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瀕臨破產的消息就像一場龍卷風，幾乎刮遍了這里的每一個角落。大部分人是以一個看戲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因為畢竟他們是普通人，這些離他們的世界太遠，他們知道的，只不過是之前，蔣氏，顧氏，洛氏他們三家足以讓人津津樂道的八卦而已。

而對一些圈內的人來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卻有很多。

“蔣燃不是投靠陳三了嗎？他應該找陳三幫忙才對。”趙梓落不解的問顧盛承。

“你太天真了，偌大的一個蔣氏，陳三單槍匹馬的又能改變的了什么，至少，現在看起來是這樣。”

聽見趙梓落嘆氣，顧盛承又跟她解釋，“蔣氏早就是一顆腐爛掉的蘋果了，一開始只是表面有些破損，現在已經爛到果心里了，神仙也挽救不了了。”

趙梓落想的不是別的，她是想到了蔣父，雖然她一直以為她討厭蔣家的所有人，可是只有蔣燃的父親，她的印象特別淺，跟他也沒打過什么交道。不過就在趙梓落那一點的印象里，蔣父總是不茍言笑的，之前她和蔣燃在一起，碰到蔣父，也都是和藹的跟她打招呼，在之后的事情，也不過都是蔣昭招惹出來的，有一次，蔣父還替她說了幾句話，這讓當時早就已經心灰意冷的趙梓落很是感激。

所以趙梓落很感嘆，為什么壞人做的一些事情，無辜的人總是受到牽連。

“可惜蔣燃的父親了。”

“可惜什么？”顧盛承疑惑的問趙梓落。

“我感覺他還挺好的，至少沒像蔣燃和蔣昭那么過分，一直對蔣氏兢兢業業，可是到底還是被自己的親兒子糟踐成這樣。”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怎么樣？能做到蔣父的那個位置，能取到他那樣的成功，能做到那樣的人沒有幾個手頭是干凈的，更何況現在還不知道蔣燃到底是怎么從監獄里面放出來的，陳三跟蔣家到底是什么關系，所以只能說明蔣父他隱藏的更深而已，那個人不可能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顧盛承想到這里，也越想越覺得蔣父這個人城府實在是太深了，這么多年過去，外界對他的眼光基本差不多都是一致的，更別說有什么不好的傳聞。

趙梓落其實相信了，因為她自小就耳濡目染，當然知道這些，就連一直對親人很好的外公，有的時候也不得不下一些狠心，而且據她的母親說，外公年輕的時候，黑白兩道也都是有人脈的。所以趙梓落一直都以為，這些事情不足以用來判斷一個人真正的品質到底是什么。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顧盛承看趙梓落的表情有些陰沉。

“怎么了？”

“那你呢？”趙梓落突然抬頭跟顧盛承的那雙深邃的眼睛對視，反問道。

“我？”顧盛承指向自己。

“你做過一些什么事嗎？你口中的那些，不干凈的事。”

“我……沒有。”

“你在撒謊吧，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了。”其實趙梓落再明白這個道理又能怎么樣，真正到了自己的身上，其實很難做到。因為她選擇了這個人跟她共度余生，她就自私的想讓這個人不要對她隱瞞一切。

她什么都想知道，甚至，一旦愛上他，就希望遇到所有的他，單純的，不諳世事的，成熟的，可是她不是她的第一個，也沒有陪他走過前半生，那么她就希望成為他的最后一個。想到這里，趙梓落也有些釋懷了，于是趁著顧盛承還沒話說，她趕緊把話圓了過去。

“好了好了，該干嘛干嘛去吧。”

顧盛承難得想了半天他到底應該干什么，才意識到現在最要緊的事，他是時候應該跟蔣父聯系一下了。不過這些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所以顧盛承剛剛把趙梓落從運城送回來，自己又要回去一趟。

“必須回去嗎？”兩個人剛剛回來，顧盛承跟趙梓落說他又要走，趙梓落怕他太折騰了，所以想再留他幾天，實在不行的話想給他聯系一個司機。

“嗯，事情還要盡早處理。”因為現在這個特殊的時期，他總怕晚一步就要生出什么變數。

“好吧，”趙梓落只好妥協，“那你一定要路上小心，實在不行就找個司機吧。”

“放心吧，倒是你，家里有我一切都好說，我不在你一定要小心，那個地方那么偏僻，很容易惹人注意。”

“嗯，我知道。”

“我有幾個貼身的保鏢，我把他們叫過來。”趙梓落當然知道顧盛承一直有幾個貼身的保鏢，要不然他這么招人恨，現在也不會什么事都沒有了。

趙梓落當然是拒絕的，因為畢竟她現在已經不是什么人的仇家了。現在這樣等于給顧盛承徒增煩惱。

“不不不，不用了，現在你必須時刻注意一些，我倒是沒什么，你就放心吧。實在不行我就在附近酒店住了。”

顧盛承這才不再推脫。

蔣父此時正坐在椅子上出神。天色將晚，他濃重的側影打在窗戶上，良久也沒個動靜。他想到十分鐘之前，電話里傳來那個讓他很久沒聽到過，也很意外的一個聲音。

顧盛承……蔣父一下子想到和顧盛承有半分相似的那張臉，兩個人重疊著的影子，一下子闖進他的腦海。

這么多年，顧盛承的出現，總是讓他想起另外一個人，而這也是他不愿意面對的，所以關于蔣氏和顧氏的糾葛，他總是想逃避的，可沒想到這把火卻是越燒越旺，索性他就看著火候，暗中操作。

哎，他終究是要過來找自己了嗎。

門外有動靜，蔣父連頭也不回。“他什么時候到？”

“明天一早。”

“接待要周到。”

“是。”助理恭敬的退下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蔣父感覺無數的神經都被麻痹了，無論思考什么問題，他都提不起精神，現在的這個結果，他甚至已經開始坦然面對了，呵呵，算計了大半輩子又怎么樣，蔣父現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報應。

是你吧，是你在下面過不好，想把我拽下去，報應我……蔣父到了這個歲數，說著不妥協，其實早已經信命了。未來如何他早就不在乎。

“老爺，夫人，夫人她……”又聽到了助理的聲音。

蔣父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她又怎么了？”

“夫人一直哭著喊著要找您，頭都要撞破了。”一開始蔣父念在蔣昭辛苦陪伴他多年的份上，悄悄的把這事兒了解了，想要送蔣昭到國外去躲一陣，一開始蔣昭也是愿意的，但是一聽說只有她自己，便不干了，說是沒人照顧，不習慣。

真是嬌氣。但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個道理，蔣父還是知道的。他也沒有辦法，思考了一會兒，他只好擺擺手，“算了，由她去吧，不要讓她沖動，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是。”

蔣父直直的坐在椅子上，就這樣坐了一夜。

很快天就出現了魚肚白。

“老爺，顧盛承到了。”

“請他進來吧。”一個閉眼的功夫，蔣父就聽見門口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好久不見了，蔣叔叔。”蔣父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復雜，轉過頭面對著顧盛承。

“好久不見。”蔣父淡淡的說。

顧盛承倒是沒想到蔣父能這么坦然，或者說他早該想到的，蔣父的城府極深。

“我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過來看望看望你，隨便說幾句話。”

其實蔣父早就猜到了，這次顧盛承一定帶著什么目的過來的，所以蔣父也不想跟他打什么太極，干脆直言，“說吧，想知道什么？”

可以可以，爽快。顧盛承就喜歡跟這樣的人打交道。

“蔣燃是不是你放出來的？”

“不是。”

“他現在在哪？”

“不知道。”

那蔣燃當時一定是讓陳三帶走了。

“我記得蔣燃剛剛出獄之后，就回到蔣氏了吧，他不可能沒有找你。”

“對，他找我了。”因為一夜無眠，所以現在蔣父說起話有些疲憊，他忽然感到有些頭痛，不禁用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他找你，總該說了些什么吧。”顧盛承坐在蔣父的對面，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像是勝利者看著失敗者的高傲。

蔣父并沒有對顧盛承隱瞞什么。

“是，他說從此與我蔣家脫離關系，他干什么也與我無關，就是這些。”

見顧盛承不說話，蔣父倒是開始反問他，“你不是應該最想看到蔣家完蛋的嗎？現在還想問些什么？”

“蔣叔叔你這話言重了，”顧盛承表面上微笑著，但是那個笑容里還有一些別的意味。

“承蒙你對我父親的照顧，怎么說我也不應該對現在的蔣氏不聞不問。”蔣父的神情明顯的頓了一下。顧盛承的心里在冷笑，當年的事情，或許真的沒有那么簡單。

不過蔣父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那你想怎么補救蔣氏？”蔣父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什么時候說要出手相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