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艾一聽，心中并未慌亂，反而比以前更加鎮定，這一刻她伸出手臂擋在歐陽蘇鎧的面前:“我管你是粽子還是湯圓，你要是敢在這里擾亂我的定親宴，我定不會讓你好看！”

在聽到她這聲怒喝之后，眾人立馬反應過來：“這不是魔教教主嗎？”

“誰？”

“我以前和他碰過面，所以知道，這不就是無花宮宮主嗎？”

宋震天起身，拳頭緊握：“果然是你……”

東方玉玨不理會已經瘋了的眾人，前三天，他寒蠱發作，在睡夢中知道她要定親，他以為這只是夢。

沒想到，這場夢醒來，竟然是真的。

沒錯，他是放她走了。可是，他并沒有放棄她。他默認她的失憶，可以讓她在這個莊子里無憂的度過一生。卻偏偏，不想她嫁給別人。

她是他的。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

“東方玉玨。”歐陽蘇鎧看著他，眸子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緒：“這才是你的真名吧，當初在武林山莊，化裝成我的那個人，也是你吧。”

他眸子一閃，一絲冷笑：“沒有想到，當時你就在計劃著要怎么毀掉武林山莊。你現在來是想怎么呢？是想來繼續毀掉山莊？我想，就算我答應，你面前的這位小姑娘，也不見得會答應。”

東方玉玨看著宋小艾，像一個可憐的孩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一定得嫁給他。”

是啊，宋小艾差點脫口而出。卻并沒有說出口，她想說是啊，她不僅要嫁給他，還要把你這個惡魔給殺掉。讓你還春桃的命，還娘親的命。如果能換回來，她是真的想換。

“他是我以后夫君，我不嫁他，嫁誰呢。”她只這般淡薄說了一句。看著他的眸子，一眨不眨，很認真的樣子：“雖然我并不認識你，但是他們說你是魔教教主，我想，就是因為你，所以我們山莊才會變得如此吧，你讓我不嫁我就不嫁？我沒有這么聽話。在我看來，你與我的仇，不同戴天呢。”

“你就如此恨我。”

東方玉玨抬起頭看著她，指著那些座位上的人：“如果我把他們都殺了，你是不是不會恨我？這樣，就沒有人在找你麻煩，你也不用嫁給他，只要殺了他們。你就會這樣，是不是？”

“我不會。”宋小艾冷冷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可憐的人：“我只會越來越恨你。從恨之入骨，到恨不得與你同歸于盡。”

她一字一頓，說的格外認真。

東方玉玨苦笑，仰頭大笑：“真是難為這些人，為了你的計謀，竟然在這里陪著你們演戲。”

他朝席位上的眾人看去，聲音提高了幾分：“今天，我是一個人來的。不是有人想殺我嗎？我就站在這里，有誰能把我殺了，就能坐盟主之位了。你們不是一直想要當盟主？來，來殺我！”

宋小艾顯然是被他的瘋狂給嚇著了。但是眸子一閃，卻看見身旁歐陽蘇鎧提起劍，朝他刺去。在桌旁坐著的各位，看見有人已經開了頭，紛紛起身拿起兵器。朝東方玉玨飛奔而來。

東方玉玨腳一頓，騰空而起，在前廳上空轉起一層氣流，一層紅色波浪將眾人紛紛排開。眾人倒在地上。

東方玉玨大笑，立在上空，一副不羈的模樣：“不是想殺我么？我就在這里，你們來啊！”

歐陽德明騰空而起，拿著長劍，與他過起招來。歐陽德明最厲害的就是劍術。在這江湖上，論劍術的精通，鮮少有人比的過碧玉劍莊。所以歐陽德明這番比較。還是站了許多個回合。最終，東方玉玨手掌一翻，真氣一抵，就將他狠狠彈到了前廳的墻上，頓時，墻垮了下來。

他冷笑：“不過是一介武夫，還能有多大的能耐。”

這話讓一直都怒目而視的歐陽蘇鎧怒意頓起，騰起執劍與他對抗。東方玉玨并不覺得吃力，反而是很好玩一般。一直在讓著歐陽蘇鎧，歐陽蘇鎧似乎受了極大的侮辱。在最后一刻，使出了碧玉劍莊的絕技。

碧玉青蓮殺。

這一招人劍合一，出招時根本看不見是什么招數。速度快又狠。通常是在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就已經置人于死地。

東方玉玨一見，也不動。就立在正中，閉著眸子，等待他的劍術到自己身上。他的掌中，有致命毒藥，這種毒藥，沒有解藥。一掌致命。

他不想奪人性命。他只想好好要回他的小粽子。可是如果這個人死了。那小粽子也沒有要嫁的人了。這也沒什么不好。

東方玉玨想到這里，眸子輕睞，嘴角微翹。手中翻滾，下面有人輕呼：“哥哥小心！”

在歐陽蘇鎧還未出劍時，一襲白衣沖到了東方玉玨面前。在歐陽蘇鎧之前到了他的面前。歐陽蘇鎧的招數根本不可能停下。

但是東方玉玨卻搞不懂面前這個女子。一掌并未停下，擊中女子。

歐陽蘇鎧一個劍法，正巧刺中這個女子。在一瞬，大家都愣住了。歐陽蘇鎧更是愣住，仔細一看，這個女子不正是自己的妹妹，歐陽蘇葵嗎……

歐陽蘇葵中了一掌，又被哥哥刺了一劍，鮮血直溢，軟軟倒了下去。

“葵兒！”

歐陽蘇鎧再也顧不上東方玉玨，軟軟癱下抱著歐陽蘇葵。

歐陽蘇葵睜大著眼看著他，眸子里盡是滿足的樣子。

她含笑：“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我知道……我不是娘親親生的……我也知道……你知道這件事……可是……你待我依舊好……哥哥……我喜歡你……喜歡了……好多……好多年……”

話音剛落，懷中的蘇葵已沒了氣息。

“啊啊啊啊啊！”歐陽蘇鎧含淚仰天，一把拿起劍，看著一臉無辜的東方玉玨，心中憤恨，難以言說：“東方玉玨，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在他還未說完時，東方玉玨抿著唇。只覺身后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小粽子，宋小艾輕喚：“大粽子。”

東方玉玨欣喜轉身，卻迎來一劍，被狠狠刺入胸膛。

宋小艾拿著匕首，惡狠狠看著他。那目光，不是能裝出來的。她咬牙：“我說過，我們的仇，不共戴天！”

東方玉玨睜大著眼，看著胸前的匕首，還有胸口四溢的鮮血。他唇微動：“你真的……如此恨我？”

宋小艾不語，東方玉玨苦笑：“十年前，荒郊外，你撿回來的哥哥。你都忘記了……”

他往后倒退，卻不料被歐陽蘇鎧一劍刺入后背。

他并不理會，只覺好寒心：“我不過是……想找回……那個最初的……小粽子……”

說罷，他再也不言語。拔了劍，捂著傷口。飛檐而走。

留下呆了的眾人。

“是宋家小姐刺了他一刀！”

“那宋家小姐就是武林萌主？可是他也沒有死啊！”

“再過些日子看看就是了。這東方玉玨若是死了，我們這江湖可就太平了。”

“若是今后再也不能看見他，那也是幸事一件了吧……”

一霎，天空中飄起了雨，這場沒有完成的定親宴，在這樣的殺戮中，結束了。

六年后。

武林盟主宋小艾己五歲的兒子到碧玉劍莊做客，雖然是在劍莊，但是是被歐陽蘇期邀請來的。

歐陽蘇蜜和蘇曦都嫁了好人家，也有幾個娃娃。歐陽蘇鎧當了碧玉劍莊的莊主。而蘇期，仄幫助蘇鎧做好左膀右臂。

小艾把莊內事物大多交給了顧子恒和顧雨辰打理。顧雨辰倒是和那個啞巴姨娘合得來，卻始終都是同情的狀態。那個啞巴姨娘，就是當初的丫鬟秋妙。只是因為被殺不甘愿，又恰好被顧雨辰給救下，所以想進山莊復仇。

但是后來，她一時醒悟。終究是明白那不是自己所想要的結果。

而顧子恒，雖然開始藏著異心。但在與綠蓉的相處中，也逐漸學會了淡泊名利。把這些，都看的很開了。

鵲宵和司徒宣在鎮上開了一家醫館，沈老頭子當慣了閑云野鶴，但過一陣子就會到莊上來找銀子花，所以也不顯得孤單。

反倒是宋小艾，在那次定親失敗后，就再也沒有嫁人，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她只有躲著不出門。到了生了孩子時。就騙盡天下人，說這孩子，不過是自己瞧著可憐，從外面撿回來的棄嬰。

好歹這孩子也算聽話。眉眼像她，但是性格卻像極了他爹。

自那時她一劍刺殺他后，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宋小艾又再一起去了龍泉。

不由讓她想起多年前，眾人在這里許愿。

——

“愿望大聲說出來才會有用吧。那我做第一個。”歐陽蘇鎧言畢，對著那經歷洶涌流水的碧玉劍道：“得一人心，白首不離！”

他話音剛落，身后的宋小艾掙脫開娘親的手，大聲吼道：“讓我成為一個女俠吧！為民除害！行俠仗義！”

“我要與我姐姐一同生，一同死！”歐陽蘇蜜拉緊歐陽蘇曦的手，大聲道。歐陽蘇曦卻理智許多：“我要嫁一個好相公！”

“還有我！”大家一起興起，歐陽蘇期也加入進來，扯著嗓子，大聲道：“我要像我爹那樣！救濟如我一般的孤兒！讓他們生有可戀！死有所依！”

宋小艾拉過自己的娘親：“娘，你也來許愿！”

宋劉氏笑笑搖頭，大家見狀紛紛捂住耳朵：“伯母，你許愿，我們不聽就好了！”

看著這群孩子，宋劉氏突然眼眶濕潤，她對著那澎湃的流水閉眸：“如果能再回到十六歲。我再也不要放下一切，跟宋震天走。”

這下，只有東方玉玨和歐陽蘇葵沒有許愿。東方玉玨看著玩瘋了的眾人，只是笑笑。命哪里由天說了算。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命運，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做主。

歐陽蘇鎧拉著身旁的妹妹：“葵兒，你也來許愿。”

他這一隨性的動作卻讓歐陽蘇葵倒退一步，她搖頭，眼神奇異的看著他。咬唇盯著那流水，沉默不言。

見她如此，歐陽蘇鎧尷尬一笑：“不如這樣，五年后，或者十年后，我們再來這里，看看自己的愿望，到底有沒有實現。”

宋小艾有些憎恨自己了。

她當時為什么不許一個好一點的愿望？為何要許一個如此落魄的愿望？

一代女俠？她現在算是嗎？

當初許愿的那些人，現在過的又是另一番生活。這些人還記得自己當初的愿望嗎？她們的愿望，是不是已經實現了呢。

“娘親。”宋小粽拉著娘親的衣服，奶聲奶氣：“聽說這里可以許愿，娘親，我來許愿好不好？”

“好。”宋小艾閉眸，雙手合十，心中喃喃：“保佑他平安無憂。保佑我兒，平安無憂。”

一連在碧玉劍莊帶了幾日，該是回家了。

冬日正濃的天，霜雪滿天。宋小艾抱著小粽坐在馬車里。不知走到何處，車夫突然停下。在簾子外道：“夫人，那里有個人擋著。”

宋小艾并不打算處理：“讓他讓一下。”

“那個人躺著的。”

聽他這么一說，宋小艾掀簾下了馬車。一步步朝地上一動不動的人走去。

那個人一身布衣，發髻用木釵別著。眉眼毫無往年邪氣。宋小艾看著他，心中一動。蹲著仔細看了一番他的容貌。方才起身。

——“因為我，不管你是誰，你在哪里，你對我做過什么，只要你愿意來我懷里，我都會敞開懷抱迎接你。隨時隨地，絕不后悔。”

“車夫。”她輕喚，眸子里不驚波瀾：“幫我把這個人，扶進馬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