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明月國的某處山谷內,又是一番新的景象,朝陽初起,霧氣朦朧,一名身穿破舊衣裳的少年盤坐在山頂一塊凸起的巖石上,周身紫氣繚繞,少年試圖感知著周圍的鴻氣,但奈何少年使出了吃奶的勁,也無法感知到一絲鴻氣的存在。
嘗試了許久,見陽光已經完全籠罩了山谷,少年嘆了口氣,平躺在巖石上,抱怨道:
“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還是無法感知到鴻氣的存在,爹說如果三個月內還是無法感知到鴻氣,就沒有習武的根基,真的好想習武啊!跟爹一樣強大。”
少年坐起身來,望著山下的茅房,見茅房門打開,從中走出一名老者,欣喜的往山下走去。
待走到山下,少年望著眼前正在給菜園澆水認真的老者欣喜道:
“爹,今天我們吃什么?”
老者抬頭道:“離兒,先去打幾桶水來,水缸已經空了,什么時候打滿,什么時候吃飯。”
少年抱怨道:“啊?!又打水啊?爹!你每天澆這片菜園就算了,怎么還種這片紅色的花啊?每天都要澆水,害得我每天都要打一大缸子水。”
老者笑道:“哈哈哈…離兒,這可不是花,這些是血支葵,屆時你突破武士的時候用的著。”
老者話音剛落,少年便屁顛屁顛的扛著二只空木桶往溪邊走去……
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老者轉頭看向林中一處,笑道:
“你來了?”
“來了。”林中傳來一道陰暗處走出一邋里邋遢,腰間別著一個酒壺的老者,來人便是老酒鬼。
“師兄,我回來了!這些年…師兄過的可還好?”酒鬼感慨道。
九州點了點頭,再次說道:“回來了,去跟師妹講兩句吧,這么些年,經歷了很多吧?娟兒平時最喜歡聽這些,你就多講兩句吧。”
酒鬼點了點頭,走到娟兒墳前,講了很多話,將這些年的經歷全部講給娟兒聽。
不多時,去小溪打水的九離回來了,發現娘親墳前多了個老頭,見老頭身上沒有什么武器,也就放下了防備,只見老頭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道講什么,只是看了一會九離就失去了興趣,心想或許是爹娘的故友,也就沒有打擾,轉身回房詢問爹爹,剛進屋,九離就發現爹爹雙眼發紅,佇立在窗口,透過窗戶望著屋外念念叨叨的老頭,并未發覺自己的出現。
九離知道此時不該打擾,卻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于是開口道:“爹,屋外哪位老頭是誰?”
聽到九離的聲音,九州調整心態,回答道:
“不許無禮!哪位,是你世叔。”
“世叔?就是哪位外出游歷的世叔?”九離驚訝道。
隨即九離心想道:
“太好了,世叔總算回來了,之前一直找爹爹詢問母親的事情,爹爹一句話都不肯說,娘親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九離正準備出門詢問酒鬼母親的死因,九州輕咳一聲,嚴肅的開口道:
“離兒,水缸可有參滿?昨日教你的功法可有背下?鴻字大典又能寫幾個字?”
九離瞬間楞住,連忙抱怨道:“爹!玄清訣分八篇,一篇三千字,共二十四章,鴻字大典百萬字,實在太難了,今天能不能少背一章?算離兒求你了。”
九州冷哼道:
“完不成今日的功課,你就別吃飯!”
九離心中委屈,倔強道:
“哼!不吃就不吃,反正天天白菜蘿卜我也吃膩了。”
生氣的摔門而出,走向屋外酒鬼,只見酒鬼正好嘮叨完,剛欲開口,酒鬼卻抬手打斷了他,隨后走入屋內,九離本想跟進,卻想起來自己正在跟爹爹鬧別扭,也就只好蹲在母親墳前,抱怨著爹爹的不是。
酒鬼走入屋內,望著九州說道:“師兄…我為當年的事情向你道歉,希望師兄不要怪罪。”
酒鬼剛想下跪,九州扶住了他,搖頭道:
“都一把年紀了,站直!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當年的事確實是我不對,該道歉的人,應該是我啊。”
酒鬼連忙辯解道:
“此事與師兄無關,娟兒若入了魔,便已經不是娟兒,況且當時你我二人都攔不住,如果入了魔的娟兒若下了山,人間又是一片白骨累累,師兄只是做了當時最正確的決定,我也不希望師妹手上沾染太多無辜冤魂。”
九州兩行老淚橫流,心中釋懷,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他等的一直只是師弟的認可,伸出枯瘦的雙手,輕輕摩挲著酒鬼的面龐:
“你我都老了啊,師弟…你終究還是走在我前面啊,如果看見師妹,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她,等這個孩子能自己翱翔鴻圖之后我便去尋你們,一定要等我!”
屋內兩個老頭緊緊相擁,都是眼中淚如雨下。
不久,兩人分別,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九州轉頭望著蹲坐在娟兒墳前的九離,此時正對著娟兒控告著自己的不滿,搖了搖頭,嘆氣道:
“師弟,我有一事不明,為何師弟覺得此人能繼承我玄清宗傳承?”
酒鬼剛想說話,卻感覺喉嚨溫熱,咳出大口黑血,氣息微弱,欲要倒下,九州連忙扶住酒鬼,眼中滿是不忍,酒鬼卻強撐著開口道:
“咳…咳…師兄,雖然這孩子天賦只有地階中品武根,但是這孩子意志堅定,心智成熟,可堪大用,我曾找天機前輩算過一卦,咳…咳…天機前輩說他看不透,此人前路被層迷霧遮擋,是個變數,可能是師兄給他吃了絕情丹改變了命理吧,我也相信師兄一定可以將他培育成人中之龍。”
說著說著,酒鬼氣息越來越微弱,酒鬼連忙再次說道:
“師兄,你臨走的時候,告訴他,讓他去縹緲宗尋封婷兒,哪里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九州望著氣息奄奄一息的酒鬼,心中如同摧心剖肝,痛苦無比,連忙將大量鴻氣輸入酒鬼體內,試圖保留生機,但一切都是無用功,酒鬼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師兄,沒用的,如果可以,請把我葬在師妹旁邊,師兄……此生無憾。”
說完酒鬼雙眼緊閉,脖子一扭,徹底斷絕了生機,此時屋外的九離聽到屋內的動靜,連忙起身,往屋內跑去,望著倒在爹爹懷里的世叔,一臉蒼白,顯然已經逝世,世叔他并不了解,或許在他失憶之前他了解,但是失憶后,對于這個一句話都未曾跟他說過的世叔而言,世叔的離去并未讓他感覺多么難過,最大的難過,或許只是又失去了一位親人。
望著滿臉淚痕的爹爹,臉上似乎又增添了幾絲蒼老,鬢間唯一的一絲黑發,也瞬間消失,爹爹右手死死貼在世叔胸口處,此時,透過感知,察覺到父親透過手臂流出大量的紫氣,傳入世叔身體內,而傳入世叔體內的鴻氣透過世叔的四肢百骸往外涌。
九離完成了武道的感氣,可以正式習武了,但此時九離開心不起來,因為他可以習武是世叔的逝世換來的,九離就那么靜靜的站著不知道該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良久見給世叔輸鴻氣的爹爹咳出一口鮮血,九離連忙上前阻止,呵斥道:
“爹!世叔已經走了!你別再傳鴻氣了,如果你再出個好歹,你讓離兒怎么辦?嗚嗚嗚……”
九離的呵斥將九州拉了回來,九州起身將酒鬼遺體放在一旁的軟榻上,對著九離開口道:
“離兒,去準備些香火錢,我們送你世叔上路。”
九離見爹爹放棄,連忙點頭應是,待九離準備好東西,趕回來的時候,爹爹已經在娘親墓旁挖好了一個四米深的大坑。
爹爹走回房內將世叔的尸體抱起,走回庭院,隨后跳入坑中,將世叔遺體緩緩平放在大坑中,隨后跳了上來,揮手將大坑填滿,隨后找來塊稍微平整的石塊,右手成爪形向屋內一招,一柄漆黑的長劍穿過窗口,落入九州手中,右手握住劍柄拔出長劍,長劍出鞘的一瞬間風起云涌,狂風怒號,九離離的太近,被長劍的氣勢壓退了幾步,只見九州提劍在石塊上寫下,“師弟孫北海之墓”,整個過程安靜的可怕,九離大氣都不敢喘。
見爹爹轉身回房,九離長舒了一口大氣,心有余悸,剛才的爹爹實在太可怕了,雖然明知爹爹不會傷害他,但靈魂上的顫抖又怎么能制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