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各走各吧

沐梨看得出，此時的祖母已經(jīng)心力交瘁。

她拿過丫鬟手中的帕子，為沐老夫人拭著淚，同時溫聲道：“祖母，您先去歇歇，這里有我呢。”

聽到她這話，沐老夫人面上的悲傷又更深了幾層：“阿梨……這一大家子的擔(dān)子，以后也只有你來扛了，祖母老了，什么都幫不上。”

“您說的什么話，”沐梨握緊了她的手，同時看了眼廳中的眾人，面容堅定：“祖父他們不在了，我們就要帶著他們的份，好好的活下去。今后我們互相扶持，不會有過不去的坎。”

沐夫人淚眼朦朧看向此時女兒的臉，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毅然決然迎娶她進門的青年，二者的神情有微妙的相似，讓她不由自主的安下心。

三姨太仍在抽噎，她眼見著二姨太像是重新找到主心骨一樣看向沐梨的樣子，面上閃過一絲不屑，她附到二姨太的耳邊低聲道：“又在說大話了，當(dāng)家的男人都沒了，她一個小丫頭拿什么扛這擔(dān)子？”

二姨太難得沒開口應(yīng)她的話，只輕輕嗯了聲。

沐梨讓丫鬟把祖母扶回了房間，自己和管家開始商量起喪禮的事宜。

兩個姨太太也走了。

沐夫人還是坐在廳中，她一方面是因為哭得太用力，感覺身體發(fā)軟，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稍稍冷靜了些，想陪陪自己的女兒。

“陳管家，喪禮不宜大辦，不過該有的都得有，我沐家雖一時遭難，但是也萬萬不能在此時讓人看輕了去。”沐梨平靜吩咐道：“您一會兒辛苦列個采辦單子出來我看看，要錢要人都來和我說，我來解決，這方面不用擔(dān)心。”

“是，大小姐。”

陳管家已經(jīng)在沐府做了大半輩子，也一路看著沐梨長大，卻從不知道這往日平平無奇的少女怎么就突然變得如此耀眼。

仿佛她為了擔(dān)起這個家的責(zé)任，一夜之間長大成了另一個人，變成一個外表雖稚嫩，但是內(nèi)里行事比起那些比她年長幾十歲的人都還要老道果斷的非凡人物。

陳管家的心里一時有些心酸，但是也有與有榮焉的自豪。

隨即，沐梨又轉(zhuǎn)向一旁的幾個丫鬟：“你們這段時間也要打起精神來協(xié)助我和管家，別因內(nèi)心悲傷而誤了事，現(xiàn)在府上正值多事之秋，禁不起太多的紕漏。”

“是。”

幾個人齊齊應(yīng)了聲。

突然，不遠處傳來嘈雜聲，三姨太尖利的聲音在其中尤為突出。

隨即，三姨太和二姨太拉拉扯扯出現(xiàn)在大廳里。

沐梨看了過去。

見沐梨的目光轉(zhuǎn)過來，二姨太微微垂下了頭。

三姨太卻是一臉不管不顧，她蠻橫的一把拉住眼看著就想往后退的二姨太：“你怕什么，現(xiàn)在當(dāng)家的都沒了，這沐府眼看著就要沒落，你還打算在這里慢慢等死么？”

似乎是覺得這里徹底沒了盼頭，她說話無所顧忌。

陳管家聽得直皺眉頭。

阿云他們幾個有些訝異，看向沐梨。

沐梨不動聲色，她已經(jīng)猜到這二人大概會和自己說些什么，靜靜的看著他們一路朝自己走過來。

三姨太的舉動并非無跡可尋，她沒覺得有多驚訝。

三姨太見沐梨仍是一臉淡定神色，不禁細眉一挑，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稍稍側(cè)了身子，避過沐梨的目光：“阿梨，說句良心話，我也不想在這種時候過來鬧，但是吧，你也知道，現(xiàn)在世道艱難，你二叔父他們不在了，以后這府里估計也是沒多大指望再起來。我還沒老，大好青春也不能成天在這耗著，不如趁早各走各路。”

說完，她使勁推了二姨太一把，似乎想讓她也開口。

但是二姨太被推得身體一晃，也只是低了腦袋，一聲不吭。

三姨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還想說些什么，一旁的沐夫人卻是倏地一下站了起來，她剛剛還十分哀婉的神色瞬間變得凌厲，樣子像是隨時想給三姨太一巴掌：“劉芳，你看看你說的是人話么？府里剛剛出了這么大的事，你就想著要分家，沐家平時待你不薄吧，二爺也是，你要什么不給你，他現(xiàn)在才剛走，你就在這鬧這種事，根本是心被狗吃了！”

“大太太，你說話怎么這么難聽？”三姨太翻了個白眼：“老話說得好，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叫識時務(wù)，況且我們死守在這里做甚，有人會給我們立牌坊么？別想了。哼！你們就老實待著吧，到時候落到連口飯都吃不上的地步，你們就知道我的話有多中聽了！”

“你！”沐夫人一時痛心疾首，被氣得就要吐血。

就在此時，沐梨開口了：“母親，不用為了這等小事生氣。”她神色和語氣都很泰然：“既然三嬸嬸提出想離開沐家，我自然是沒有理由拒絕。陳管家，你幫忙算算要給她多少錢合適，不過這點錢也不用從我這里走賬了，你直接找阿云吧。”

“是。”

聽到她這番話，陳管家的眉頭舒展了些許。

三姨太卻是一愣，她其實早已做好了他們和自己扯皮，而后她順勢把事情捅到老夫人那里去的打算。到時候她再在老夫人面前一哭，鬧得全府都知道，老夫人再不想讓自己走，那也不得不放了她。

但是現(xiàn)在這是什么情況？怎么沐梨這么一個小丫頭風(fēng)清云淡一句話就答應(yīng)了！

三姨太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yīng)，只覺胸腔里五味雜陳，她沒有絲毫問題被輕松解決的快感，反而大部分是不甘。

但是要走是她自己提出來的，而沐梨給的回應(yīng)任誰都挑不出一點錯。

這讓她愈發(fā)憋屈，甚至覺得屈辱。

“對了，”沐梨的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二姨太：“二嬸嬸，你也打算和三嬸嬸一起走么？”

“不不不，”二姨太聽到這話頓時一驚，垂了許久的頭猛地抬了起來，連連擺手：“我當(dāng)然不走，其實剛剛我也是為了勸勸阿芳才跟過來的。”

如果說她此前還在動搖，那么她在聽完沐梨對三姨太的回答后，則是下定了決心要留在沐府。

沐梨和三姨太比起來，她覺得前者怎么看都靠譜些。

三姨太孤零零站在一旁，覺得心里很有些沒著落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