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府,最中心最精美的閣樓三層。
君垣仰躺在絨毛鋪墊的軟塌上,雙手枕著腦袋,想要小憩一會兒。
蘭香蓮步輕移,款款來到了君垣身后,玉手搭在君垣肩膀之上,
“公子,奴婢給您揉揉肩?”
溫柔的觸感傳來,君垣激靈靈一個翻身坐起,伸了個懶腰,然后踏步離去,
“我去修煉。”
蘭香望著君垣離去的背影,玉手愣在了原地,內(nèi)心抽動了幾下,淚水自眼角無聲滑落。
‘蘭香終究配不上公子,將來公子越走越遠(yuǎn),蘭香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遙望公子的背影,直至有一天,連背影也看不見了。’
她忽然眼中升騰起了強烈光,秀拳緊緊握起,
‘燕水八百里第一美人,孟輕依!’
君垣消失在公子府深處。
他的心中不由浮現(xiàn)了那位青衣女子天仙般的音容相貌,唇角微勾,掛起了一抹甜蜜的笑,
‘本王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可不能出軌啊。’
君垣徑直來到了公子府的修煉室之中。
石桌上擺放著三個瓷瓶,共十枚淬體丹,三枚培元丹,一瓶君家秘制的‘君牌療傷藥’。
這是作為君家公子的基本待遇,還有五百兩銀子的月例,供公子府上日常開銷。
“淬體丹三日服用一枚,差不多就是一般人的極限了;一月十枚,那就可以不間斷修煉;
加上療傷藥,與固本培元的培元丹,可不懼身體過度修煉而拉傷,不懼留下暗疾;如此種種,難怪五大公子修為能突飛猛進(jìn)。”
這也是君無命有魄力將五年削減至三年的原因,否則修煉六年才突破三個小境界的他,如何能在一年之內(nèi)破入凝元境,成為燕安一帶的人雄,稱霸一方?
這同樣也是孟輕依覺得君垣不認(rèn)真不莊重的原因,修煉越往后越難;即便是各家的公子,也遠(yuǎn)遠(yuǎn)不可能以一年破三境的速度勇猛精進(jìn)。
甚至一年一境已經(jīng)是天之驕子的極限了!
是以,別說孟輕依,就連其他人也不看好君垣的一年之約,這太過于驚世駭俗了。
所有人都心中都以為,‘處于第一層的六公子,要兵行險招了。’
但君垣卻是笑了笑,自己可是處于第十層,一年時間他只需要不疾不徐的修行,境界便可達(dá)到一個世人難以想象的高度。
“輕依,沒想到啊,上一世我們形同陌路;這一世卻能將你擁入懷中。”
君垣笑了笑,不由得將孟輕依疾筆如飛寫下來的婚書取出來,展開一看。
三息時間后,君垣有些發(fā)怔。
十息時間后,君垣眼睛一黑。
三十息時間后,君垣手腳無力,瞬間被掏空了,原地打著擺子,踉踉蹌蹌。
其他華麗的辭藻不說,字里行間都在描述兩人門當(dāng)戶對、郎才女貌,標(biāo)準(zhǔn)的婚書寫法。
但最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著:
孟輕依娶,君垣嫁!
君垣怔怔地望著婚書,像是受到了晴天霹靂一般,
“輕輕輕依,你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還是,有意為之的?”
君垣摸不準(zhǔn)孟輕依的性格,與前世的端莊典雅、超然物外不同,那是完美女神的形象。
可今生近距離的接觸,孟輕依多了分少女的俏皮。
回想起燕安河畔,孟輕依的那一句不許撕毀婚書的話,君垣搖頭失笑,
“孟輕依,不愧是你!”
他將婚書珍重地收了起來,這種繁文縟節(jié)困不住他,娶進(jìn)了家門便調(diào)教地她乖乖聽話。
讓她屁股向東開,她絕不會向西撅。
然后,一枚淬體丹入腹,渾身的細(xì)胞開始有韻律地呼吸了起來。
密室之中緩緩刮起了清風(fēng),越來越密集,似無盡清風(fēng),似綿綿春水;然后凝聚成了嘩啦啦的海潮之聲,潮起潮落間,帶著一股磅礴之意,浩蕩席卷四方。
君垣陷入了長期的修煉之中。
……
清河城。
孟家隊伍花了一天時間回到城中,早有一位年輕的男子等待在城門口,一手持銀槍,身披銀甲,英俊不凡,躬身拱手一禮,
“子龍見過孟世叔。”
孟海之笑著回應(yīng),“子龍世侄是在等輕依的吧?”
辰子龍尷尬一笑,孟海之似笑非笑地看了辰子龍一眼,然后帶著孟家之人離去,留下了孟輕依。
但讓辰子龍摸不著頭腦的是,孟海之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還有孟家孟青云那個平日里不少被他教訓(xùn)的小子,今日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竟然還帶著一股深深的憐憫?’
我靠!區(qū)區(qū)一個孟青云,你竟然憐憫我辰家三公子,辰子龍!反了他了?
孟輕依長身玉立,一手持劍,平淡如水的目光望著辰子龍。
辰家、孟家,同為清河城三大霸主家主之一,平日了自然多有摩擦,甚至家族成員互有損傷,關(guān)系不睦。
但南淮道州有兩個千古流傳的風(fēng)俗:
個人不記仇!
世家不記仇!
這是狹義卻又充滿胸襟的不記仇。
個人不記仇:代表的意義是,家族個人的仇恨,不會轉(zhuǎn)嫁給其他無關(guān)成員,即便有家族成員被殺身死。
世家不記仇:代表的意義是,家族之間競爭殺伐、互相攻殺,即便在慘烈也不會誕生屬于家族集體的仇恨。
孟輕依與辰子龍就完美地詮釋了這個風(fēng)俗。
孟輕依的七大姑的表哥的八大姨被辰家人殺了;辰子龍的九叔的堂弟的堂哥的堂弟的堂哥,被孟家的人殺了。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但這絲毫不影響兩人的自由戀愛。
辰子龍臉上露出了一個自認(rèn)為溫和的笑容,上前來,
“輕依,你回來了,我準(zhǔn)備……”
孟輕依罕見地矜持起來,退后一步,拉開了與辰子龍之間的距離,至少隔著三米遠(yuǎn),眼瞼低垂,目光微寒道,
“別叫我輕依,我們還沒這么熟。”
辰子龍一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平日子溫婉而容易親近的孟輕依怎么了?
他又踏前一步,“輕依,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告訴”
“鏘”
孟輕依豁然拔劍,清越的劍鳴聲響徹長街之時,腰間一抹刺目的寒光迸射而出,一下子就疾如雷霆閃電割裂空氣,停在了辰子龍的脖頸半寸前!
辰子龍的步伐當(dāng)場停住,不敢上前一步,難以置信道,
“輕依,你,你你對我拔劍了?”
孟輕依輕哼一聲,帶著一股斷冰切雪的寒冷,
“都說了別叫我輕依,叫我孟輕依,否則被我未婚夫誤會,就不好了。”
“未婚夫!???”
辰子龍心中翻起滔天駭浪,抖了抖身子,就被孟輕依在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刺痛讓他清醒過來,怒視孟輕依咆哮道,
“你有未婚夫了?是誰!”
孟輕依唇角飄出一縷淡淡的微笑,‘蹡踉’一聲收劍后撤,施展身法飄然遠(yuǎn)去,清冷幽幽的話音垂流而下,
“再敢糾纏,那便不死不休。”
斷冰切雪般的聲線頓了頓,
“我孟輕依的未婚夫,是個蓋世大英雄。”
孟輕依身法超絕,輕盈幾次躍動,留下一片片殘影,就消失在了長街之上。
唯留辰子龍一人,與川流不息的人流之中,仰頭長嘯,
“輕依,你未婚夫是誰?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他!”
忽然,辰子龍眼中一縷精光迸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邪笑,
“你為何當(dāng)著全城人之面要告訴我?”
孟輕依遠(yuǎn)去很遠(yuǎn)的身影不停,耳垂輕輕一動,就繼續(xù)遠(yuǎn)去,絕美的臉龐上依舊掛著一縷動人的微笑。
辰子龍回去家族之后,立馬著手調(diào)查這件事,不到一天時間,手中就捏著一張寫著‘君垣’二字標(biāo)題的紙條,
“君垣,脫胎境后期?天資無雙無對?呵,世家培養(yǎng)出來的精英,哪一個又不是天之驕子?可笑的螻蟻!”
另一邊。
孟輕依回到孟家之后,喚來了自己的貼身侍女,將一張紙條遞給了侍女,
“用家族的渠道,將這消息遞給君家君垣。”
侍女離開后,孟輕依唇角一勾,靨艷如花,腦海中回憶起了燕安河畔那少年的姿容相貌,
“我孟輕依的意中人,是個大英雄。”
侍女離開孟輕依閨房之后,不自覺看了眼攤開的紙條,不由瞪大了秀目,
“小…小姐,要嫁人了?那人厲害嗎?是什么身份地位?天資有沒有小姐好?”
侍女俏臉通紅,‘還不知道人家未來夫君長什么樣呢?溫柔嗎?最重要的是,帥…帥嗎?’
想到陪嫁過去之后,跟自家高貴淡雅、艷壓天下的小姐,一起在床上侍奉男人的場景,侍女就激動地小臉一陣潮紅,
‘人家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哩。’
她將紙條按在懷里,緊緊藏好,小碎步都快了幾分。
只見紙條上寫著一行字:
‘燕水一帶第一美人帶來的福分,夫君能否消受得起?’
……
清河城孟家明珠孟輕依訂婚一事,像是風(fēng)一樣,席卷了整兒燕水一帶。
一個個家族的年輕天驕們都炸鍋了。
“什么?輕依與人定親了?這怎么可能?”
“該死!哪個家伙竟不經(jīng)過我的同意,拿走我心愛的東西?”
“誰動了我的奶糕?”
“君家之人?難道是君家大公子君千芒?可惡,動我輕依,天王老子也斬你!”
……
中城,寒光城。
燕水八百里地界,小城不下雙掌之?dāng)?shù),但中城卻只有兩座,乃是燕水一帶的無冕之王。
“聽說那個燕水第一美人與人訂婚了,燕水又要活躍起來呀,本小姐倒是想去湊個熱鬧。”
“呵呵~二小姐若是能借此攪動燕水的風(fēng)云,收服幾個有用的家族,或者打殘幾個家族,為家族大計添磚加瓦,那小姐在家族中的威望,定會再次拔高一個層次。”
南宮鳳儀舔了舔嘴唇,
“燕水太平靜了,年后我要它起風(fēn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