如來就要接受你的考驗？我不是針對大師姐，我只是感到差別待遇。”

“她、不需要。”

明淵凰掃了一眼劍痕，說：“俏如來也不需要。山壁上的留招，是最高層次的無極劍法與神魔一念。他不可能從頭學起，更沒時間與精力為此分心。”

“留招？”俏如來望向斑駁的劍痕，恍然驚覺宮本總司的遺志，“啊！原來……是這樣！”

一幕幕的回憶閃現，最終化為先師的諄諄教誨：

『我希望傳承的不是武藝，而是一份精神。我要保護的，也是這份精神，一種堅信你們能超越的精神。只要無私地傳授，就算現在不能，總有一天，你們能超越我，如同你們的下一代也會超越你們。』

頓悟苦心，俏如來雙膝墜地。明淵凰走到他的身旁，拄劍莊重地鞠了一躬。

一抬眼，明淵凰滿目閃耀金光，再臨天人合一的妙境。劍痕拆解成金色流光，組成人體輪廓，重演那一場驚世劍決。

“劍意！”劍無極大吃一驚，手上的劍竟為之震顫，“涅槃、無悔！”

這是何等恐怖的悟性？即便是資質好到叫他羨慕嫉妒的雪山銀燕，也不可能只看一眼就領悟兩種劍法的精髓。

“真是、驚才絕艷。”櫻吹雪由衷贊嘆，憐憫地看了一眼劍無極，“與她同輩，是、一種不幸，也是、你們的幸運。”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劍無極深受刺激，加倍刻苦地練習，“劍一·破！劍二·空！”

資質差又如何？只要努力，他就絕對可以達成目標！

…………

明淵凰超然入定，不覺時間飛逝。明霜劍在金色流光中變化，順應她的心意，重塑為一把熟悉的白玉琴。

‘作琴無弦，作劍無鋒。這就是真正的我嗎？’明淵凰心情波動，月靈隨之響聲，弦音如珠落玉盤，‘我明白了。以情御劍，以心馭力，便是我的神魔一念。’

五感回歸，耳邊響起急促的劍鳴。明淵凰睜開雙眼，只見劍無極心無旁騖地揮灑汗水，不見俏如來和櫻吹雪。

明淵凰收起無弦琴，對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的劍無極說：“你的飄渺劍法練得再好，也不可能超越任飄渺。踏在前人的腳步之上，雖然節省了探索的時間，但也限制了自己前進的腳步。越是頂尖的劍者，越是重意不重形。”

明淵凰走后，劍無極氣喘吁吁地休息，不知怎地想起無我公子。

毋庸置疑，那個人也是天資超群的劍者。看似冷漠，實則傲慢，他跟任飄渺是一類人。

起初，劍無極并沒將三年之約放在心上，但是現在，他真的想堂堂正正地擊敗無我公子，擊敗這些不可一世的天才。

“踏在前人的腳步之上……重意不重形……”劍無極將刀插在地上，不再一味地重復練習，“無常無定，不若返無；無形無相，不若歸一。無極……飄渺……返無……歸一！”

暗處，櫻吹雪欣慰地點頭。

獲得傳承之后，明淵凰化光縱下不悔峰，遇到等待多時的俏如來。

俏如來意味深長道：“明姑娘是想偷跑嗎？”

明淵凰鎮定自若道：“我以為你先走了。”

“俏如來一直在等你，想問你一個問題。”俏如來直截了當地問，“明姑娘，你真是月泠姑娘嗎？”

明淵凰淡淡道：“我并未承認什么，是他們自以為是。另外糾正一點，月泠不是姑娘。他，就是我的大哥。”

俏如來呆若木雞，耳邊轟隆巨響，宛如晴空霹靂。明淵凰很懷疑，只要她輕輕一戳，他就會當場破碎。

“你還好嗎？”明淵凰化出九龍天書，在俏如來眼前晃了晃，“我好像聽到裂開的聲音了。”

俏如來如夢初醒，對明淵凰苦笑道：“只是有一點訝異，明姑娘竟然是月……公子的小妹。”

明淵凰眨了眨眼：“無巧不成書嘛。”

看著近在咫尺的九龍天書，俏如來腦中冒出一個想法：“明姑娘，俏如來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損害你的利益，又能化消苗王的攻擊。”

明淵凰眸中閃過異色，撤手化去九龍天書：“你有什么提議？”

“我想變更交易的內容——將你所得的半本天書，換成苗王所得的半本天書。”

“呵，呵呵呵……”明淵凰忍不住發笑，笑完忍俊不禁地說，“抱歉，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俏如來心平氣和道：“姑娘是笑俏如來異想天開，但……我有不得不買的理由，苗王同樣有必須交換的理由。”

“我不是在笑你，而是……”明淵凰露出神秘的微笑，“我這個人天生愛笑。”

俏如來按住胸口，低頭不敢與她對視：“明姑娘，別再戲弄俏如來了。”

明淵凰不置可否：“誰叫你害羞的時候最可愛呢？”

聽到“可愛”兩字，俏如來掌心發燙，似有小鹿亂撞，讓他酥酥癢癢。心中的種子萌芽，釋放戀愛的信號，滌蕩四肢百骸。

“就依你的想法，先交換訊息吧。”明淵凰背過身，笑意瞬間消失，“但愿……苗王集齊完整的天書內容之后，不再覬覦我手里的半本九龍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