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舒遠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和哈斯卡生死較量的那段日子，看不到盡頭的森林，達不到極限的速度，生死之間智慧與經驗的較量。

當初的一幕幕，在此時此刻，再次上演。

舒遠依然是獵人與獵物的其中之一，只是另一方變成了一個老辣無比的老人。

周圍的景物飛速后退，老仆人的實力比舒遠想象的還要強，全力奔走間，竟是完全甩不掉對方。

“年輕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就算你真的能得到那株靈根，也沒有機會享受，更會給你的親人與朋友帶來滅頂之災?！笨耧L呼嘯間，老仆人須發皆張，一雙眼睛不知何時變得精光四射，駭人無比。

老人的樣貌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灰白的胡須在急速前進之中被吹得有些揚起，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的老仆人卻給了舒遠一種狂魔再現的感覺。

這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讓舒遠覺得有些鋒芒在背。

不過他沒有說話，不是因為清高，也不是因為不屑，而是因為沒有時間。

舒遠額頭有冷汗地下，頭微微撇過，眼角余光往后瞥了瞥。徐少卿和其他三個仆人早已經看不見蹤跡，只有隱隱約約的高呼聲從身后傳來，但也很快消失不見，可以想象二人此時的速度有多么快。

老仆人此刻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像是一只無害的老龜一瞬之間變成了噬人的猛虎，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濃濃的煞氣。

“在天災城，徐家沒有敵人，但那并不是因為徐家有多么受人愛戴，而是因為和徐家為敵的，早已經全部化為了塵埃消失在了歷史之中?！崩掀腿撕褪孢h之間的距離沒有太大的變化，于是老仆人依然試圖用言語說服舒遠停下來。

這句話乍聽起來有些可笑，但舒遠卻笑不出來。

因為他明白，或許徐家真的有這個實力。

此刻的老仆人和先前在徐少卿面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單單眉宇之間散發出的氣質，就有天壤之別。

舒遠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老仆人身上的那一份氣質，似是張狂，似是桀驁，甚至還帶著一絲豪放。

非要形容的話，那是強者的氣質，至少曾經強過。

然而這樣一個人，竟心甘情愿自廢修為，目的僅僅是給徐少卿做一個短時間的保鏢。舒遠很清楚，老人之所以這樣做并非是他腦殘，而是因為有一股讓人絕望的力量迫使他這么做，并且生不出絲毫不滿與異議。

“這些話，當你真的抓住我或者殺了我的那一刻再說也不遲。”舒遠速度微微慢了那么一絲，頭也不回的說道。

之后不論老仆人說什么，舒遠都不曾再說過一句話。

終于，夜色籠罩大地。

“該死的，若不是老夫修為盡廢，豈會追不上你這種螻蟻之輩？”遠遠的，老仆人有些氣急敗壞的吼道。

舒遠的速度沒有任何減緩的跡象，遇到避不開的古樹，就直接撞過去，在夜幕的掩護下，他的身影終于是越來越遠，直至最后消失在了老仆人的視線之中。

將近二百個穴竅的元氣，短時間內爆發出的力量讓舒遠都有些不敢置信。

一個身為第二境界巔峰的強者，竟然追不上一個第二境界二重天的年輕人，這種事傳出去該是何等駭人聽聞，然而現在卻實實在在發生了。

老仆人的吼聲越來越遠，舒遠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開始注意起來。

算算時間，他走了已經不短了，卻依然沒有到達靈根的所在。

“難道是消息有誤？”舒遠想道。

不久后，一絲生命的氣息讓舒遠精神一震，他雙眼一亮，往前望去。

淡淡的月光下，前方數百米處出現一片空曠，參天古木與奇花異草皆不見，只有一片荒蕪，以及一條干涸的小河。

舒遠心中猛的一跳，但他速度不減，很快就來到了這片荒蕪處。

他的身影在河邊停了下來。

河流早已干涸，里面只有淤泥與黃沙沉浮流動，不見半點生靈。數具骨架橫尸河中，年代久遠的，已經連骨頭都要風化，年代最近的，衣物也還光鮮如初，比如那個一直遲遲未歸的仆人。

那個被徐少卿命令往正前方向走的年輕仆人已經死去，尸體就在干涸的河流之中。

粗略一看，河中的骨架怕是有數百具，年代足以橫跨數百年。

所有的骨架都面朝同一個方向，那是他們的正中間處，那里有一株隨風飄搖的小草。

小草不過一指高，放在其他地方的話絕對不會被人注意到，然而，在這片方圓百米沒有半點生靈的地方，這樣一株小草卻帶著生命特有的嫩綠，隨著夜風搖擺不定。

舒遠靜靜的看著這些骨架，上百具骨架所在的位置都不同，但從他們死去的方向可以看出來，他們在死前都朝著一個方向前進過——小草的方向。

“物極必反，原來極致的生命也意味著極致的死亡，方圓千里生命之氣如淵如海，但這百米方圓，卻是真正的死地。”舒遠喃喃著，目光復雜。

這株不起眼的小草無疑就是他此行的目標，這株小草散發的生命之氣造福了方圓千里的一切生靈，偏偏其自身百米范圍內卻無法有任何生靈能夠生存。

“要不要試一試呢？”舒遠猶豫著。

每個人都有僥幸心理，大多數在當下局面會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舒遠當然沒有僥幸心理，他之所以猶豫，是因為他抱著另外一小部分人才會有的腦殘想法。

這個腦殘想法就是他認為自己很特殊，似乎這個世界就是為自己而存在的。

很多小孩子在童年時期都會有類似的想法，或者說幾乎每個小孩子都會認為世界在圍繞著他們轉。

小孩子有這個想法并沒有錯，因為在他們感受到的世界里，世界就是圍繞著他們在轉的。但作為一個成年人，再有這種想法就真的顯得有些中二了。

舒遠并不是一個中二的人，但很罕見的中二了一次。

“我可是有魔法石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