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絕境

周六早上的派出所里，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人來人往的，比平日來辦事的人都多，大家也各忙各的起來了。

呂梁的兒子------呂林，也被同事帶到呂梁的辦公室里了。這孩子的確招人喜愛，一副活潑可愛的模樣，小嘴巴也特別甜，難怪大家伙都會喜歡他。

“你一邊玩去，可別到處跑啊。“呂梁笑著對呂林說道:“可不能出大門口。“

“知道了。“呂林一邊點頭應道，一邊跑出了辦公室。

呂梁也沒有再管他，召集相關的人員開會，說一下昨天發現的新線索，再討論一下，下一步怎么辦。然后，怎么向組織匯報的等等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大家商量好后，各自去干各自的活，呂梁和程丹則決定再去問季凌鋒一些事，再次確認一下情況。

當他倆推門進入審訊室的時候，發現審訊室的門，竟然被人給反鎖了。這里也沒有任何窗戶，可以看見里面的情況，這就是一間小小的封閉式空間。

“季凌鋒?季凌鋒?“程丹敲門道。“是你將門反鎖的嗎？快點開門。“

“你將門反鎖在里面想干什么？“呂梁也大聲問道。“快點開門，不然我們會采取行動了，別等會兒再受傷，聽到沒？“

但任由他們在門口敲著門、說著話，里面的季凌鋒卻并沒有來開門。

“是不是這檔案室的密封效果太好了，他聽不見?“程丹問道。

“效果好是真的，但是我們的敲門聲，他應該聽得到吧。“

“難道他會出什么意外？“

“出什么意外?這里可是派出所，而且是他反鎖的門，他可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

兩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語猜測的時候，忽聽審訊室里面傳來一個巨大的聲響。這審訊室，以前是個檔案室改建的，隔音效果是不錯的，但還能傳出這么巨大的聲響，那說明是一個什么重物倒了下來，緊接著是玻璃的砸碎的聲響。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忽聞一陣孩子的哭聲傳了出來，隱隱約約的還傳來孩子的叫喊聲:“叔叔------你別這樣------，我會，會很乖的------，我會，會聽話的------。“

“小林子!“呂梁和程丹異口同聲的道。呂梁是知道他兒子的，要不是遇見了他承受不了的事情，他輕易是不會哭的。

“季凌鋒!“呂梁大叫道:“他還是個孩子，你對我有什么不滿意的，沖我來。是個男人，就不要傷害小孩子。“

程丹一聽這句話，心里一驚。“是啊，如果是小林子正好撞見季凌鋒，而之前，呂梁對季凌鋒那態度，她是知道的，如果是季凌鋒記著仇，一旦知道小林子是呂梁的兒子，那能不報仇嗎？但，但季凌鋒是這種人嗎？“

這邊的吵鬧聲，早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紛紛趕了過來，一聽說小林子竟然跑到關有嫌疑犯的審訊室里，就都擔起心來。

有的人就叫道:“這里可是派出所，你可得想清楚了，傷了孩子，你就別想要出去了。“

“是啊，在這里都敢傷人，你想不想活啦？“

“大家都別說話，“呂梁大叫一聲:“別刺激他。“

一聽這話，人們紛紛住了嘴。是的，有許多人在應激狀態下，你越刺激他，他就越危險，反倒是需要安撫他的情緒才行。

“但擔心什么，來什么。孩子的哭喊聲，在這一刻卻戛然而止了。難道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怎么了？孩子的聲音怎么沒有了？“

“是啊，怎么忽然就沒聲了呢？“

“怎么回事？“

“不會是------“

大家都很心焦，當然最心焦的還是孩子的父親------呂良了。但他畢竟是多年的刑警，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得保持清醒的頭腦。他用力的甩了甩頭，馬上想到了什么，便道:“快，快去拿鑰匙來。“

“對呀，一時心急，怎么連這個關鍵的事情，都忘了呢？“

“是的呢，你看我們這些人，一急什么都忘了。“

“還是呂警官反應快。“

“我去。“

“我跑得快，還是我去拿吧。“

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終于有了一線的希望。

鑰匙很快就拿來了，但因為是備用的，有許多鑰匙都在一塊，這里，又是一個舊的檔案，是本就要改造換新門新鎖的，所以誰也沒有為它去標記一下，只能一個一個的試了。

審訊室里面現在是一絲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包括季凌鋒和孩子。大家也是等著開門的那一刻，都默不作聲，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靜得只聽得見不斷將鑰匙插入門鎖的聲音。

呂梁雖努力嘗試著讓自己穩定下來，但奈何他畢竟是個父親。“事不關心，關心則亂“，眼看著他的手不斷在顫抖，讓開鎖的速度變得慢了下來。

“我來吧。“程丹有點看不下去了。

呂梁沒說話，默默地將鑰匙遞給了程丹。他當然想更快的打開這扇門，他想知道孩子是否平安，但他又很怕打開這扇門，如果孩子有什么意外，他可怎么辦？

隨著“咯噔“一聲響，門終于被打開了，人們一擁而進，出現在人們眼前的場景，正是想大家想象中的那樣:靠墻的那個又舊又重的檔案柜倒了下來。但又和人們想象的中不一樣的是:倒地的柜子底下的確壓了個人，而且這個人被壓了整個大半身，只露出來一個頭和一個肩，其余的全被壓進了柜子中，這個人正是季凌鋒。而小林子，則安然的坐在他的身旁，兩個人的手竟然還是拉在一起的。

“爸爸!“小林子一見到自己的親人，梨花帶淚的哭叫道。但只是坐著，并沒有站起身走過去，而那只被季凌鋒牽著的手，也并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呂梁一個箭步沖了過去，第一反應是抱起小林子，甩開季凌鋒的手，退后了幾步，仔細的看著兒子有沒有哪里被傷到了。還好，孩子除了幾塊擦破的皮，并沒有哪里傷到哪里了。

“他------“小林子一指地上的季凌鋒，可能是被嚇到了，并沒有再說出其它的話。

“哎喲，小林子，是被那個叔叔欺負了嗎？“一個平日里相熟的女警，一邊抱過小林子一邊問道。

“沒，“小林子急著搖頭道:“沒有。救，救他!“說完大哭了起來。

這時，人們的注意力，才從小林子身上轉到了季凌鋒的身上。

此時的季凌鋒被柜子壓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剛才是有孩子在身邊，他努力強撐著，現在孩子被拉開了，又見著了自己的父親，他便松了一口氣。這一松氣，他的意識就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眼前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子，便喃喃自語道:“對不起，我又，又多管閑事了------“

“他在說什么？“靠季凌鋒最近的程丹問呂良道:“他一直都在說些什么，但聽不清楚。“

“現在不管這些了，趕緊將柜子搬開，打120，救人要緊。“呂梁指揮道:“現場的空間太小，只留下幾個人幫著把柜子搬出去，讓出更多的空間，讓他好呼吸。“

大家一聽都清醒過來，紛紛按呂梁的指示，該退出的退出，孩子也被抱走，去別的地方進行安撫了，只留下幾個年輕的男警員一起，幫著將那柜子搬起。

那柜子是真重，合幾個人的力量，才平穩的將它搬離季凌鋒的身上，上面還殘留著玻璃碎片，連兩個警員都被它扎傷了。

再看看地上的季凌鋒，更是讓人駭然。當柜子，從他身上拉起的時候，竟然發現有三根不規則的玻璃柱直插入了他的背上。兩根大點的，一根小點的，插得都很深，以至于，只留下來不長的柄端露在外面。而且只有不多的鮮血滲出，隨著柜子的抬起，沒有了壓力，鮮血往外又溢出了一些，染紅了那附近白色襯衣，好似三朵紅梅，綻放在雪白的雪地上一般。

等柜子搬出去了，那兩個實習生又返回來的時候，看見季凌鋒仍然以原來的樣子，就這么趴在地上，旁邊的呂梁、程丹，還有一兩個老警員，就那么看著，并不施救，很是不解。

“警察不是救人的嗎？為什么現在看著人傷成這個樣子卻不救了?難道是犯罪嫌疑人就不救了嗎？“

一個實習生蹲下身體問道:“你沒事吧？“

另一個卻不那么老實，因為昨天找到的那瓶藥，受了表揚就更加的想表現自我，直接的伸手過去，將那根小一點的玻璃柱，從季凌鋒身上拔出來了。

“你干什么？“

“不可以!“呂梁和程丹同時一時間，發出了驚呼聲。但一切都晚了，隨著那根玻璃柱從季凌鋒的身體里拔出的那一刻，一柱血柱子也隨之一涌而出。季凌鋒痛苦的悶哼了一下，身體扭動起來。

那實習生這才驚慌無措起來。

“快拿紗布來!“呂梁大叫一聲。

“這里，這里。“程丹在那一刻早已沖了出去，去醫務室拿來許多紗布。呂梁二話沒說，一把抓過來，堵住了季凌鋒的傷口處，使勁的按住。同時，那兩個有經驗的男警員，也按住了季凌鋒的身體，讓他不能再動彈，否則血會止不住了。

“是誰教你們這樣救人的?“呂梁一邊死死的按住，一邊訓斥道:“難道你們教官沒有教你們，傷重的人是不能隨便亂動的嗎？你們是醫生嗎？你們能負得了責嗎？“

那兩個實習生被罵的頭都不敢抬。其實，呂梁也不是故意非要在這個時候耍威風的，只是很擔心季凌鋒的傷勢。而且，現場教也能讓兩個孩子印象更深刻，才不由自主的開始教訓起人來的。

“救護車什么時候來?“程丹看著那兩個實習生道:“你倆，還不快去門口等救護車來？“

“哦，去，馬上去。“兩個實習生點頭忙道。邊說邊趕忙出去了，程丹也跟著出去了。

其他兩個警員看到季凌鋒慢慢變得平靜起來，才輕放開了手，讓季凌鋒更自由些，但呂梁卻不敢松手，怕一松手，這血會再一次飆出來。

此時的季凌鋒，就是一個孩童出手想要他的命，也是易如反掌的。他根本無力反抗，所以，也只能任由得別人在他身上動手，他也是毫無辦法的。

“看，這是剛才這里的視頻。“程丹出去后，去拿來了剛才的監控視頻。

幾個人就湊到蹲在季凌鋒身邊，給他按著傷口的呂梁旁邊開始看起來了。

原來是小林子沒事自己溜進了審訊室，還覺得門鎖很好玩，將它反鎖上了。

他看見桌邊靠著正在睡覺的季凌鋒，便走過去將他搖醒。

“叔叔，叔叔，你醒醒，你醒醒。“

“你是誰呀？“季凌鋒被他搖醒后，一看是個小孩，便問道:“你怎么進這里來了？“

“其他的叔叔、阿姨、伯伯們都很忙，我看到只有你在這里睡覺，你能陪我玩會兒嗎？“

“玩兒?玩什么？“季凌鋒看著這小孩可愛，柔聲問道。這還是他來這里，第一次露出的笑容，雖然只是淡淡的笑，但是，足以融化別人的心。

“嗯，你陪我玩球吧?“

“球?哪里來的球？“

“那個柜子底下，有個球。是我上次進來玩兒的時候掉進去的。“

“你來過這里?“

“嗯，雖然，我爸爸不讓我進來，我還是偷偷來過一次。“

“你爸爸?你爸爸是警察嗎？“

“是啊，他叫呂梁。“小玲子點頭道。“你認識他嗎？“

“認，認識。“季凌鋒一聽這是呂梁的兒子，不由得苦笑道:“那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知道啊。“小林子又一點頭道:“我爸爸說，這里以后是關壞人的地方。“

“是嗎？“季凌鋒又一次苦笑道。“知道有壞人，你還進來?“

“我就是來看看壞人長什么樣子的，長大了好打他呀。“

“那你現在看到啦？“

“你，你是壞人嗎？你的臉上沒有寫著‘壞蛋’兩個字啊。“

“哪有壞人在自己臉上寫上‘壞蛋’兩個字的?“季凌鋒不由的笑道。

“不是，電視里的壞人都不長你這樣子的，你騙我的吧？“

“那壞人長什么樣子啊?“季凌鋒繼續逗道:“我可真是個壞人哦，不然，我怎么會在這里呆著啊？“

“不是，你騙人。“小林子搖搖頭道:“壞人會被戴手銬的，你沒有，你是不是想偷懶，才躲在這里睡覺的?就像我家那只小懶貓一樣。“

“真不是的。“季凌鋒苦笑道:“唉，我說小朋友------“他一邊說，一邊發現孩子已經跪在身后的柜子前，往里面看過去。“你干嘛？“

“撿球啊!“

“撿球干嘛啊？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快出去啊。一會兒，你爸爸就該來了，到時候會打你的吧?不然，等會兒，叔叔出去的時候，跟你再買一個球?“季凌鋒雖然是不喜歡呂梁，對他也不會說什么軟話。但小林子卻不同，不管他是不是呂梁的兒子，可他畢竟是個孩子，小孩子還是需要靠哄的，他一邊說一邊望著趴在地上撿球的小林子。“你說------“

“行嗎？“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看見這柜子有點搖搖晃晃要倒的樣子。這么重的一個柜子，要是砸在孩子的身上，那后果不堪設想。季凌鋒想也沒想，一個箭步沖上去，將小林子護在身下。正好，這柜子就倒了下來，正壓在季凌鋒的身上。

要是放在平日里，以季凌鋒的身板和身手，是可以支撐一時半會兒，或等著門外的人進來的；或是首先讓孩子跑掉，自己再想辦法全身而退。但放在現在，可不行了。

當季凌鋒撐著的時候，是一時之間忘了自己的左肩，是受傷不輕的，連抬起來都是吃力的，更別說是去支撐什么了。就這一下，他的左肩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季凌鋒心道一聲“糟糕“，如果他倒下了，那在自己身下的孩子，不是更多了一層枷鎖?

說時遲，那是快，他一咬牙，用右手拎起小林子，往柜子要倒下的前右方推送出去，又怕推的不夠遠，便借用自己的身體朝那個方向滑過去，正好將小林子推出了柜子外，而柜子也順勢將他壓在了身下。

這一下，讓原本受傷不輕的季凌鋒更是雪上加霜，直接一下子就昏死過去了。小林子也因為受到了驚嚇，再看見季凌鋒的樣子，以為他死掉了，一下子就哭出了聲，而且越哭越厲害。

估計過了一兩分鐘的樣子，季凌鋒被孩子的哭聲驚醒，他雖然沒有力氣再開口說話，但仍伸出右手去抓住孩子的手，去安撫孩子。

小林子一看季凌鋒沒有死，他畢竟是警察的孩子，膽子自然要大些。而且，知道爸爸已經在外面想辦法開門了，他就收住了哭聲，任由著季凌鋒握著他的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個是根本沒有力氣開口，而另一個仿佛是心領神會一般，都在安靜的等待著開門的那一刻。而后便是，眾人一涌而進的場景了。

看到這里，程丹已是泣不成聲了。其他的人，也是連連嘆氣，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景。就連呂梁也是一副表情很復雜的看著，趴在地上一聲不吭的季凌鋒，心中不知道現在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七章絕境

救護車總算是來了，從上面迅速走下一名醫護人員和一個司機，他們推著急救推車，在實習生的引導下，走進了那間房間。

“怎么就只有一個醫生?“呂梁問道。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急救任務特別多，已經派不出人手了。而且，今天是周六，路況不太好，路上的人車都多。“那司機答道。

“我先看看病人是什么狀況。“醫生一邊說，一邊蹲下身子去看季凌鋒。

“嗯，您快看看吧。“呂梁忙回頭看著醫生道:“我按著地方，是剛才比上面小一點的玻璃柱插在上面的，我們將它拔出來了，正在流血。“

“怎么能隨便拔掉呢？萬一是切斷了哪根神經或是主動脈就麻煩了。“醫生責怪道。

“是是是，您說的是。“呂梁連連點頭道。在一旁的實習生低下了頭，為自己的莽撞感到了不安。

“好，你把手拿開，我來處理。“醫生不再多說什么，直接拿出剪子將季凌鋒后背的襯衣剪開。干了的血，粘在肉上，有的地方已經和肉黏為一體。醫生為了節約時間，只能消了毒后，直接連血帶肉的扯開。本以為季凌鋒會因為吃痛而叫出聲來，但半響也沒有聽到一點聲音，他忙去看季凌鋒的狀態。

此時的季凌鋒趴在地上，臉側向內，雙眼緊閉，眉頭緊鎖，臉上已是毫無血色，連唇都已經開始發白，將牙咬得死死的，喘著粗氣，冷汗已經將地板浸濕了一片。

醫生忙摸了摸他脖子上的頸動脈，跳動得比較厲害。但看起來，他還是在忍受著，狀態還沒有到最差的時候，于是，繼續清理傷口的工作。

他沒有將季凌鋒身上的其它兩個玻璃柱，從他身上拔下來，估計還是不具備拔的條件，必須找到更好更確定的條件才行。他只是簡單的做了消毒處理，但當他將血污清理完了以后，呈現在人們眼前的是，季凌鋒后背上滿身的傷痕。這是上次為引陳鵬上當，陳鵬的手下毛頭干的事兒。雖然傷口都愈合了，但留下了永久的疤痕，如若不動手術，是去除不掉的。所以當人們看上去的時候，只是觸目驚心的滿目瘡痍，呈現在他那雪白的肌膚上，更加的引人注目。大家便在心里不由的紛紛猜測，這男人到底是經歷過什么?這身傷和他俊朗的外表，真是反差太大了。

“他的左肩好像傷得厲害。“呂梁提示道。

“我看看。“醫生一點頭。大家這才注意到季凌鋒的左肩，有明顯的燒傷的痕跡。真是不看則已，一看遍體鱗傷。醫生試了一試季凌鋒的整個左邊手臂，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軟軟的耷拉著，動一動，季凌鋒身體便顫動一下，看來痛感很強烈。

“嗯，看來傷的不輕。“醫生點頭道。“這樣，現在要趕緊去醫院，這人受傷處太多，而且看來傷勢不輕，不然晚了的話，很有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好。“呂梁點頭應道。

“現在將他輕輕抬到推車上，一定讓他向右側臥，注意不要碰到后背的那玻璃柱。那個血洞，我剛才幫他給堵上了，也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失血過多，估計還沒有到醫院，人就危險了。“醫生叮囑道。

“現在不用給他輸血嗎?“程丹看著臉色蒼白的季凌鋒問醫生道。

“輸不了。到醫院后，要檢查血型之類的，才可以。我等會兒在車上，會給他輸液，維持他基本的營養。“

“哦！“

“還有得一個人跟我一起上車來維護，怕他有什么意外，好幫我搭把手。“醫生道。

“我去。“呂梁不加思索的應道。

“好。“醫生點點頭道:“那我們趕快走吧。“

眾人七手八腳的盡量按醫生的叮囑，將季凌鋒抬上推車。然后，醫生為他蓋上一床白色的被單。

一路推著車急行到救護車旁，在一起推車入救護車中，固定好后，呂梁和醫生一起上了救護車。

“我馬上也到。“程丹對呂梁道:“我先去看看小林子，然后，開車隨后趕過來。“

“嗯，估計小家伙，只是被嚇到了，你不要耽擱太久。就對他說，爸爸一會兒就去接他，讓他安心在所里等我。“呂梁點點頭道。

“好，路上小心。“程丹看了一眼季凌鋒，點點頭回應道。

救護車上醫生掀開了季凌鋒的被單，檢查在剛才一路顛簸下，季凌鋒的傷口有沒有再次出血。果然他的傷口，再次滲出一些血液，已將白色床單染紅一片。

“這個人還真能忍。“醫生一邊處理著傷口，一邊感慨道:“我急救過那么多的人，像他傷得這樣重，卻一聲都不吭的人，這還是頭一次遇到呢。“

“是嗎？“呂梁看了一眼季凌鋒苦笑道:“我也是頭一次遇到像他這種個性的人，很有些捉摸不透呢。“

“是啊，不是所有人，我們都可以了解他們的個性的。特別是從外表上看，是看不出來的。“醫生一邊說一邊開始為季凌鋒輸液。別說這些急救的醫生，在車里顛簸的環境下，練就了一身好的手法，往往都能很準確的一針見血的為病人輸上液，但這一次卻出現了意外。

“咦，怎么回事?“醫生自語道。

“怎么了？出現什么問題了嗎？“呂梁忙問道。

“怎么他的血管會這么脆?一扎下去就會穿?好像近期被扎了不少針的樣子呢！“醫生搖頭道:“來，你幫我將他拔針的針眼按住。我再來找找其它能輸液的地方。“

“好。“呂梁一邊用手按住，一邊觀察著季凌鋒的反應。凌鋒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仿佛這根本就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兒一樣。只是能清晰的看見他的下頜骨，咬得更緊了，喉結處也不斷上下滾動著，看似好像在吞咽著什么東西。

“好了。“醫生終于松了一口氣。“終于找到腿上，可以輸進去的地方了。“

“他在你們那里，也沒有說過話嗎？“過了一會兒，醫生好奇地問呂梁道。

“說是說過，但話確實不多。“呂梁苦笑道。估計季凌鋒說話最多的對象，便是自己的兒子了。聯想起季凌鋒救自己兒子的那一幕，作為一個孩子的父親而言，的確是很感激季凌鋒的，這讓他也不禁對季凌鋒的說辭，更加進一步的信任了。如果真像他所說，他只是無意間撞上了那件拐賣婦女案，而是出于一時心急，想要拖延時間，才出此下策的話。那么不計后果的話，他的確算是一個功臣了，還稱得上是一個好市民了。但他身上的這大大小小的傷，又是怎么一回事兒？

“咳咳咳------“正當呂梁陷入沉思的時候，被季凌鋒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

看著季凌鋒痛苦的蜷縮著身體，抑制不住的劇烈咳嗽著，傷口處，不斷重新涌出鮮血來，便焦急的問道:“他，他這是怎么了？“

“快快快。“醫生連說了三個“快“字。“趕緊將他扶坐起來，不能讓什么堵住了他的氣管。“

呂梁一聽，忙小心翼翼的將季凌鋒扶坐起來，并用自己的身體將季凌鋒的身體支撐起來，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并將兩手穩穩的扶著季凌鋒。

然而，季凌鋒并沒有因為起身坐起而停止咳嗽，反而咳得更厲害，但咳的聲音沒有剛才聽上去那么堵，緊接著只聽“哇“的一聲，從季凌鋒的嘴里竟然噴出一小口血來，將蓋在身上的雪白的被單，硬是開出朵朵紅梅來。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呂梁更焦急的問醫生道。

“唉，剛才看他，就覺得他一直憋著一個什么東西在喉頭，估計車剛才一個顛簸，他再也忍不住了，這就咳了出來。“醫生一邊說一邊檢查季凌鋒的前胸，他直接伸出手在季凌鋒前胸的肋骨處摸了摸，每輕按一下，季凌鋒便會皺眉加咳嗽一陣，還會帶出星星點點的血液來。便皺眉道:“看來正如我所料，是肋骨斷了，說不定是斷裂的骨頭刺到了某處，比如:肺部，就會引起咳嗽，吐血具體的還得等到醫院進一步檢查，才能知道啊。“

“那現在怎么辦？“呂梁看著身體軟下來的季凌鋒，他已經無力的將整個身體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這時少了他這個支撐力，估計季凌鋒會像一灘水一樣，滑落在地面，怎么也站不起來了，而且他能感覺到季凌鋒身體的溫度，正在下降，所觸及到的肌膚，都已是冰涼一片，人的意識好像也模糊起來了。

“現在唯一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能讓他失去意識。否則，到了醫院，恐怕也無回天之力了。“醫生嘆了口氣道。

“什么?這么嚴重?“呂梁更加焦急地道:“剛才，不還說沒問題的嗎？“

“剛才?不是還沒有發現他的肋骨也斷了嗎？他這個人能忍是好事，有時候也是壞事，你說他都不吭一聲，誰能知道他身體上，還有哪里會出問題啊?像這種情況，普通的人，在我剛看到他的時候，甚至更早就會咳出來，或者有其它的表現。但他都忍了，也就他都能忍，也是沒誰了。“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道。

“那現在具體要怎么辦啊？“呂梁問道。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給他注射一劑強心劑。你再想想，有什么可以刺激一下他的，能讓他清醒著就行。“醫生道。

“刺激他的?“呂梁一邊念叨，一邊開始琢磨起來。

忽然，呂梁心生一計。他又有所猶豫，猶疑這一招，如果使用的好則罷，如果使用的不好，他不知道后果將會是什么，這件事情對季凌鋒到底意味著什么，他也不能確定。

但當他轉頭看向肩頭斜靠著的季凌鋒，明顯能感覺到此時的季凌鋒，身體更冰冷，更軟綿，本來緊皺的眉頭慢慢的松開來，眼神也開始迷離起來。剛開始叫他的時候，他還能強睜開眼睛，再叫他的時候，卻連眼皮都難以打開一下了，一副極度困倦的模樣。

呂梁知道此刻便是刻不容緩的時刻了，不然真的不知道季凌鋒能不能撐到，到醫院的那一刻，不管怎么樣都得一試。

呂梁靠近季凌鋒，在他的耳朵旁輕輕的耳語了幾句話。

本來倦意極大，昏昏欲睡的季凌鋒，隱隱約約聽到了呂梁的耳語聲，使本來已經開始混沌的思維，仿佛注入了一記超強的強心劑一般。他的身體開始大幅度的扭動起來，右手用盡全力握住了急救床的扶桿，左手本軟綿綿的搭在呂梁的大腿上，現在也開始努力的想去抓握呂梁。但奈何無論他怎么努力，始終都沒能抓握成拳，只是那修長的手指，一伸一縮在呂梁的腿上摩挲著。那已無血色的嘴唇，激動地輕顫著。好似有話要說，卻又有吐露不出的酸楚。他的一對劍眉，再一次聚集到了一塊兒，努力再努力的睜開了，以失去星辰的雙眸。他咬了又咬牙關，喉結在脖頸里不斷的上上下下的滾動著:“求------求------求-------“

憋了好一會兒，季凌鋒才從嗓子眼里憋出了這一個字。

這一個“求“字吐出來，竟然讓多年從事警察生涯，看慣了生死的呂梁，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心痛感，眼中竟然泛起了點點淚花。要知道自從自己看到季凌鋒的那一刻起，就從沒有見到季凌鋒露出他柔弱的一面，哪怕是在他身體上承受巨大的痛苦面前；哪怕是在別人對他種種不好的猜測面前。他都沒有流露出他一絲的軟弱，但就這短短的幾句話，竟然讓一個看上去這么剛的一個男子漢，屈服下來，向著自己不喜歡的“敵人“求饒起來。而這個“敵人“的孩子，卻是自己用命換來的。他只字不提這份恩情，而是直接用著，看起來最軟弱的方式，委屈著自己，這怎么能讓呂梁不傷感?

這一聲“求“字，估計也是季凌鋒從記事以來，第一次自己開口說的一個字。要是放在平日里，就算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下一刻便是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決不會向任何人低個頭，求個饒的。

“求------求你-----別去-----去找-------“季凌鋒更加努力的想要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奈何身體已經是極度透支了，根本表達不出自己完整的想法，越是著急越是出亂子，只聽他“哇“的一聲，從口中噴射出一大口鮮血，便再也支撐不了身體，直接軟了下去。

“這，這是怎么回事？“呂梁大驚的問道。

“你對他說什么了？讓他這么激動啊，這也太刺激他了吧!“醫生也手忙腳亂地開始檢查起來，摸了摸季凌鋒頸部的脈搏，很是異常，又道:“估計這一下，他應該是氣急攻心了!你是不是戳中他什么軟肋了？“

“軟肋?“呂梁在心中苦笑道:“我只是猜了猜，以他的個性，估計是在保護一個什么人。而且，無意之中看到他的胸口處的那只蝴蝶紋身，就想著，會不會跟這個事情有關，于是說了那幾句話:‘如果你不能活下來，我們就將會繼續找你要藏著的那個人。應該是跟你胸口上的那只蝴蝶，有關的吧?’就這幾句話，竟然真的直戳到了季凌鋒的心里，沒想到他還氣急攻心了。這不是適得其反的嗎？難道我又做錯了？“

嘴里卻著急的問道:“那這，這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只能是盡快到醫院，進行搶救了。“醫生無奈的搖搖頭道:“現在，以車上的條件，根本沒有辦法救得了他。希望快點到醫院，就還有一線希望。“

“只有一，一線希望?“

“不然呢，你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能活下去就是一個奇跡了。“

呂梁低頭看看自己懷里的這個帥氣的男人，不，在呂梁眼里，他還應該只算是一個大男孩而已。雖說自己先前的確對他有偏見，但這不到二十四小時的相處下來，他還是改變了不少對這大男孩的看法，竟然產生出還有一絲喜歡與敬佩的情感，參雜在里面。畢竟這男孩還只有二十多歲，還不到三十歲的生命，真的將迎來終結嗎？看著那滿床的血跡，呂梁咬著牙問道:“到底還有多久能到醫院啊？“

“應該快了，剛才，我看的時候，已經是過了最堵的地方了，估計還有幾分鐘的樣子。“醫生也有點焦急的答道。

“季凌鋒，季凌鋒!“呂梁已無計可施，也只能不停的叫著季凌鋒的名字，希望他還能保持著清醒，等著到醫院的那一刻。“如果你能答應我，努力的活下去，我便向你發誓，絕對不會傷害你想保護的人的，你聽見了嗎？聽見了，你就振作一點，馬上就到醫院了。聽見了沒?“一邊說，他一邊輕輕的搖晃著懷中季凌鋒軟軟的身體，但無論他再說什么，都得不到季凌鋒的任何回應了。

第四十八章絕境

救護車終于到了醫院，這是市里最大的醫院，各方面的條件和設施也是最好的，正是根據當時所描述季凌鋒的狀態，特意為他安排上了這家大型的綜合醫院，就是希望能將他救活。

正在大家將季凌鋒連床帶人一起抬下去的時候，呂梁卻又發現季凌鋒的背后，已然又涌出了許多的鮮血。這或許是因為車子顛簸的原因，或許是他扭動身體的原因，又或許是他情緒波動太大的原因。反正這些，讓呂梁的心又往下沉了不少。

果然到了醫院，季凌鋒的情況不容樂觀。醫生、護士都忙作了一團，一會兒給季凌鋒上呼吸機，一會兒又做心臟復蘇術，連電擊都用上了。這讓在急救室門外的呂梁，急得是直冒汗，連連搓著雙手，來來回回踱著步子。

“情況怎么樣了？“趕到醫院的程丹問呂梁道。

“不太好。“呂梁搖搖頭道。

“這么糟糕嗎？“程丹知道呂梁說話是有一說一的，他都說不太好，估計是很嚴重的了，便焦急的道:“不會出什么事情吧?“

“說不清楚啊。“呂梁嘆了口氣道。

“誰是季凌鋒的家屬?“這時從急救室里面鉆出來一位護士，焦急的問道。

“我，我。“呂梁忙道:“有什么事嗎？“

“你是?“護士疑惑道。這不明明是送季凌鋒來的警察嗎？怎么能是他的家屬呢？“你是他什么人？“護士進一步確認道。

“我是他專管的警察。“

“不行，一定要家屬，才能簽字!你趕緊聯系一下他的家人。“

“他要干什么？“

“他現在非常危急，他不能自主呼吸了，必須要簽字，才能切開氣管幫他呼吸，再晚恐怕就------“

“不用再說了，我簽字!一切后果，我承擔!“呂梁一聽這話，便一口應承下來。

“這，這恐怕不合規矩啊。“那護士做不了主的道:“真的不能聯系他的家人嗎？“

“他沒有家人，“呂梁嘆了口氣道:“我臨時做一下他的監護人，可以嗎？“

“我，我不知道，我去問問。“護士急道。

“沒時間耽擱了，他要是出什么事，我，我就要找你們負責了!“呂梁大聲叫道。

這一叫，倒是把程丹和同行的幾個同事嚇了一跳，從來沒見到過呂梁這么焦急發火的時候，連他兒子當時在檔案室里生死未卜的時候，都沒有看到他發這么大脾氣的。

那護士只得點頭道:“好，我去拿。“不一會兒，她就拿來了簽字單。呂梁想也沒想，直接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嘴里還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是我態度不好，請你們一定要把他救回來，謝謝了，謝謝了!“那神情不像是個警察與嫌疑犯之間的關系了。更像是一個兄長，正在央求醫生能救活自己的親弟弟一般的模樣，看得在場的人都為之動容了。

過了一會兒，季凌鋒從急救室被推了出來，周身被被單蓋住，看不出來里面怎么樣了，但看他的喉頭處被插著一根管子，旁邊還有一個醫生不停的在按壓，幫助他呼吸。他那英俊的臉上已是蒼白一片，就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是多么的危急了。

“醫生，現在是什么情況？“呂梁上前詢問道。

“現在，必須要給他做手術。先將他的傷口縫合好，傷口很深，看情況再定。通俗一點講，就是他現在處在各個臟器損耗都比較大的狀態下，能不能堅持過今晚，就是很關鍵的了。“一個主要負責的醫生解釋道。

“那就拜托你們啦。“呂梁很真誠的道:“請一定救活他。“

“嗯，你們放心，我們一定盡全力。“醫生一邊點頭道，一邊抓緊時間，向手術室跑去。

一整個晚上，連手術時間在內，光下季凌鋒的病危通知書就有三次。呂梁和程丹兩個人是寸步不離醫院，隨時等著醫生的召喚。呂梁更是連自己的兒子也顧不上，一直守在手術室前或重癥病房門口，生怕季凌鋒會有個萬一。

這一夜，就連在家睡覺的蝴蝶，也沒有睡踏實了。

雖然，季凌鋒現在的一切，她都是不知情的。但是不知為什么，她老是做夢就能夢見季凌鋒來找她。季凌鋒第一次來找她的時候，是想開口跟她說什么話。但半天，蝴蝶也沒有聽清，他想說什么，一著急，蝴蝶就清醒過來了。蝴蝶趕緊翻出了手機，看著季凌鋒今天給自己報平安的信息，確認了一次，又確認了一次，才安心的再次進入夢鄉。

第二次，又夢見了季凌鋒。這次季凌鋒好像找她來玩，可是一回頭就看不見他的蹤影了。蝴蝶找來找去，還是沒有找到，就又醒了。她開始有點擔心起來，開始撥打季凌鋒的電話，可聽筒里傳來手機已經關機的聲音。她看了看鐘，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估計季凌鋒已經回家睡覺了，所以會關上手機。雖然蝴蝶仍然有不安，但她也不想去打擾季凌鋒睡覺，因為想到季凌鋒下了班都一、兩點了，好不容易睡下來，蝴蝶還真不忍心去打擾。

沒辦法，蝴蝶又躺下來，迷迷糊糊的又睡去。第三次，再次夢見季凌鋒的時候，蝴蝶便在夢里泣不成聲了。因為她看見的是季凌鋒渾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嘴里不斷的說著:“對不起“，“再見!“這類的話語，這讓蝴蝶瞬間清醒過來，尤其是那一聲“再見!“不由讓蝴蝶想起季凌鋒與她離別時，那一聲鄭重的道別，這使她更加的不安起來。

“難道是小鋒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蝴蝶開始著急的想道。她便再也睡不著了，不斷的撥打著季凌鋒的電話，但電話里均傳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后再打!“的聲音。這讓蝴蝶很崩潰，她決定不管怎么樣，也要去找找季凌鋒看看了。

第二天早上，她第一想到的就是去季凌鋒的屋子里找。于是，她沒多想，直徑就去了季凌鋒的出租屋。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出租屋外，竟然拉起了警戒線。蝴蝶一下子愣在了門口，過了一會兒，有鄰居伸出頭來張望，蝴蝶意識到了什么，趕緊裝作是從此地路過，從容的走了過去。剛走到走廊拐角處，就聽到一段路人的對話。

“你說住在這里的那個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前大半夜的，一大波警察來這里抄家。“

“什么抄家?人家那叫搜查!誰知道那帥哥是干啥的，每天早上在家，晚上出門。有時候，后半夜才回來，平日里也不愛說話，誰都不搭理，那誰知道他是干嘛的。“

“也是，上次，我好不容易正好白天遇上他，本想著怎么都是鄰居，就打個招呼，說了聲‘你好’，還沒等我往下問，他就點了個頭，一轉身，人就不見了。“

“像他這種人，八成不是干什么好事的。“

“不能吧，人長得那么帥。“

“帥才有用啊。現在是看臉的時代，帥的人，可以都不用付出什么努力的。在哪里都吃香，還不一定是干啥的呢，不然，警察能找上門啊?“

“哎，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前段時間，不是常有人在他家里進進出出的嗎?“

“對，對。有時弄出很大的聲響，我們都不還去他家里看了情況的嗎？“

“嗯，當時有個人，對我們說什么來著？“

“說------對，說是裝修吧。“

“哦，對，裝修。“

“但我沒看出來，他家里哪里在裝修啊？“

“嗯，八成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還看到有一個帶紋身的人，經常出沒這里呢。“

“是嗎？唉，別的不說，只可惜了那房東了。“

“怎么說？“

“你想啊，這里都來過警察了，誰以后還敢租這個房啊？“

“嗯，那倒也是哈。不過，那也不是我們操心的事兒。“

“唉，租房是不該我們操心，但這里的治安就讓我心焦了。“

“沒事。就是有什么事，不還有警察嗎？過些時候，應該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了。“

“那是，走走走，等過段時間就知道了。“

“嗯，走。“-------

這段對話聽在蝴蝶耳朵里，就猶如晴天霹靂，季凌鋒的確是出事了!那個有紋身的人，自己猜的沒錯的話，應該就是小宋。前段時間，因為那刀傷，是他來照顧的季凌鋒。但至于其他的人，蝴蝶一時半會兒，就沒有猜著了。不過，蝴蝶又努力的回憶了一下，“再后來，除了那段和季凌鋒共同完成了的事情外，整天兩人就黏在一塊，并沒有再發生別的觸犯法律的事情啊?“

蝴蝶不斷在心里想來想去。

“美女，你找誰呀？“這句話打斷了蝴蝶的思路。蝴蝶回頭一看，是個保安。自從這里來過警察后，大家的警覺度都提高了不少，特別是保安們，警察都叮囑過他們，多留意來往的人，一旦有什么發現，馬上要匯報給警方。而蝴蝶對這里來說是個生面孔，而且，在這里徘徊了有一陣子了，所以，保安才上前來詢問的。

“哦，沒，沒找誰。“蝴蝶想了想道:“我本來是想來租個房的，所以，來看看。怎么，這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嗎？“

“哦，沒有沒有，這里很安全的。警察只是來例行搜查一下，沒事的。而且，住在這里的那個帥小伙子，聽說早就想退房了，估計沒什么事。不久，警察就會撤掉警戒線的，你可以來租房的。“保安連忙答道。他可不想引起租客的誤會，不然，業主們又會責怪他們的工作沒做好，不能保證這里正常運作了。

“哦，我再考慮考慮。他這里時常會有許多人進出嗎?“蝴蝶又問道。

“沒有。平時，我看這小伙子挺文靜的!雖然不知道在哪里上班，但著裝都很得體，人也是彬彬有禮的。雖然不愛開口說話，但總是會對我們點點頭，打個招呼的。有時候，看見一些個老奶奶提著東西很艱難，他還會主動上前去幫忙。你說，像這種人是什么壞人?我可真不相信啊。“

“那他家里從來沒有來過誰嗎？“

“嘻!你這話倒跟警察問得一模一樣。“保安笑道。“平時嘛，好像就只有一個男人去過他家。那個男人，看上去也很斯文，只是比他的話多。來了以后，總能跟我們搭上兩句話，不是問我們吃了嗎？就是問我們辛不辛苦?挺能聊的。但感覺也絕不是什么壞人。哦，對了，那帥哥好像叫他為哥是單，單什么哥的，我也只是聽到過一次。“

“是趙單羽。“蝴蝶心道:“對了，去找趙單羽，說不定他知道些什么。不對，趙單羽到現在為止，都應該還不知道我是誰，這樣貿然去找他------“

“這個人，我也跟警察提過。我想，他們現在一定會去找這個人，問情況去了吧。“保安想到什么又補充道。這一下，將蝴蝶的思路給打斷了，也讓她徹底斷了去找趙單羽的念頭。“不能去找他，不然很可能，讓他也牽連進來，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美女，美女?“保安看著正在出神的蝴蝶問道:“那你還租房不租房？“

“哦，我再考慮考慮。“蝴蝶忙道。“謝謝您了。“

她知道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應該先離開此處為妙，。于是，她轉身就走掉了。

回到家中以后，蝴蝶上網將這段時間她都不愿意去看這事的新聞、評論都翻了出來，將電視也調到了時事新聞這一檔。正當她在研究的時候，一則時事快訊，讓她徹底心涼了下來。

這則新聞的大意是:一位姓‘季’的男子，就前段時間的爆炸案，前天，去派出所投案自首了。目前，警方正在展開調查。

但具體是什么情況，都沒有多的報道。

蝴蝶這才明白過來，季凌鋒這幾天對她撒謊了。季凌鋒根本就是抱著去替她頂罪的目的去的。這讓蝴蝶除了心疼外，一時之間方寸大亂。她不停的在屋子里踱著步子，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而季凌鋒那邊，也沒好到哪里去。季凌鋒仍然在重癥監護室里昏迷不醒。當呂梁一聽到新聞曝出，季凌鋒投案自首的那一則消息，便炸了鍋。

“是誰?是誰讓報道這個的?“呂梁大叫道。

“是上面。“程丹也嘆氣道:“他們估計也是想給媒體一個交代，另外，還想找出與季凌鋒同行的那個人。“

“找什么找?要找，我不會去找嗎？“呂梁煩躁起來。他答應過季凌鋒，只要在他自己的能力范圍內，就會保護季凌鋒想要保護的人。現在，季凌鋒生死未卜，還躺在里面，人家醫生也說了，季凌鋒的求生欲望很強，幾次都是搶救回來的。現在，要是讓他知道了，他要保的人，可能會保不住，那可不得要了他的命了嗎？

但呂梁能有什么辦法，這可不是小事，也不可能因為他的意志，專案組就會停止調查。所以，呂梁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守在這里。一來，是等著季凌鋒平安無事，自己才能放心下來；二來，是要阻斷季凌鋒的消息來源，以免他知道消息后，又會節外生枝。

這時的蝴蝶，慢慢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了。她拿出了紙和筆在書桌上，不斷圈畫著什么。最后，拿起來一看，寫的都是些時間，還有猜測著季凌鋒的行動軌跡之類的事物，并在一個“24“兩個數字上，畫了很多個圈。她看了看時間，想了又想，又在“24“上畫了一個圈。估計，她是覺得即使是季凌鋒已經去投案自首了，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四個小時了，為什么還沒有看到季凌鋒的身影?“不會再出什么事情吧？“想到這里，蝴蝶拿起包，準備再次出門，直接去派出所去確認一下，但臨出門的那一刻，她停了下來。

如果這個時候去找季凌鋒的話，那么勢必會暴露出自己，她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季凌鋒會怎么做?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說不定，還會發生什么爭執。那么到時候，季凌鋒還會因為隱瞞事實真相，謊報案情，誤導辦案人員辦案，而受到處罰!

而且，蝴蝶并沒有做好去公安機關的心理準備。她還要考慮到自己母親的感受。她從出生到現在為止，都沒能讓自己的母親有一絲絲的滿意。臨到后來，還要知道她去過，母親那輩人認為是不良的地方，還吃過虧，外加上離了婚，還攤上官司。關鍵是自己還殺過人，還不知道會在牢房里度過多少年。這一切的一切，別說是讓母親去理解，就算是讓她知道了，她都會受不了的。不管怎么說，雖然和母親沒有辦法交流，但母親這輩子就是為了撫養她，才沒有自己的生活的。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在自己面前垮掉嗎？自己做得到嗎？蝴蝶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又搖搖頭:“不，做不到!“她自言自語的道。

但瞬間她又想到了季凌鋒，她覺得自己虧欠季凌鋒的更多。雖然，他倆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蝴蝶卻覺得季凌鋒給了她這輩子都沒有過的幸福。有的時候，她會覺得比起母親來，她從季凌鋒身上獲得的更多，足以讓她覺得，她這輩子值了。就算歷經了劫難，或是會有更大的磨難，只要是讓她遇見了季凌鋒，就是值得的，哪怕就算讓她立刻就死掉。

“死“這個字驟然出現在蝴蝶的腦海里。“沒錯，唯有這個方法，能讓所有人都解脫了，包括我自己。“

這讓她一下子在兩個重擔之間找到了平衡點。“如果我沒了，母親遭受的非議，也就會少點兒。人們最多只會，議論一段時間，而我也不會太長久的讓母親感到羞恥；再說，我也不會太長久的覺得對不起季凌鋒，還能還季凌鋒一片清靜的空間。畢竟，他要經歷的歲月還很長。所有的一切，相信在時間的長河里，都能被抹去，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也應該不會例外。無論有多大的傷口，人總有自愈的能力，要相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