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小屋。

屋前有一個老人，老人手中有酒。

段痕當(dāng)然知道這就是善修羅要他見的酒中仙，只是這樣一個人有什么值得他見的。若是修武，劍術(shù)之上他最好的對手該是無為或者是劍，若是修道，這天下間怕也只有不求第二才有資格教他。這個人又憑什么？

段痕一步一步朝那個老人走去，一步一步，卻發(fā)現(xiàn)自己和那老人的距離根本沒有拉近，而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jīng)置身于另一個空間。面前是一扇門，門推不開，他不是在門外，而是在門里。

“酒中仙，這里根本沒有酒中仙?！倍魏鄞藭r才察覺到這，似乎已經(jīng)晚了。

幽冥沃石外，通往五濁境地。設(shè)立金、銀、玉、石、木五橋，又有一座奈何橋獨立在五橋之外，橋上一個看不出老幼的女子正在一條河中舀著忘川河里的水，不同的人經(jīng)過那女子會在那盛著忘川水的碗里加入不同的粉末，有金色、紅色、黑色，還有那些不存在與段痕所存在的那個世界的顏色。

段痕可以看清這里所有人的表情，因為他們的表情全是一般的呆滯，無論是飲下忘川水之前還是之后。只是他能看到別人，這里卻沒有誰會多看他一眼，忘川水可以修復(fù)他們的記憶，而那奇怪的粉末卻能封印他們的感覺，眼、耳、口、鼻、身、意，甚至是不為人所知的末那識一樣都會不復(fù)存在。

“這六座橋通往的是六重境地，能夠走上金橋的靈魂來生可以成為神仙菩薩，銀橋上的靈魂來世也能成為地仙，玉、石橋上的靈魂來生也是衣食無憂福澤綿延，至于木橋上的靈魂，來世也會平安無災(zāi)，至于這奈何橋上的，卻是未定之?dāng)?shù)。但自古能在這青史之上留下姓名的人，多半都是從這奈何橋上走出來的?！?

第七座橋，這座橋跨過了忘川河，而當(dāng)這個人離開之后那座橋也隨之消失，聚成那座橋的，就是忘川河里的水。

“你來這里，是找酒中仙的嗎？酒中仙的確存在，卻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也不存在于你的世界，你找不到他的。但奇怪的是，你能通過他留在的那個世界的殘影卻來到了我的世界，歡迎你，森羅殿堂第十界，我是這里的主宰——轉(zhuǎn)輪王。”

“這是什么意思，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閻羅殿，難道我死了？”段痕自問，他的手本能的握向星杰的劍柄。這已經(jīng)是他的習(xí)慣，只要感覺到危險的存在他的手就會握在劍柄上，只有握劍的時候他才是安全的。

“你的劍，不尋常?！鞭D(zhuǎn)輪王一步步朝段痕靠近，段痕感覺不到這個人身上的殺氣，他拔劍的手已經(jīng)猶豫，甚至動搖。

轉(zhuǎn)輪王道：“放心，這里不是殺戮的地方，我是這里的王，怎么會破壞這里的規(guī)矩。”見段痕似乎還不放心，轉(zhuǎn)輪王接著道：“其實你該感覺得到，這里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與戰(zhàn)意，靈魂經(jīng)由我這里輪轉(zhuǎn)，而我要做的就是告知第一殿秦廣王，讓他在地書之上添一個名字。順便告訴你一件事，你也曾經(jīng)從這座橋上走過。奈何橋最奇特之處就在于能夠?qū)㈧`魂與影子分割，靈魂輪轉(zhuǎn)，影子就會成為奈何橋的基石?！?

段痕道：“你說這些，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轉(zhuǎn)輪王道：“沒什么，只是很久沒有見到一個活著的人來到這里了?！?

“我要怎么才能離開？”這才是段痕最想知道的。

轉(zhuǎn)輪王道：“很簡單啊，在這里自殺，然后從奈何橋上再走一次，重新投胎轉(zhuǎn)世不就行了?！?

“除此之外?！倍魏垭p目一瞪，瞳孔中紅光一閃！

那正是修羅的眼神！

“修羅？”轉(zhuǎn)輪王到此時才發(fā)現(xiàn)，來到這里的人居然是修羅。

段痕恨恨道：“修羅，又如何？”

轉(zhuǎn)輪王道：“沒什么，只是你能帶著肉身就來到這里，若說是憑你自身修辦到此事怕也要再過個幾百年才行，除非是有人安排。”

段痕腦海中瞬間閃現(xiàn)出那人的身影，那件黑色的斗篷，那種永遠不被人所見的臉。

轉(zhuǎn)輪王道：“也好，既然你來了，反正無聊，我們玩?zhèn)€游戲如何？”

“我沒心情，讓我出去。”段痕又一次將手握在劍上。

轉(zhuǎn)輪王道：“十萬輪轉(zhuǎn)，這個世上最悲慘的詛咒，凡是陷入這個咒語的人就會陷入十萬世的輪回，每一世輪回之后他都會擁有前世的記憶，但永遠是最悲慘的記憶。從古至今只有一個人被下過這樣的詛咒，第三千世的時候他開始瘋狂的自殺甚至讓自己胎死腹中。但是沒用，十萬是一個多么龐大的數(shù)字，他我相信再有三千世他就會放棄這種愚蠢的行為，然后讓自己接受這命運?！?

“那又怎么樣？”段痕問，問的很冷，冷如修羅。

轉(zhuǎn)輪道：“沒什么事，只是想炫耀一下我的本領(lǐng)。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不，是兩件你很想知道的事情。只要你肯陪我玩這個游戲而且贏了我，我甚至可以讓你去見真正的酒中仙?，F(xiàn)在，你還想玩嗎？”

段痕不語，沉默有時就是默認。

轉(zhuǎn)輪王道：“游戲的規(guī)則很簡單，我會在這里擺下一個沙漏，沙子流光的時間大約是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內(nèi)我要你回答我十個問題，不管我問什么你都必須回答，只要你的回答讓我滿意，就算你贏?！?

轉(zhuǎn)輪王手中不知何時居然真的有了一個沙漏，隨手倒轉(zhuǎn)，沙漏就如一葉浮萍般飄在這森羅的士殿的空氣之中。

“第一，我想問你，你認為輪回對于人，是懲罰還是恩賜?！?

“無所謂恩賜或者懲罰。人出生時就如一塊鐵礦，經(jīng)歷烈火焚煉成為鐵，再鑄成各種器具兵刃，但遲早有一日它會被淹沒土中，成為鐵銹，然后再一次成為礦石，再一次被焚煉打造。一柄好劍折斷世人為之哀傷，一柄魔劍折斷世人則會狂喜。但無論什么樣的劍，最終不過是爛鐵一塊，對于這一塊爛鐵，無所謂懲罰或恩賜?！?

這是段痕的回答，轉(zhuǎn)輪王的嘴角揚起一絲笑意，看來他很滿意。

“第二，我想問你，當(dāng)你知道你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一天的時候，你會做什么？”

段痕沉吟片刻，道：“如果我真的只有一天好活，我會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地方，等死。”

“為什么？”轉(zhuǎn)輪王不禁問，這卻是他的第三個問題。

段痕道：“如果只剩下那么一天，做什么都毫無意義了。”

“為什么會無意義，你可以報仇，可以去做那些你沒有做過的事，也可以去彌補你的遺憾，難道你什么都不想做嗎？”這是他的第四個問題。

段痕道：“如果真的只有一天，我不會去報仇。我也不會去做那些我沒做過的事情，因為我不想，至于遺憾，我的遺憾太多，一天的時間無法彌補。就算彌補了很多，只要還還有一個遺憾，就是種是遺憾?！?

轉(zhuǎn)輪王又笑了，接著問道：“第三……”

“等等，”段痕道：“現(xiàn)在該是第五個問題了。”

轉(zhuǎn)輪王無奈的笑了聲，道：“好，第五個問題，我問你，若給你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你還會選擇這樣的人生嗎？”

段痕卻也無奈的笑了出來，“我的人生一直都不是由我選擇的，我的命運已經(jīng)注定。也許有一天，我會擁有改變自己命運的力量。至于你說的重新來過，我不需要，也不想要，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的比現(xiàn)在更好，而且我從來，從來沒有后悔自己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

“包括殺死自己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這是轉(zhuǎn)輪王的第六個問題，他本可以不必因此浪費一個問題，但他卻很想知道。因為這，是段痕心頭最重也最不想被觸及的傷。

段痕道：“不后悔，我虧欠他們的我會用自己的命償還，但我不后悔，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會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彼m然如此說，但他卻也不禁問自己，如果真的能夠重來一次，他會不會真的能如當(dāng)時那樣，對自己的有養(yǎng)育之恩的父母，下殺手。

轉(zhuǎn)輪王道：“第七個問題，我問你，若是你現(xiàn)在死了，你最放不下的是什么？”

一瞬間，段痕的腦海中閃現(xiàn)過無數(shù)畫面無數(shù)辭藻，但最后，他只看到一個身影，和一個修長的文字。那個身影屬于一個女子，這個文字被喚做劍。

“她?！倍魏鄄⒉皇钦卮疝D(zhuǎn)輪王的問題，而是因為自己這一瞬間的反應(yīng)而驚訝。

易小琪，段痕腦海中的那個身影，卻竟然是易小琪。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居然會想起這個人，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到底在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那個人是否也會想念自己，但他卻終于知道，原來自己也會牽掛。

轉(zhuǎn)輪王沒有問那個她是誰，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認為你我對壘，你覺得自己有多少勝算?！?

段痕卻道：“你不是說過，這里不是殺戮的地方，你也不會和我動手，既然不會交手，勝算又從何談起?！?

轉(zhuǎn)輪道：“如果我說，為了你，我可以破一次例呢？”

段痕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問了我八個問題了。”

轉(zhuǎn)輪王道：“先回答我這第八個問題?！?

段痕道：“若是公平交戰(zhàn)，我不會輸?！?

轉(zhuǎn)輪王卻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公平。在這里對我而言，就是有利，因為我足夠熟悉這里，這一點上我的勝算就比你高出許多，而且在這里我的力量是無限的，身體也是無限的，這里的氣息可以補給我所需要的力量更能修復(fù)我在戰(zhàn)斗中損傷的身體。但你，如果受到一點輕傷，只要你的血滴到這里世界，你的靈魂就將被困在這個世界?！?

段痕道：“這也算公平，至少我手中有劍，而你沒有?！?

轉(zhuǎn)輪王道：“我不會用劍，但我卻足夠的了解劍。你的勝算……”

“稟告轉(zhuǎn)輪王！”一名鬼差不知和從何處冒了出來，見段痕在這，便在轉(zhuǎn)輪王耳旁低聲說了些什么，轉(zhuǎn)輪王原本掛著笑意的臉，一瞬間變得嚴肅甚至憤怒。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做借魂行兇之事。”轉(zhuǎn)輪王叱問：“查到是什么人沒有？”

鬼差道：“沒有，若是凡人修成招魂之術(shù)必定要與我冥界簽下契約，用自己的靈魂作為抵押。但是，這一次卻不像是人可以做到的事?！?

“如果不是人，還能有誰？”轉(zhuǎn)輪王顯然在這個地方憋的太久了，外面發(fā)生的事他幾乎全然不知。

段痕道：“我知道有一個人，能夠做到這件事。”雖然鬼差的話他沒有聽得清楚，但聽這兩人說了幾句話之后他也能猜得差不多。

“誰？”轉(zhuǎn)輪王問道。

段痕道：“我可以把他當(dāng)成你的第九個問題嗎？”

轉(zhuǎn)輪王道：“可以，快說。”

段痕道：“有一個人，叫做命鬼。他可以用人的尸體將人復(fù)生，并且成為自己操縱的武器。我曾經(jīng)和他復(fù)活的人交過手，那個人叫項羽。”沒錯，命鬼的確有這樣的能力，但是命鬼早就已經(jīng)被拿來為誅仙劍開封。那除了他，還有誰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轉(zhuǎn)輪王道：“果然，難怪我封印之匣中的靈魂會少了這么多。”

“什么是封印匣？”段痕似乎對這個詞，很感興趣。

轉(zhuǎn)輪王道：“雖然魂魄的本質(zhì)是三魂七魄，但不同的人三魂七魄也不盡相同，能夠成為英雄的三魂七魄怎會與孬種的魂魄相同。其中有些稀有的靈魂我會把他們封印起來，到那個世界需要他們的時候，我會將他們再放出去，讓他們?nèi)ジ淖兪澜?。但想不到，居然有人有這等本事，可以召喚被封印的靈魂。”

“這次，被召喚的都有誰？”轉(zhuǎn)輪王又問。

鬼差回答：“只有秦始皇一人。”

秦始皇，什么人會需要秦始皇的靈魂，雖然被稱作千古一帝，但無論智謀勇猛他都不是上佳人選，他到底能有什么用？

輪轉(zhuǎn)王收起只流了一小半的沙漏，道：“現(xiàn)在，我有事要去處理，這第十個問題，等我回來以后再問。”

段痕卻道：“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

轉(zhuǎn)輪王道：“掌管靈魂本就是我分內(nèi)的事，這件事必須由我自己處理。在我回來之前你給我留在這里，別妄圖要離開這里，除非你肯讓自己死一次，才可能做到這件事。”

段痕道：“難道你不在這里一萬年，我就要等你一萬年不成？”

轉(zhuǎn)輪王道：“如果十二個時辰之內(nèi)我依舊無法回到這里，這里會枯萎，我也會枯萎，到時候六道輪回就會消失，你根本不需要離開，因為那時這個世界已經(jīng)不存在了。”

段痕道：“那我就等你十二個時辰?！?

轉(zhuǎn)輪王道：“北方有一處很神奇的地方，如果無聊就去那里?！?

轉(zhuǎn)輪王轉(zhuǎn)身，一步步朝忘川走去，這一次他沒有架起那座橋，他的人一點點被那清澈見底的水流淹沒，身體仿佛化成了墨，墨又成為了與水相同的顏色。

北方，那里有什么？

“轉(zhuǎn)輪王，傳說二十四諸天之閻摩羅天一身化身為十，掌管閻羅十殿。你要掌管的，就是輪回，但是我想知道，你有有什么本事，能從我手中搶回這秦始皇的靈魂呢？”問這話的，居然真的是命鬼，他為什么還沒有死？

此刻他的右手正扼在一具靈魂的后脖頸處，隱約間依舊能看出這靈魂眉宇之間的一股帝王之氣。這當(dāng)然就是曾經(jīng)的千古一帝。

轉(zhuǎn)輪王道：“知道我是誰，好在我也知道你是誰。善見城內(nèi)，雖然無法成為諸‘天’之一，但卻也能擔(dān)得起一個‘神’字，成為醫(yī)神，是嗎，空云？”

命鬼道：“沒錯，只是現(xiàn)在我不再是什么神，我只是一個鬼，能夠掌管生命的鬼?！?

轉(zhuǎn)輪王道：“我可不記得在我的輪回冊中有你這么一個名字?！?

命鬼道：“也許吧，你過你的輪回冊上從今以后要少一個名字?！?

轉(zhuǎn)輪王道：“這倒也未必，說不定我也能做出那么一兩件讓你意想不到的事也不一定哦?！?

命鬼道：“只要你還有命在?！?

刑天的巨斧已經(jīng)雷霆一般砍下！

原本刑天的靈魂也該由他掌管才是，但因其被黃帝斬去首級之后戰(zhàn)心不死，靈魂被一分為二卻并未身死，所以他也不能輪回，正是被命鬼操縱的最佳選擇。

“半個靈魂，這卻棘手的很了?！鞭D(zhuǎn)輪王微微一笑，左手貼著斧刃一扶身子隨即劃向刑天那碩大身軀背后，右手中指借勢在其腰后膏肓穴處一點，刑天卻居然呆立原地，動不得分毫。

“能在一出手間就把靈魂的魂與魄分離，看來輪轉(zhuǎn)王的確不是浪得虛名的。如此，這個靈魂我還給你，咱們后會有期。”命鬼居然真的將秦始皇的靈魂拋還給轉(zhuǎn)輪王，雖然轉(zhuǎn)輪王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他要找的東西已經(jīng)找到，自然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要找的東西，找到了嗎？”有人在問，聲音很熟悉。

命鬼道：“自然是找到了，雖然遇到了些麻煩，但也還算順利。”

那聲音沒有回答，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一扇門被從里面推開，走出來的卻居然是本來也該死了的謀神斗魁！

“世人都以為我們已經(jīng)死了，如此正是我們大干一番的好時機。”斗魁的聲音顯得異常興奮。

命鬼道：“我能夠復(fù)活其他的靈魂，又怎么會不為自己留下一招后手?！?

斗魁邪笑一聲，道：“但卻想不到，你居然有本事從誅仙劍內(nèi)將靈魂抽出，我一直低估了你?！?

命鬼道：“若是連這本是都沒有，我如何雄霸天下?！?

斗魁道：“要雄霸天下，除了靠智慧之外，也需要一些力量。你手下的那些轉(zhuǎn)生人雖然是不錯的戰(zhàn)力，但對付一般人還可以，若是遇上高手，也就不成氣候。我想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命鬼道：“我當(dāng)然知道，但你別忘了，我還有一張王牌?！?

“王牌？”斗魁問道：“你是說那條蛇？”

命鬼道：“沒錯，復(fù)活他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在他體內(nèi)埋下一枚種子，只要我以念力催動，他隨時可以成為我的傀儡，而且我可以感覺到，此刻他已經(jīng)越來越強?！?

斗魁道：“現(xiàn)在，我們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做，也許我們還能夠塑造另一張王牌。”

命鬼道：“令一張王牌，你說的是誰？”

斗魁笑而不語，擁有智慧的人喜歡炫耀智慧，但卻更喜歡讓別人去猜測自己的智慧。

北方，那里只有一座石頭雕像，那是一尊菩薩，菩薩的坐騎是一只未曾被人所見過的異獸。這尊菩薩真是身份比十殿閻羅更高的地藏王菩薩，那只異獸則是能夠聆聽一切的諦聽。

石像前跪著一個少女，只是此刻她的一頭烏發(fā)已經(jīng)被斬盡，少了三千煩惱絲之后是否也會少了塵世間的三千煩惱呢？

“小琪……”盡管她的變化很大，但段痕依舊在第一時間認出是她，而也就是因為她的變化，段痕才如此驚訝。

易小琪緩緩起身，雙手合十，道：“貧尼依舊喚做易小琪，只是此易小琪非彼易小琪，施主要找的易小琪，已經(jīng)死了?，F(xiàn)在的易小琪，不過是佛祖青燈下的一個倒影而已。”

段痕不懂佛理，也不想懂，他一步上前將易小琪抱在懷里，道：“我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我想抱著你，永遠要抱著你?！?

易小琪卻也沒有推開他，只是淡淡說道：“施主若真如此想，貧尼自當(dāng)成全，我可以為施主再蓄長發(fā)，也可以與你成婚生兒育女。但要施主每天對著一個心中沒有自己的女子活一輩子，直到百年之后，你認為你會快樂嗎？”

段痕道：“我不需要快樂，我只要你快樂?！?

易小琪道：“我此時最大的快樂，就是在菩薩面前焚香禱告?！?

段痕撇向易小琪所跪的蒲團，在那前面是一本書，書上寫著一行字

——多情自古空余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