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草民的家事啊,草民不想弄得眾人皆知。”蘇寒生跪在地上,撐著膽子抬頭看著縣令硬聲道。
話說回前幾日,蘇堇從縣衙回去之后便直接去了柳氏的房間。
“娘親,我已經得到了縣令大人的準話,只要你愿意,縣令大人可以在衙后替你和父親主持和離事項,不會有其他人知道。”蘇堇直接向柳氏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堇兒,你爹他已經愿意把那女人送走了,只要她走了,我們家就和以前一樣了。娘親為何要和離,和離之后你就是沒有爹的人了。”在柳氏看來,能把那寡婦送走,自己一家就能回到以前一樣。
“娘親,我們有字據在手,爹才愿意跟我們說好話做讓步。沒有了字據,不是他想如何便如何嗎?他今日可以把那人送走,明朝就可以接回來。”蘇堇也耐心勸說著,事已至此,他必須要他娘看清自己的枕邊人早已靠不住了,“母親,我沒有舅父,您也沒有娘家可依靠,到時不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嗎?他一開始打算用休書威脅你,知道休你不成就打算以妾室的身份辱你,他不在乎你我,他在乎的不過是那些黃白之物罷了。若我們母子有這些家產在手上尚可茍活,若是連這些都沒有了,我們又該如何?”
“不會吧,他畢竟是你爹啊。這些家產以后不都還是留給你的嗎?”柳氏始終不信自己的丈夫會跟兒子爭奪家產。
“娘,在祖父母和爹他們眼里,我雖然姓蘇但卻是柳家的人。這些年來爹對叔父的孩兒如何,對我又如何?若不是外祖父當年多留了一份字據在金伯伯手里,恐怕他早已對我們下手了。”當初柳氏的父親在和蘇寒生立下的字據,除了他們雙方各持一份外,柳氏父親的忘年交金如斯作為見證人也保留了一份,而金如斯這份也是在蘇堇中了秀才之后才還給了他。
“那你爹會同意和離?”柳氏在蘇堇的一一分析后也開始后怕,自己這一生也就這樣了,但絕不能讓自己的軟弱害了兒子。
“如果他真的愛那個女人,與你和離就是最好的法子。但是他從來不提和離二字,因為他知道和離之后他得不到家產,與我也無礙。”蘇堇知道紅豆分析的沒有錯,他爹不會主動提和離,他也深知柳氏軟弱不敢提和離,而蘇堇作為兒子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讓爹娘和離。只不過他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的兒子,對蘇堇也不夠了解罷了。
“那就去縣衙吧。”女人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雖然現在蘇寒生還在世,但是在柳氏看來這個丈夫已經無所謂了,還是兒子重要,既然兒子覺得這么好那就這么來吧。
于是就有了開始的那一幕。
“哼,家事不想弄得眾人皆知。你倒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家的家事,現在永寧縣上的人還有誰不知曉?”宋子孝雖然沒有坐在明鏡高懸匾下,但畢竟是這么多年下來的老縣令了,責問的話擲地有聲,哪怕沒有驚堂木的加持那氣場也是一般人不敢直視的。
“蘇寒生,你區(qū)區(qū)一介商人,竟敢公然和朝廷禮法作對,圣上尚只有一妻,你還想娶平妻享齊人之福?”宋子孝提到圣上舉起手對著京城的方向作了一個揖。
蘇寒生見宋子孝把這件事情提到如此高度,不由害怕地低下了頭:“大人,我沒...沒有...不敢....”
宋子孝見他瑟瑟發(fā)抖的樣子,不由在心里嗤笑了一聲,沒用的東西。見他說不出什么辯解的話,繼續(xù)責問:“你沒有什么?你是沒有和她人私相授受,還是沒有寵妾滅妻?你是沒有違背禮教還是沒有不慈?”
蘇寒生聽著縣令大人的一聲聲責問,腦海中一片空白,早已沒有了商人巧言令色的一面,只是不停地磕著頭,口中重復著不敢兩字。
宋子孝見他說不出什么話來,便看向蘇堇和柳氏道:“把你們的訴狀呈上來。”
蘇堇送上了自己親手書寫的訴狀,把蘇寒生的所作所為一件件的列了出來,還附上了金如斯給他的字據。
宋子孝看到蘇堇呈上來的訴狀便開始細細看了起來,當看到蘇堇要求分得家產的六成時便愣住了。
他雖然很同情蘇堇母子,但是知道蘇堇要把親生父親告上縣衙時,心里還是有些不喜的,總覺得這個孩子太過于絕情,但是看到訴狀的具體請求之后就明白了這孩子的良苦用心了。
“蘇秀才,本官看了你提交上來的訴狀和證據,只要你母親愿意本官可以勒令他們和離。只不過如這字據所寫,蘇家的家產皆為你所有,你確定只要六成,剩下的都歸蘇寒生所有?”宋子孝拿著字據看向蘇堇。
蘇寒生聽到蘇堇的訴求也停住了磕頭的姿勢,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好像他從來沒有認識過自己的兒子一般。
“回大人,是的。雖然家父和外祖父有過約定,但現在蘇家的家產大多都是家父這些年在外奔波拼搏而來。我們母子也不能不念他的恩情,因此我們只要家產的六成,剩下的都給他吧。”
蘇堇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和柳氏商量過的,他打算和娘親去南方生活,家里的銀錢差不多也有所有家產的六成了,宅子鋪子都帶不走,不如把他們都留給蘇寒生,這樣他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你為何要把宅子和鋪子留給我?”這是蘇寒生第一次和蘇堇認認真真的說話。
“這些年要不是你,我們母子也不能衣食無憂。”蘇堇也不知道說什么,小時候很渴望父愛渴望父親的認可,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父親寧愿抱叔父的兒子也不抱他,直到他看到字據才明白,也許他們的家庭一開始就注定是一個悲劇。
“我想不到,想不到。我一直以為我不過是柳家免費的長工罷了......”蘇寒生也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少年慕艾,一開始的時候他是真的很喜歡柳氏,甚至不惜給另一個小伙計下套,只為求得柳氏的青眼。只是在柳氏的父親拿出字據給他的時候,或者是在柳父的冷嘲熱諷中,他開始漸漸的迷失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悔也都無用了,破鏡就算能重圓裂痕也不會少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