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石頭少年 故友云煙
- 金光布袋戲之為我而來
- 玄虛非真
- 4100字
- 2024-07-02 06:04:05
狼王爪既是苗疆王骨,也是苗太祖的遺物,其價值不下于九龍天書。握有這項籌碼,魔世便能以逸待勞。
魔天收納狼王爪,走向昏迷的黑龍。方才擊殺白狼,尸體被打回原形的同時,竄出一道白流融入黑龍。
若她猜得不錯,沒有思想的惡念回歸之后,將會補全黑龍殘缺的靈體。待到意識整合統一,就是黑白郎君再現塵寰之時。
魔天正想贊助一刀,突然感知到一股靈力亂流。轉頭看去,只見憶無心步履蹣跚,伸手欲觸黑龍之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為什么……為……什么……喝——”
悲極、痛極,憶無心意亂神狂,體內異能爆發,周圍巨石崩碎,碾攪成沙。
電閃雷鳴,風沙渦旋,在樹林中肆虐破壞。魔天捻指一彈,剔出一絲暗力吸納沙暴,擊倒尖嘯不止的憶無心。
“啊!”憶無心重傷昏迷,石封之術應聲潰散。
魔天把刀收入后背,發掌了結黑龍,背著憶無心傳送離開。伴隨一聲驚爆,烈火燎原,困燒黑龍尸身。
兇猛火勢之中,黑白靈氣脫離軀殼,浮于上空流轉明滅。陰陽之氣逐漸形成,猛地墜入黑龍體內,為尸體帶來驚人的變化。
同一時間,魔天敲開正氣山莊的大門,憑借無界月瞑的幻之神通,控制腳仔王為她奔走。
西劍流的人聞訊而出,得知憶無心被人打傷。邪馬臺笑、天海光流怒火中燒,揚言要替她報仇,卻不知兇手就在這里。
在神力的影響下,他們下意識忽略魔天的存在,自顧自地討論著:是誰傷害憶無心?與她一同退隱的黑龍,人在哪里?
魔天閉目養神,等到臨近傍晚,俏如來才返回正氣山莊。他看起來心事重重,較之日前憔悴許多。無形的壓力加諸他身,持續摧殘著他的精神。
俏如來回來之后,鬼夜丸告訴他憶無心被襲擊的事情。來不及去探望,雪山銀燕、風間始、雨音霜又帶來劍無極失蹤與不悔峰劍決的消息。
好不容易解開滅門血案,帶出九龍天書的線索,西劍流又被針對,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操弄。
俏如來稍加思考,便能想通其中關竅,所以更加明白,事態已經升級到無可轉圜的地步。
“一定是任飄渺!”雪山銀燕捏緊拳頭,“他這個可惡至極的人,為了逼師尊一戰,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
鬼夜丸附和道:“還珠樓根本沒滅,我們都被他騙了。神蠱溫皇……呵呵呵……真是可怕。”
俏如來安撫道:“銀燕,你先冷靜。”
“冷靜,你叫我如何冷靜?”雪山銀燕忍無可忍地爆發,“我不像你這么冷靜,可以讓師父替你擔罪,做你的替死鬼!”
俏如來一震,垂眸嘆息道:“銀燕,牛峰掌門、長空長老死了,尸體被冥界的人送回百武會。參與圍殺的俠士認定,兇手就是師尊。師尊不可能殺人,這明顯是嫁禍,但是我沒證據。”
腳仔王安慰道:“俏如來啊,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那什么死人界,還有神蠱溫皇。”
“如果溫皇真是幕后黑手,那他針對劍無極即可,沒必要激化中原與西劍流之間的仇恨。”俏如來頓了頓道,“就怕溫皇前輩也是逼不得已,畢竟鳳蝶姑娘……”
就在此時,燕駝龍急急而入:“俏如來啊,發生大事了!”
眾人又是一驚,聽燕駝龍一口氣從天允山戰后魔司令破封未遂,講到眼下妖神將卷土重來。
燕駝龍擔憂道:“雖然九宮天火壁及時完成,但是魔世故意不攻,慢慢消耗梁皇無忌的心神。這樣下去,我擔心無忌會被魑鬼圍死。”
靈界屢次幫助中原,何況還封印著魔世,俏如來豈能見死不救?遂道:“前輩放心,我馬上回百武會召集人員。”
魔天如影相隨,像夢中的看客一樣,見證俏如來的成長。
血色琉璃樹下,默蒼離對他說:“說出你的要求吧。”
“我的要求便是——”俏如來雙膝落地,堅定地說出答案,“請前輩收我為徒!”
…………
俏如來出來時,已是明月高懸。萬籟俱寂,笛聲獨響,寥亮幽音夜話凄涼,曲中悲意催人斷腸。
眼前,一抹黑色倩影,遙望云間孤月,手拈柳葉橫吹。青絲拂衣潑墨,飛袖雙籠寒煙,似將乘風歸去,羽化而登仙。
俏如來舉步踟躕,想要靠近,又恐驚擾。那人停曲回眸,淡然一瞥,恍若隔世。
“俏如來,吾等你很久了。”魔天袖中送風,卷走指間柳葉,“你的天命,在吾身上。”
俏如來意識恍惚,失神地望著魔天:“你是……”
“應零。”
“永……”俏如來捂住胸口,強烈的情緒攻心,痛得他不能呼吸。這是極端復雜的感覺,有悲傷、憤怒、恐懼、憐惜,甚至包括……愛與恨。
“不愧是神州最后的希望,與吾糾纏到最后的英雄。在輪回之力的清洗之下,竟然還有情感殘留,是天意也在幫你嗎?”
魔天的話語超出認知,聽得俏如來頭昏腦脹,無法記憶與思考。魔天也不強求,抹除這段對話,將他自混亂中恢復。
俏如來如夢初醒,疑惑地問:“姑娘找在下何事?”
魔天回答道:“你的天命,在吾身上。”
“天命?”俏如來一頭霧水,恭謹地詢問魔天,“在下俏如來,請問姑娘是……”
“缽曇摩羅。”
“滅佛觀音!”俏如來大驚失色,從未想過傳說中的人物會找上他。
“吾也是血織女、血月孤紅。”
俏如來強迫自己冷靜,問道:“前輩為何要告知俏如來?”
“因為天命。”魔天目不轉睛,瞳孔中流光溢彩,映照因果的絲線,“吾有一名天地不容的女兒,所以想尋一位氣運非凡的女婿。吾的擇婿標準,是王骨。不夠強,做不了她的夫婿。”
“這……”俏如來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一時間不知所措,過了半晌才婉言回絕,“多謝前輩抬愛。俏如來暫無成家的想法,況且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魔天輕輕一笑:“呵呵。她也只是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距離成年還有一段時間。吾相信,你成長的速度不輸給她,因為你有信念。人生無常,此一時,彼一時。若真無緣,那是天意如此。”
說罷,魔天轉身離去,仿佛只為相看。俏如來卻不知,他的心中已被種下一顆種子。
…………
地門,無水汪洋。
夜深人靜,缺舟一帆渡站在崖邊,獨對清風明月。他兩眼微闔,似在沉思,似在回憶,又似只是體會,一個人的寂寞。
身后,一條人影無聲降下。缺舟一帆渡回神之時,山風已不再拂面,樹葉已停止作響。
“你終是入局了。”缺舟一帆渡轉過身,話到嘴邊夏然而止,“劫……”
不明所以的魔天追問道:“劫什么?”
缺舟一帆渡眨了眨眼道:“永夜皇。”
“回答吾。”魔天自心口抽出冥霜劍,指著缺舟一帆渡逼問道,“劫什么?”
“劫天。”缺舟一帆渡看著冥霜劍,眼中流露出思念與哀傷,“你也可以叫祂——神天。”
“神天……魔天……”魔天若有所思地頷首,“原來吾的本名是‘劫天’。”
“難道……”缺舟一帆渡面露錯愕,察覺魔天的認知有異,“你以為你是魔天?”
“難道不是嗎?”
缺舟一帆渡欲言又止,他知道無論他如何解釋,永夜皇都不會相信。執念無解,是他咎由自取。
“收起明霜劍吧。”缺舟一帆渡握緊天人笛,“我不希望,你用我送她的禮物對付我。”
“一個虛擬人格,沒資格提要求。”
“就算只是一個虛擬人格,也是代表天人的意志。”缺舟一帆渡走上前,推開永夜皇的劍鋒,“你很清楚,所以祭出此劍,不是嗎?”
永夜皇不置可否:“天人無我,日月合明。只有吾與神天,知曉如何刺痛你。”
“這不是天意,這是因果。”缺舟一帆渡闔上雙眼,“我傷害她是因,你報復我是果。殺了這么多次,也該夠了。我的初衷是渡,而非制造更狠惡的你們。”
“你早該明白,在你拋妻棄子的時候,你們就已經回不去了。”永夜皇將配劍插回心竅,“吾能平心靜氣地與你交談,不是因為殺你徒勞無功,而是因為吾不是她。死劍冥霜的執念,足以說明一切。”
缺舟一帆渡沉默不語。
“我們好不容易再造人性,不是為了讓你們再續前緣,而是要抑制她連親生骨肉也吞食的瘋狂。無我雖狂,僅限于罪血重生的本能,但是應零瘋魔,卻是你所造就。你真以為,憑借無我梵音與天靈同識,就能化戾氣為祥和,避免這場天人浩劫嗎?”
“你侵入我的意識,應該不只為講這些話。”缺舟一帆渡透過永夜皇,看向那位敢與天爭的神,“一體四性,唯神獨尊。若非月神授意,永夜皇絕不會擅自行動。”
永夜皇冷冷道:“神天讓吾轉告你:月圓之夜,極陰之時。做得到就來阻止,做不到云關再會。”
“嗯?”缺舟一帆渡眼神一凜,“吾既隔絕你的神識探查,便不會放任你踏足九天。九天遍布清凈之氣,無你立足之地。吾阻止不了完整的天劫神諦,但是罪血重生——必死無疑!”
【揍他。】
“正有此意。”
話甫落,永夜皇退出意識世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刀對著紫藤樹一劈。
缺舟一帆渡光速移動,持笛擋住刀氣,旋即收起天人笛,雙手結印相交:“文殊,起——劍。”
文殊劍起,佛光璨然,圣氣彌漫。永夜皇見勢橫刀,匯聚暗能覆蓋刀身,形如一層黑漿外膜。
一聲沉喝,永夜皇動如炮彈出膛,磅礴氣浪掀翻石桌。缺舟一帆渡以守代攻,格擋幽靈魔刀之余,飽提內元與她對掌。
轟然一掌,余勁縱橫,霎時地動山搖,飛沙走石。除了缺舟一帆渡真氣所護之處,無水汪洋之上景物皆摧,如遭天災。
缺舟一帆渡提醒道:“此地是懸崖,小心崩落。”
“用不著你來教訓我!”永夜皇化去幽靈魔刀,一拳轟向那張令她既厭惡又悸動的面容。
“好吧。”缺舟一帆渡棄劍開步,面對宣泄情緒的攻勢,攔擋推卸,連消帶打,剛柔并濟。
兩人拳掌快接,誰也沒有動用真元,只靠肉身的力量搏斗,堪稱一場酣暢淋漓的互毆。
拆了幾百招之后,缺舟一帆渡體力不支,被永夜皇的怒拳擊中,砸出一聲結實的悶響。
“啊……”缺舟一帆渡吃痛趔趄,捧著心口對永夜皇說,“是我敗了。閣下武藝高強,缺舟佩服,佩服。”
永夜皇心頭火起,拳癢難耐地打向他的臉,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兩人相顧無言,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永夜皇面無表情道:“放手。”
缺舟一帆渡無奈道:“打人不打臉,而且我已經認輸了。”
永夜皇不發一語,闔眸具現無界月瞑,射出一道藍白光束,擊退缺舟一帆渡。后者猝不及防,跪在地上嘔血,抬眼卻是平靜。
“這是……”缺舟一帆渡踉蹌起身,忍受著冰焰交催的痛苦,對上永夜皇冷漠的眼神。
這個眼神,太熟悉了。
“不赦神光。”永夜皇詢問道,“滋味如何?”
缺舟一帆渡回答道:“不及你的心痛。”
“你……”永夜皇閉了閉眼,解除了不赦神光,“不赦神光,罪無可赦。如果是完整的不赦神光,筋脈骨肉都會被碾碎,是吾最殘忍的殺招。”
缺舟一帆渡試探道:“所以,不完整的罪無可赦之招,代表寬恕?”
“你不是那個人,談何寬恕,焉能不赦?”永夜皇拾起一枝紫藤,隔著鐵面聞了聞香氣,“抱歉,千年的積恨影響吾太深。大智慧慈悲為懷,應能理解這種無法消恨的精神折磨。”
缺舟一帆渡眸光閃爍,道:“當然。”
聞言,永夜皇裂空而去,無水汪洋陷入死寂。文殊歸鞘,照耀三千,接續被余波摧折的斷枝,復原被氣勁炸毀的石桌。
缺舟一帆渡擦去嘴角的血漬,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次,不用找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