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孟輕依腦袋之中一切聲音都聽不到了,俏臉低垂,耳根子都紅了。
‘噠’
‘噠’
唯有一道腳步聲,與她的‘砰砰’心跳之聲,一起脈動,
‘他過來干嘛?不就是多看了幾眼么?至于這么小氣嘛?真是的,太討厭死啦,羞死人家了?!?
與此同時,孟海之與君無命對視了一眼,同時露出了一個‘你懂得’的微笑,心照不宣。
噠噠。
腳步聲停住。
‘來了!’
孟輕依心中一嘆,‘終究還是逃不過這該死的命運,老爹你就這么想將女兒嫁出去嗎?’
她豁然抬頭,迎上君垣掛著微笑的帥氣臉龐,拱手一禮,檀口輕張,
“輕依見過六公……”
就在此時,君垣身子一轉,留給孟輕依一個背影。
他朝著孟海之另一側,一位相貌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抱拳一禮,高聲道,
“這位可是孟驚仙孟世叔?”
孟輕依豁然抬頭,秀目圓瞪,當場僵在了原地,最后一個‘子’字硬生生卡在了唇齒之間,不斷回蕩。
靜!
天地間忽然一靜,風不留,云不散,格外的安靜。
孟海之也當場呆住了,愣了三秒才回過神來,
‘姥姥的,現在的年輕人,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呢?’
君垣側頭,‘驚訝’地看著一臉呆滯的絕色美人,
“孟輕依,你剛才叫我嗎?”
孟輕依臉龐滾燙燙的,羞憤不已,
“君垣,你,混蛋!”
她幾乎想要找一個地縫鉆進去,
‘他竟然不是來找輕依的?而是來找那個僵尸臉二叔的,真…真真是羞死人家啦!’
君垣哈哈一笑,心中笑更是開了花兒,就讓你直接社會性死亡吧,我曾經的輕依女神。
他的目光,落在孟驚仙平平無奇的背影之上。
也就是孟海之身旁,面容平平無奇的男子,孟海之弟弟,孟驚仙。
君垣心中泛起了思量。
孟驚仙最大的特點,是一雙眼眸終年空洞洞的,漆黑一片,目空一切。
論老銀幣程度,才隱藏一兩個小境界的君風行與君陌,跟孟驚仙相比,拍馬也趕不及。
此時的孟驚仙,已經遠遠超越了君無命與孟海之兩位明面上的家族最強者,甚至中城、大城之中霸主世家家主,都要對孟驚仙禮敬三分。
孟驚仙與君千芒都是一生逐道之人,性格冷淡,淡漠高傲。
不同的是,君千芒是天生孤傲,孟驚仙是生性無情。
前世有一個中城的世家,僅僅是派出了一位長老,就攜雷霆萬鈞之勢打殘了孟家,孟驚仙冷眼旁觀,甚至孟海之一直以為孟驚仙比自己還菜雞。
直到兄長倒在了血泊中,自己的侄女孟輕依被推上了花轎,即將自戕以證清白。
孟驚仙漆黑空洞的眼眸,才泛起了一抹亮色。
劍出鞘,一個對于此時君孟兩家的龐然大物,中城的霸主家族,血流成河,飛灰湮滅!
燕水八百里大地震!
甚至燕水之外更加深遠之處,都有恐怖的霸主,垂下了眸光。
君垣估計,如今的孟驚仙已經觸及到了封侯的門檻,在八百里燕水一帶已經無敵!
在整片廣袤的驚沙域,都是最絕顛的人物之一。
此時。
一直端坐在椅子上的孟驚仙,緩緩轉過了面無表情的僵尸臉,黑洞洞的無神雙眸,轉了轉,凝注在君垣身上,
“年輕人,你剛才,叫我?”
他的聲音干澀、沙啞,還帶著一股金屬摩擦的顫音;好似千年不朽的干尸,塵封多年的嘴巴張開了。
君垣呆了呆,
‘好家伙,不愧是你!’
君垣點了點頭,“不錯,正是晚輩。”
對方是孟輕依的叔叔,就權當讓他占點便宜吧。
孟驚仙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冷道,
“何事?”
孟海之尷尬地笑了笑,
“賢侄啊,驚仙他就是這個脾性,眼神從來不假以辭色,心境古井無波到了極致,賢侄別見怪?!?
君垣不以為意,家族已經有個君千芒了,再來個孟驚仙,也沒什么,
“贈你一首詩。”
孟驚仙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贈詩?你他喵的知道我孟驚仙是個多么沒情趣的人嗎?還贈詩給我?我就想一劍砍了你!’
君垣幽幽開口,
“玄關一破真靈駐,水天一色兩相溶?!?
孟輕依撇了撇嘴,什么破詩?
孟海之與君無命一臉懵逼。
君千芒冷冷旁觀。
其他人不明所以。
孟驚仙的身軀,卻輕輕一顫。
孟海之與孟輕依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驚詫不已,齊齊揉了揉眼,對視一眼,
“剛才二叔動了一下?”
“剛才驚仙抖了一下?”
君垣唇角微勾,這是有關封侯的一種意境,不到那種層次的人,根本理解不了高處的寂寞。
如今的孟驚仙,是孟海之與君無命連背影也無法仰望的存在。
‘果然,孟驚仙已經在‘蘊靈境’走了很遠了,就差一步就可以踏入‘靈肉合一’之境,一舉封侯成就了!’
孟驚仙豁然轉身,‘蹭’得一下子站了起來,身軀激動地顫抖起來,
“下文呢?”
孟海之仰頭栽倒在地,手指都顫抖了,指著眼中迸發璀璨光華的孟驚仙,
‘他他他,還是我弟弟孟驚仙嗎?’
孟輕依秀目瞪得滾圓,一眨不眨地看著君垣,
‘天吶~他是怎么做到了?竟能讓二叔如此失態!恐……恐怖如斯呀~’
君垣輕輕微笑道,
“萬古滄桑情不移,燈火如豆照滄溟?!?
孟驚仙嘴里喃喃,眼神變幻不定,
“玄關一破真靈駐,水天一色兩相溶。萬古滄桑情不移,燈火如豆照滄溟。”
孟海之簡直像見了鬼一般,在地上打滾轉圈圈。
孟驚仙不理會兄長,自顧自踱了幾步,身子不時顫抖幾下,
“玄關破,真靈駐,水天一色,萬古情不移,燈火照滄溟!”
孟輕依看得傻眼了,‘從來沒有一件事,讓二叔如此感興趣,難道?’
孟輕依看向君垣,忽然感覺這首詩不明覺厲起來了。
雖然看不懂,但直覺很厲害的樣子。
與此同時,她看向君垣的目光,也不明覺厲起來了,
‘他好似蒙上了一層薄紗,難見其形,不見其神,深不可測呀?!?
君垣嘴角掛著淡淡的笑,靜靜看著孟驚仙顫抖著身子感悟。
就連君千芒,都不由站起身來,感覺君垣不明覺厲起來了。
孟驚仙圍繞著地上轉圈圈的孟海之,轉了三圈,忽然精神大振,
“我明白了!”
孟輕依很是好奇,上前詢問,
“二叔,你明白什么了?”
孟驚仙雙手舉過頭頂,懷抱日月,
“哈哈~我明白了!”
孟輕依一臉蛋疼地扶額,看向了君垣,詢問道,
“君垣,二叔明白了什么?”
孟海之骨碌碌從地上爬起來,在孟驚仙身上、身下、身前、身后轉了轉,發現自己弟弟一如既往地有問題。
只不過是從僵尸臉,變成了神經質。
最后他無奈看向了君垣,
“賢侄呀,我二弟明白了什么?”
君無命與君千芒都齊齊朝君垣望來。
君垣聳了聳肩,“我也想知道啊,他究竟明白了什么?”
眾人一個趔趄。
孟海之氣得嘴歪眼斜,“你他娘的贈了一首詩,我弟弟就成這樣子了,你還說不知道?”
孟輕依撲上前,一把揪住君垣衣領,纖細的玉手單手就提了起來,惡狠狠道,
“本小姐懷疑你是在利用二叔的智商實施不可告人的計劃,但是輕依沒有證據?!?
“吸~”
君垣只感覺眼前一花,香風撲面而來,長長吸了一口,直入肺腑沁人心脾,整個人都好像升上了云端。
孟輕依搖了搖君垣的身子,搖得君垣腦袋左右搖擺,跟動漫里的布偶娃娃似的。
她又羞又氣,兇巴巴道,
“喂?醒醒!否則本小姐將你那里‘咔嚓咔嚓’掉!”
“別晃,別晃~”
以君垣的位姿,恰好看見一片乳白的溝壑,一晃一晃間,讓他感受到了什么是:
來自深淵的凝視!
“孟輕依,我求求你別晃了!”
幾乎讓他鼻血都噴出來了。
君垣從孟輕依身上下來之時,趕忙摸了摸下身,發現沒‘濕’之后,松了一口氣。
他朝孟驚仙問道,
“驚仙世叔,你究竟明白什么了?”
孟驚仙高舉著雙手,懷抱星空,激動大喊,
“我明白了!”
孟輕依與孟海之不善的目光,如夜空中四束探照燈,朝君垣逼視而來。
孟輕依一手揪住了君垣的衣領,銀牙磨的嘎吱作響,
“你有什么遺言嗎?”
君垣擦了擦鼻血,感覺到了來自深淵的惡意,
“孟輕依,你不講武德,有本事保持三尺距離咋倆單挑?”
孟輕依唇角一勾,輕笑一聲,
“單挑?就你?本小姐一手能打十個!別廢話,快說!我二叔究竟明白什么了?”
君垣攤了攤手道,“這是大道總綱,可明心見性,善見是善,惡見是惡,魔見為魔,仙見為仙,屎殼郎見到便是一坨屎”
“我靠!”
孟海之仰頭栽倒,四肢朝天。
“嘶~”
孟輕依忽然打了一個哆嗦,小心翼翼細聲細氣擔驚受怕地問道,“君垣,你說我二叔會不會看見一只……一只僵尸?”
君無命感到一陣牙酸。
君垣翻了翻白眼,“武者見之謂之道,驚仙世叔領悟的,自然是自己的道。”
“吸~”
孟驚仙深吸一口氣,把君垣身旁空氣中飄蕩的幽香都吸走了,惹來了君垣一陣狂翻白眼。
“少年人,你給了我一份大造化,這個先給你,我要去閉關了?!?
孟驚仙恢復了正常,漆黑孔洞的眼眸一片奕奕神采,口齒清晰。
說話間,他抬手朝虛空一抓,一絲一縷精純的天地元氣匯聚而來,在掌心化作了一枚巴掌大的小劍,隨手拋給君垣。
‘劍符!’
君垣眼睛一亮,果然收獲匪淺呢。
四周眾人不明所以,但君垣卻知曉,這是蘊靈境級別的恐怖存在凝聚出的靈符,劍符更是其中佼佼者,帶著孟驚仙的武道之靈。
一劍出地動天驚。
簡單地說,他今后完全可以在燕水一帶橫著走了。
君垣麻溜地收了起來,笑嘻嘻問道,
“驚仙叔,一枚不夠用啊,還有不?”
孟驚仙用空洞的眼眸看著他,目如點漆,漆黑一片,向星空一般幽邃。
目空一切的姿態。
與初見之時如出一轍。
君垣臉上笑容漸漸僵住。
像是吃了一只屎殼郎閱讀完大道總綱后腦殼中想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