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
佘山這座城市已經褪去了夏日的余熱,一陣風刮來帶來的不僅有落葉還有涼過頭了的秋意。
劇組拍攝場地位于郊區,樹林雖不茂密但也聚集了足夠多的涼意與市區截然不同。
李伊人雙手搓著臂膀,在風中瑟瑟發抖。
古裝造型大多追求翩逸飄揚所以別看古裝里三層外三層的,其實都不厚也不保暖。
今天的李伊人穿著一身黑紗裙裹身外罩一件純黑的斗篷沒有一絲花紋。
寬大的帽兜從內而外延伸出一段多余的黑色蕾絲遮住了大半的容顏,只讓人隱隱約約看個大概唯一露在外的是圓潤的下巴和那紅唇,袖口上繡著不知名的紅色花朵。(參考第十七章是夜里的服裝)
李伊人裹緊了披風,她已經在寒風里站了半個小時了但卻遲遲沒有開拍。
直到開飯的聲音響起,眾人得到導演的允許才去排隊領飯。李伊人微涼的手捧著還散發著熱氣的午飯大快朵頤。
秋天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階段,大多數的鳥兒早就飛往了溫暖的地方越冬,只有少數鳥兒還留在佘山——麻雀就在其中。
嘰嘰喳喳的麻雀小小的一只,身披深淺不一的褐色羽衣一個個蹦蹦跳跳的精神十足。
一個身材孔武的男人正用筷子挑著一粒白米飯扔向一只呆頭呆腦的小麻雀,小麻雀偏了偏圓圓的小腦袋一步一步跳到那粒米飯跟前然后啄了吃掉。
“誒,亦儒你看這麻雀不拍人!”剛剛說完小麻雀就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成熟的男人不樂意了沖著那只麻雀飛走的方向囔囔道:“你跑什么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噗嗤~”小文忍不住笑出了聲,“于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笑話你的。”
于非晏滿不在意擺擺手,對正在細嚼慢咽細細品嘗菜肴的李亦儒說道:“亦儒,你拍戲的進度如何是不是快拍完了?有什么難點可以請教我呀。”于非晏朝李亦儒眨眨眼。
李亦儒沒有說話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著眼前的盒飯,于非晏見李亦儒壓根就不理自己心里暗罵他吃飯娘們唧唧的。
午休結束——
劇組再次活絡了起來,恢復了忙碌和喧囂每個人都各司其職。
“打板,七鏡一次——夜探大內。”
夜晚,萬籟俱寂。
森嚴的皇宮內除了偶有禁衛軍巡邏的腳步聲連蟲鳴鳥叫都不曾出現,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黑暗,就好似一只蟄伏的野獸籠罩著華美的京都。
葉華遠一身玄衣勁裝,干練簡潔。
趁著侍衛巡邏的間隙越過高高的宮墻,迅速隱沒與黑夜之中。
葉華遠小心翼翼的躲過了各路侍衛的巡邏,偷偷摸進了藏書閣因為外面始終有人在巡邏所以進去后葉華遠并未點燈而是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摸到了一個凹槽,用力一摁。
彈出了一個小抽屜,里面放著一本奏折。
葉華遠立刻拿出奏折,誰知變故突生在拿起奏折的一瞬間從東西兩邊各射出數枚暗器。
葉華遠拿起奏折一個側身跳躍躲過了暗器破窗而逃驚動了巡邏的禁衛軍,葉華遠一路翻巖走壁往皇宮人少僻靜之處跑去盡量不驚動貴人多出事端。
可誰知,在這里偏偏還遇上了一個“同伙”?
不知是哪個禁衛軍大喊了一聲,“抓住那個同黨!”然后——此刻正貓著腰干完壞事剛想要溜之大吉的某凝一臉懵逼,她哪來的同黨!?
就在葉凝愣神期間,一個黑影竄到了她身邊低聲說道,“還不快跑。”
聽到這個聲音葉凝不再猶豫拼命的跑了起來,“跟我來。”說完葉凝率先跳到另一個房頂上朝后宮內院中的東六宮跑去。最后經過一番激烈的你追我趕來到了一座華麗的宮殿前,葉凝拉著葉華遠毫不猶豫的潛了進去。
殿外的禁衛軍卻猶豫不決,后宮禁地是不允許外男出入的雖然陛下特許禁衛軍可以在后宮的東華門御花園一帶巡邏但是卻不得進入東六宮中的任何一處宮殿。
殿內,守夜的人都睡著了。
室內一片奢靡鸞鳥纏枝牡丹香爐正散發著裊裊青煙室內幽香滿盈,屏風內的大床上一片凌亂。
葉華遠秉著非禮勿視的思想操守避開了視線,誰知身邊的葉凝卻直徑朝床榻走去葉華遠難得黑了臉低聲呵斥,“昭陽!你想干嘛?”
葉凝回頭瞥了葉華遠一眼見他站在原地絲毫未動無奈走過去拉起他的手腕帶著他朝大床走去,“皇叔聽我的準沒錯。”
然后葉凝就在葉華遠驚訝的目光下俯下身子鉆到了床底下,無法葉華遠也只得隨她鉆了進去。
葉凝在黑暗中摳摳搜搜了一頓居然打開了一個足足可以容納兩個人的暗格。
果然,不多時就有太監稟報說皇宮進了刺客禁衛軍要進來搜查。
皇帝沉嚀片刻,雖然身邊的寵妃一直在嚷嚷著“我和皇帝一直都在這里哪來的刺客”云云,但最終的決定權卻始終在皇帝手里“……讓太監進來搜吧。”
葉凝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直到外面搬弄東西的聲音漸漸沒了后葉凝才轉過身想對葉華遠說“安全了”可因為暗格就這么點大而且擁擠異常葉凝一轉身不免碰到葉華遠——
“嘶——”倒抽了一口冷氣,葉華遠面色蒼白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葉凝發覺不對勁問道:“皇叔,你受傷了?”
同時,回憶在來到東六宮之前有一個禁衛軍朝她射了一箭。
那時葉華遠飛身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揮劍砍斷了箭頭,想必就是那時被飛濺的箭頭傷到了。
這一刻比葉華遠將她護在身后更讓葉凝不知所措,明明……他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這點他是知道的。
明明只是互利互惠的合作關系……
通過地道葉凝攙扶著葉華遠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昭陽宮,歷來皇子公主們只要還未成年議親都是統一居住在芳華宮內的,這么多年來只有昭陽嫡長公主是個例外她住在皇上親自提筆御賜的昭陽宮內,與她的封號相匹配甚至她底下的幾個皇妹都已出降獨留昭陽公主所以世人皆傳昭陽嫡長公主深的帝心便是如此。
地道直通昭陽宮的寢宮,葉凝喚來自己的心腹宮女吩咐她拿些傷藥過來。
因為不便大張旗鼓所以葉凝手持燭臺,昏暗的光線下葉凝看見葉華遠原本黑亮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了一層灰燼霧蒙蒙的。
“你忍著點疼,千萬不可喊出了。”葉凝不放心的叮囑道。
葉華遠頭倚在黃樺木的床頭上衣襟半開露出一片血肉,葉凝小心翼翼的拿起鑷子探進傷口快準狠的拔出箭頭。
此時,大汗淋漓的不僅是葉華遠還有手持鑷子成功拔出箭頭的葉凝,拔出箭頭葉凝給葉華遠簡單的上藥包扎傷口。
“為什么。”
葉華遠憑借昏暗的光線窺見了葉凝臉上迷惘的神情,巴掌大的小臉有一半藏在陰暗之中不辨神情。
葉華遠牽起唇角摸了摸那顆毛茸茸腦袋,道:“我們是親人。”
葉凝依舊拉聳著腦袋執著的問著相同的問題,“為什么。”葉華遠將手壓在她的肩膀上低下頭認真的看向她的雙眼道:“我說你是你就是,我在這個世上的親人不多你就是其中之一。”
葉華遠伸手抬起她的腦袋捏了捏葉凝的嬰兒肥而后戳了戳她的酒窩,嘴角邊蕩起一抹溫柔的笑意不知是因為受傷還是怕引人察覺此時他的聲音輕而又輕猶如浮在云端的霞光,又猶如清晨古寺里裊裊的鐘聲余音不散——“多笑笑,皇叔喜歡看你笑。”
漆黑的宮殿里,只有一盞燭臺在散發著暖暖的暗光,照亮了一對黑衣男女。
男人坐在床頭微微俯下身低頭對著下首坐在毛毯上微微仰頭雙手伏在男人的大腿上大大的桃花眼里盈滿了細碎的光芒波光粼粼,面上梨渦淺淺的蜿蜒映在芙蓉面上。
“咔!”
李伊人一抹眼淚,面無表情的起身誰知跪久了突然站起使得李伊人不僅眼前一黑下半身還猶如電流穿過一般又麻又疼。
此時,正在不遠處瞧著監視器前回放片段的于非晏還興致頗高的對身旁的導演交流道:“亦儒的演技有進步,看來以后他的戲路可以拓寬不少。”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沉默不語。
于非晏自討沒趣便要去找李亦儒,寬大精美的三進拔步床層層遞進共有三層外罩每一層都雕有螭虎浮雕鑲金帶玉富麗堂皇。
只見原本正要站起來的那個剛剛和李亦儒對戲的女演員突然一個踉蹌幸好李亦儒反應迅速在那個女演員跌倒之前攬住了她的腰,于非晏走近瞧見李亦儒一臉擔心的模樣不似作假眉頭微縮目光一直注視著對面的女演員的狀態,雖然李亦儒紳士的在對方站穩后第一時間松開了那只攬在對方腰上的手但是卻一直穩穩地環空護在女演員的后腰旁。
于非晏剛來到李伊人的身邊就聽見李亦儒關切的聲音,“你沒事吧,哪里不舒服?”
與此同時和于非晏一樣過來詢問情況的現場工作人員在一旁七嘴八舌的問詢道。
這倒不是李伊人在劇組的人緣有多么好,而是下面還有她的戲份所以出于工作原因他們才來詢問情況當然也不乏看熱鬧之輩比如——于非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