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意？”柳氏看著紅豆遞給她的《王朝禮記》和《陳律·戶婚》問道。

“婦有三不去：有所娶無所歸，不去；與更三年喪，不去；前貧賤后富貴，不去。”紅豆指著《王朝禮記》中的一頁念道，“有所娶無所歸的意思就是你出嫁的時候尚有娘家，嫁人之后如果娘家的親人都不在了，那他就不能休了你。還有這個，先貧賤后富貴，雖說你出嫁的時候家境尚可，但是在他出去經商的時候也是你一人操持家宅和維持店鋪，也算是患難與共，現在你們的生活富裕了，他就不能休了你。”

紅豆說完又把《陳律·戶婚》翻到相關的頁面，遞給了柳氏：“還有這個，有三不去而出之者，杖一百，追還合。若犯惡疾及奸者不用此律。你即沒有生重病，也沒有做什么違法犯紀的事情，如果他執意要休了你，只要你去縣衙告他，就可以杖責一百。”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不用被休了？那我兒子就可以繼續考學了是么？”柳氏顫抖的雙手捧起律法書，看著紅豆激動的語無倫次。

“只要你不愿意，他就不能休了你。”紅豆看著她肯定的道，只不過沒有感情的婚姻，還有存在的意義嗎？但是這句話，她顯然是問不出口的，她現在的目的就是幫助柳氏保住婚姻，不至于自盡而亡。紅豆突然覺得自己不像是個律師倒像是一個婚姻家庭維護師。

“只要他不能休了我，其他的我都無所謂了。”男人只要狠起心來，以前的恩愛與恩情都像是鏡花水月一場，柳氏像是陷入了回憶中，“其實當初家里也不止他一個小伙計，我爹說另一個小伙計老實忠厚能守成，嫁給他可以保我一身無憂，可我卻偏偏看中了他。我兒剛出生時他對我說，我對他不止有情更是有恩，他一輩子都還不完，誰能想到人心這么易變......”

紅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無論是這里還是以前的另一個時空都是一樣，兩個人在一起，最初的相愛是真的，后來的變心也是真的，最后想要分開也是真的，海誓山盟這種東西只在說出口的當下是有效的。

任何一個女性，在即將踏入婚姻的時候，都應該拿出自己這輩子最大的理智去思考。眼前的這個人值不值得托付終身，自己又將如何保障自己的權利。不為別的，就為了萬一有那么一天，當這段婚姻走到盡頭的時候，自己也可以有資本驕傲的離開。

“如果你想和離，我們也可以幫你。”紅豆思索再三還是說出了口。

柳氏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我不會被休棄，也不會和離。他要如何是他的事情，我只要我兒的前途不受影響。”

宋青云怕見到柳氏尷尬，早早地躲在茶樓的隔壁包廂里，看到柳氏告辭離開之后便走了過來。

“豆豆，其實柳氏這么想也沒有錯，婦道人家只身一人還是很難生存的。”宋青云見紅豆一副興致缺缺地樣子便試圖開解她。

“我知道。”紅豆當然知道，世俗對女人總是苛刻的，所以女人們不得不去習慣忍受婚姻里的不幸，無論哪里都一樣，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事情。

“我們回去吧，如果不出意外，蘇兄再過一個多月就該回來了。”宋青云昨夜連夜便讓人送了書信出去，“等蘇兄回來也許就可以解決了。”

“希望吧。”雖然紅豆不看好他們的婚姻，但總不能插手別人的家事。

遺憾的是事情并沒有想他們所希望的那樣發展。

當紅豆下一次來到縣城的時候，關于錦衣閣東家的故事已經傳的滿城風雨了。

宋青云看到紅豆就把她拉進了書房：“蘇兄已經回來了，他似乎還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情，整個人也頹廢了很多。”

“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哪一步了？”紅豆并沒有從流言里得到有效的信息，便直接問宋青云。

“蘇老爺想要把那位以平妻之名娶進家門。”宋青云想到蘇堇郁郁寡歡的樣子也心生不忍。

“平妻？王公貴族的夫人妾室尚要遵循禮教的規定，蘇老爺區區一個商人怎么能有兩個妻子？”紅豆所在的陳朝雖然是歷史上架空的朝代，但關于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還是和古代類似的，什么樣地位的男人可以有什么樣配置的妻妾都有具體的規定。

很沒有人權，但這就是現實，女人說白了也不過就是財產的一種，妻妾的配置也就是身份的象征，就像是出行能坐什么標準的馬車一般，沒有什么區別。

“哎，蘇兄好好的一個家怎么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蘇老爺怎么一把年紀了還盡想著此等下流之事。”宋青云很替自己的好友不值。

陳朝的科舉制度是舉薦加科考結合的方式，只有經過舉薦才能參加科考，蘇家的事情雖然與蘇堇個人的品德無關，但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傳統觀念，很少有人會為他舉薦，蘇堇自然失去了鄉試的機會。

“其實很好理解。”紅豆看了他一眼，盡量用最簡單的方式向他解釋蘇父的心理，“也許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柳氏，之前的一切不過是感恩她的賞識。但是這種因為裙帶關系帶來的發展對他而言又是一種侮辱，讓他覺得沒有尊嚴。當他有了一定的能力，遇到了一個需要被他保護的人，他的自尊心就會無限膨脹，他的所作所為也都在意料之中了。”

其實無論是張寡婦還是李寡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蘇父自己在尋求一個家庭角色的轉變。也許他并不是不替自己的兒子著想，只不過被自大蒙蔽了雙眼，讓他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并不覺得會給兒子造成什么損失。

“那該怎么辦？如果蘇老爺真的做出有違禮教的事情，蘇兄就完了。”宋青云一個人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什么辦法。

“現在只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最理想的辦法，就是讓蘇老爺認識到這件事情對蘇堇的傷害，他就這么一個兒子，也許會為了兒子克制自己的欲望。第二個就是讓柳氏和離，雖然和離也不好聽，但是在我朝夫妻和離的例子很多，也是律法許可的，不會影響到蘇大哥的仕途。”紅豆思索再三給出了兩個方案。

“少爺，蘇家公子來了。”還沒等紅豆和宋青云商量出具體的對策，蘇堇已經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