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洋人？

回到家，沐梨打電話去給羅楊，把事情原委說明后，把時間約在了第二天。

那頭的羅楊似乎心情不好，語氣陰沉出的潮意像是要浸到電話這頭，但是對于沐梨的爽約，他竟什么都沒說，只道那就這樣，便掛了電話。

沐梨無意去計較他的態(tài)度，此人在她這里，甚至比不上家門口的一棵樹那樣值得費心思。

在家中歇息片刻，換了身衣服，阿嵐便來通報：“溫大夫來了?！?

自從阿云去了醫(yī)館之后，阿嵐成了這府中不亞于陳管家的大忙人，這個小丫頭在得知再沒有另一個阿云能給自己庇護后，行事倒是穩(wěn)重許多，不像以前那樣風(fēng)風(fēng)火火了。

不過沐梨猜測，里頭許是也有來了個比她更皮的蘇豆子的原因，她潛意識里想給更小的做出榜樣。

來到前廳，溫明軒早已等候在此。

“沐小姐，”他微微頭一點，面上帶著點不好意思：“我?guī)煾改沁吪笥呀榻B了個病人來，他推脫不掉，但又不方便自己出面，只好讓我來拜托您。”

溫明軒性子善良又坦誠，如果他說他師傅推脫不掉，那肯定就不會是托詞。

沐梨想了想：“阿嵐，幫我拿針來，順便叫一下書向春。”

這師徒兩個幫了她不少的忙，所以她答應(yīng)得沒有絲毫猶豫。

這次到，還是那個胖丫頭開的門，這次有溫明軒在旁邊，她還是那副睡得半醒不醒的模樣，沒好氣道：“等著?！?

說完就往里走去通報，不過并沒有把門闔上。

溫明軒帶著歉意看了眼沐梨：“嬌嬌她就是這樣……從小被我?guī)煾笐T壞了，行事沒個規(guī)矩……”

沐梨理解的點點頭，卿老爺子行事乖張，不拘一節(jié)，他帶著的兩個孩子也隨著自己的意愿生長。她對于旁人的可容忍底線很低，只要不做壞良心的事，做事也害不到他人，其他的沒必要計較。

嬌嬌回來得很快，沒精打采道：“師傅讓你們自己進去，他在西頭那個屋子?！?

說完，她打著哈欠往另一邊走了。

溫明軒似乎擔(dān)心沐梨對她這個樣子心里有微詞，忙開口解釋：“自從我去醫(yī)館幫忙，府里的許多活都落在她身上，況且，嬌嬌身體不好，師傅不讓她接近有病的人?！?

沐梨淡淡一笑：“我明白?！?

二人很快來到西邊的屋子，卿老爺子背對著他們站著，床上躺了個又肥又白的人，一頭金燦燦的發(fā)異常顯眼。

竟是個洋人。

來這個時代這么久，沐梨從沒見過一個洋人進中醫(yī)的醫(yī)館，能出現(xiàn)在這里，本身就證明了卿老爺子身份的不尋常。

卿老爺子似是根本沒注意到她探究的目光，回頭看了二人一眼，而后很快又轉(zhuǎn)了回去，嘆一口氣道：“我本已發(fā)誓，這輩子不再給人治病，但這是我故友之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只好麻煩你了?！?

“卿老言重了。”

沐梨走上前，這時才看到掛在床幔里頭十分不顯眼的吊瓶。

她身形微微一頓，這洋人似乎先還接受過西醫(yī)治療，恐怕是中途被轉(zhuǎn)到這邊了。

這個洋人水腫得很厲害，光看他的外表，就能看出此人已經(jīng)危在旦夕。

“他是從臉還是腳開始腫的？”

沐梨問卿老爺子。

卿老爺子皺眉搖頭：“不知道，送他來的人也一問三不知，只說在醫(yī)院治著治著就成了這個鬼樣子……”

他似乎對那家西醫(yī)院頗為反感，但是在小輩面前，他最終還是沒有直接說出對故友的不滿。

溫明軒也犯了難：“這下難辦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確定他哪里出了問題？”

沐梨在洋人床邊來回走了兩圈，時不時翻開他的眼皮看看，又或是翻看一下他的手指。

很快，她終于開了口，語氣十分篤定：“是腎?！?

“是腎?！蹦沁叺那淅蠣斪右苍谕瑫r答出。

二人相看一眼，卿老爺子捋捋花白長須，眉挑了挑。

見溫明軒疑惑神情，沐梨邊拿出金針，邊輕聲解釋道：“一般這樣什么都不確定的情況下，可以通過按壓病人的身體來判斷，全身水腫一般是腎或者心臟出了問題，而腎出問題，水腫的肉比心臟出問題的要軟些，你現(xiàn)在還沒有太多經(jīng)驗，所以不知道?！?

卿老爺子捋胡須的手一頓，他總覺得老木頭孫女這話里頭，透著股若有似無的不和諧。

仔細(xì)想想，他總覺得沐梨外頭那皮要套上老木頭的，這才會看著順眼些。

那邊的溫明軒倒是沒這么多心思，靦腆的笑笑：“還是我見得少……”

沐梨沒有再回答，她已經(jīng)全身心融入到了診治中。

因為要先把之前點滴進去的西藥效果消除，沐梨花了不少時間。

卿老爺子壓了又壓，最后還是忍不住抱怨：“不知道早點送過來，去個破西醫(yī)院白白浪費了時間……”

沐梨已經(jīng)施完一輪針，此時頭也沒抬，溫聲答道：“西醫(yī)有西醫(yī)的好，這次不過是碰上一個什么無良醫(yī)生，給他用錯了治療的方式?！?

溫明軒正在給她打下手，聽到這話，不由自主看了她一眼。

他聽?wèi)T了師傅對西醫(yī)習(xí)慣性的貶低，在木春堂坐堂時和其他人聊的又是一些中西醫(yī)對立的話題，大家都是一副忿忿的樣子。

而沐梨這樣的論調(diào)，他還是第一次聽，但是就是覺得，沐梨說得對。

卿老爺子冷哼一聲，倒也沒明著反駁，許是因為不想在這時候添亂。

夜深，他看著床上呼吸漸漸穩(wěn)定的人，終于舒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留下來也幫不上什么忙，轉(zhuǎn)身離開了。

不過他讓溫明軒記得一會兒去廚房端冰糖雪梨湯：“給沐小姐做夜宵用，你也多幫幫忙，如果可以，讓她好歹休息一下?！?

他低聲吩咐道。

“是?！睖孛鬈幉挥盟愿溃M可能的做著自己能做的事情。

而沐梨這一治，就生生治到了第二天早上，雖然有書向春和溫明軒在，但她沒有一刻敢放松。

隨著送早餐過來的胖丫頭一聲驚呼，床上的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