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山中的霧氣漸漸散去，寧忌騎馬飛馳，莫約跑了半個時辰，與一支護衛營小隊相遇，經過短暫的交談，寧忌得知金奴此次突襲鴻都學府的緣由。

此事并非袁煥所料的那樣，邊境戰場崩潰，恰恰相反，在七日前，邊境戰場大獲全勝。戰武侯率領神射營三千、遁甲步兵三萬擊退了金奴三萬鐵騎。并且在戰場中，第一次使用武朝匠人研制的甲胄，將他們擊敗。最終以交換比五比一，大獲全勝。

“五名武朝軍士換一個金奴狗。這也算大獲全勝？”寧忌得知這樣的消息時，十分震驚。

早聽說金奴人滿萬不可敵，但未料武朝打出五比一的交換比。更讓他不可接受的事，此役竟是武朝三十年來最傲人的戰績。

他承認金奴人不好對付，交手極其難纏，但絕不同意他們到了滿萬不可敵的地步。

“怎么打的這么慘……”寧忌發出這樣的疑惑。

當時護衛營百夫長在場，他并沒有感到丟臉，而是簡單地陳述了著事實，他說道：“小兄弟不要狂妄，這么多年邊境摩擦，武朝多數戰敗，不要說五比一的交換比，就是戰勝都是一種奢望。你知道此次深入鴻都闈場二千人金奴狗，與我武朝各郡人馬交手交換比是多少嗎？”

“……我告訴你，是一比九，若非秦院長親自指揮，恐怕交換比會更高，不要小瞧了金奴人，他們能夠從戈壁嚴寒之地殺出，必然有其強大的道理。”

寧忌震驚，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從事實來看，金奴人確實不容小覷，不過話又說回來，金奴人邊境失利，按理說應該極速撤退才是，可又為什么會突然調轉方向，突襲鴻都學府？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百夫長給出的解釋是：

“因為神射營是在我鴻都學府訓練出去的，此事軍中已傳開，邊境戰場金奴人不難知道，驕傲的金奴人不肯善罷甘休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據秦院長猜測，他們一定是想弄明白我方是如何訓練出如此強大的軍隊。”

“……說到底還是金奴人忌憚害怕了。如果武朝邊境有三萬神射營軍甲兵駐扎，那么就可以阻止金奴大規模南侵！”

寧忌恍然，原來戰武侯的神射營是在鴻都學府訓練的，短短半年，能夠與金奴人一戰，著實強悍。若是如此的話，現在的情況大抵是，戰武侯訓練的神射營已在邊境形成威懾，金奴人忌憚，在大敗之中，暗中潛入了二千人滲透武朝內部，目的是拔除鴻都學府。

……

時間到得晌午，山中的霧氣盡皆散去，寧忌不斷深入戰場，而此時，與一支中途遭遇金奴埋伏的護衛營小隊擦肩而過，他們抬著三具尸體，其中護衛營二人，新生一人。

“慢著！”

相遇之時，寧忌被百夫長叫停，他身后護衛營將他包圍，嚴陣以待。百夫長走近，直接講箭抵在寧忌的腦袋上，聲音不善道：“你是何人！”

“鴻都學府第十一屆武生——穆少勛！”

那百夫長朝身后護衛營看去，見一名士兵點了點頭，聲音才緩和下來，警告道：“前方交戰區，非主戰人員速速撤離！”

“你們遭遇襲擊了？”

“戰死了二人，都是被山上的落石砸死的，武生我們營救時已經死了，失血過多。”

“這些狡猾的畜生……”

“秦院長會為我們報仇的。幾萬大軍圍剿，包圍圈不斷縮小，金奴狗終會被困死！”

……

瀾庭谷，蒙將軍、霍統領和各郡趕來的將軍們正在此處聚首。軍帳中，他們圍在秦院長周圍，盯著一張地圖，認真聽著秦風的分析。

“目前九路人馬已經全部就位，合計五萬多人。根據目前情況，這支金奴軍隊是一支孤軍，雖然我們兵力優勢，但絕不能大意，他們很危險，為了盡量減少損失，我決定圍而不攻，必要的時候，需要在此處留一個口子，金奴人戰斗意志遠高于我們，而我方很多都是連夜奔襲的士兵，他們需要休整，接下來，各位回到各自的位置，休整部隊，但絕不能放跑一個敵人，你們需像一個釘子，死死地定在那里，明白嗎！”

秦風語氣堅定，手指死死地敲打在一個位置，而這個位置便是他為金奴人精心挑選的墳墓。

“秦將軍，昨夜鴻都學府有將近一百多位武生朝瀾庭方向而來，根據探子傳來的消息，目前有八十位武生成為了金奴人的俘虜，我擔心，戰爭打起來，這些武生恐怕會有不測。”

“鴻都學府的武生……”

諸位將軍齊齊看向秦院長，如果實施營救，聯合軍必然會遭受巨大的損失。

“秦院長，如果可以的話，霍光愿意統領武衛營實施營救。”

“這些金奴狗太狡猾了，昨夜還在獵殺他們，得知我們形成了包圍，今日便開始攢籌碼了。”

“依我看，這些武生還是要救的，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剛入學的新生，若是他們出現意外，恐怕鴻都學府今后再難招到人了。”蒙將軍看了一眼沉默的秦院長。

此時，秦風負手背對眾人，他遙望邊疆的方向，決定道：“你們不要管有多少武生被擒，堅守陣地，將這股孤立之敵全部給我干掉！”

“是！”

……

與護衛營小隊分離寧忌再次騎上了戰馬，朝瀾庭谷方向前進，那八人的護衛營小隊望著寧忌離開的背影，喃喃自語。

“方才那人是誰？”

“不知道，應該是武生吧，護衛營沒有此人。”

“他還有傷。”

“不錯，傷勢應該不輕。”

“他和金奴狗有深的仇恨嗎？”

“看起來仇恨應該不淺。”

……

抵達戰場包圍圈邊緣，寧忌眺望著遠方，在一個峽谷方向，一支武朝軍隊正在和數百金奴人廝殺，金奴人想突圍出去，但是在猛烈的巨石和箭矢的防守下，不得前進半步。

經過一段時間僵持，金奴人迫不得已，將二十多名武生拉上了戰場前沿，他們要挾著俘虜，步步緊逼出口，誓要從此處突圍。

在這一刻，武衛營陷入了兩難，他們紛紛默契地停下攻擊……

感受到武衛營進攻減弱，越來越多的金奴人朝這個方向靠近，短短三炷香時間，金奴集結了八百多人，并捆綁了五十多名武生。

寧忌站在遠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而就在金奴人即將沖出那一刻，他陡然聽到一些人的名字，由于距離太遠的原因，他大抵聽到了……

“鴻都學府第十屆武生——張知棟！”

“鴻都學府第十屆武生——陳建喬！”

“鴻都學府第九屆武生——趙絡生！”

……

聲音斷斷續續，隱隱約約的嘶吼聲，寧忌沒有任何感覺，但是當那些嘶吼過得武生……他們手無寸鐵……向金奴人發起反沖鋒時，寧忌他動容了。

世無必死之人，人有赴死之志！

“秦院長！可記得我！”

在這一刻，武生們果決掉頭赴死，歇斯底里的吶喊聲響徹山谷。作為鴻都學府的院長，秦風他站在山頭，望著不斷喋血的弟子，這是鴻都學府的成功，也是他個人的失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