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羽,怎么會是你?”敖嵇佯裝大吃一驚。
瀾羽本打算告訴大家敖嵇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卻將錯就錯。她沒想到敖嵇城府會那么深,竟然裝作毫不知情。他是龍族大皇子,而自己只是一個道行微末的小仙,大家肯定相信敖嵇的話。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鳳帝呵斥道,“敖嵇,你一五一十告訴本君,鳳頤究竟在哪兒?”
“回君上,鳳頤上仙在新婚之夜逃婚了。”她的語氣充滿了委屈。
在場眾仙驚愕不已,鳳帝自覺理虧,小聲責問道:“不是她自己要同敖歌退婚嫁給敖嵇的嗎?她逃什么婚啊!”
“君上,瀾羽實在不知上仙為何這么做。”她搖搖頭,“只是上仙的吩咐,瀾羽不敢不從啊!請君上息怒,請娘娘息怒。”
“如何息怒?”敖嵇滿眼冒火,“鳳頤這般行徑,有把我們龍族放在眼里嗎?”
龍帝上前去拍了拍敖嵇的肩膀,讓他退下,對鳳帝道:“也許鳳頤只是貪玩而已,把她找回來不就行了!”
“龍帝,真是抱歉!”鳳帝拱手道,“等找到鳳頤,我讓她親自向敖嵇道歉。”
“鳳頤一向是穩重的孩子,一向以大局為重,怎么會逃婚呢?”鳳后自言自語,“龍帝,君上,咱們先把鳳頤的事情擱到一邊,鳳溪還生死不明,我實在擔心!”
敖嵇一把將瀾羽掂了起來,質問道:“告訴我,鳳頤現在在何處?”
“也許,也許在凡界!”瀾羽話音剛落,就被敖嵇扔到千里之外。
敖嵇轉頭對龍帝鳳帝道:“二位君上請放心,我一定下凡界將鳳頤毫發無損地帶回來。”
鳳帝和鳳后相攜著駕臨冥界,本來龍帝要一起前往,被鳳帝婉拒了,營救鳳溪本來就是他們鳳族的私事兒。再者說,萬一有個什么意外,天界得有人坐鎮。
冥王并沒有阻攔他們,二人暢通無阻進入冥界的大門,今日的冥界不同于往日的陰暗鬼祟,仿佛有一種落英繽紛的感覺。
他們被一條潺潺的小溪攔住了去路,小溪邊有一個身穿粉衣村姑裝扮的女子正在浣紗,鬢間還挽了幾朵小黃花。那女子身姿綽約,發絲飄逸,身上還散發著淡淡幽香。
“陌陌......”龍帝似乎被什么勾去了魂魄,神魂顛倒地朝那女子走去。
鳳后察覺異樣,想要追上去拉著他,豈料被一道屏障隔開。里面的鳳帝,走到那女子身畔,深情地抱著他,與她一起坐在溪邊。
“師妹,你看看,你盡心輔佐的夫君,心里根本沒有你!”冥王忽然出現,他這次化身一個俊朗的男子,輕盈地走到鳳后身邊,柔聲道。
“這與你何干?”鳳后變出三尺長劍,指著冥王,“把我的鳳溪還給我。”
冥王用手指彈了彈她的劍,鄙夷地看了看沉淪在幻境里的鳳帝:“那個鳳溪不過是他和那條魚生的孽種,你何必那么在意!”
“我再跟你說一遍,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鳳后仍舊不客氣。
“你的孩子......你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冥王怒吼一聲又變回猙獰的面孔,語氣卻越來越悲傷,“我唯一的兒子,在我面前魂飛魄散,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們神界。”
“可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師妹,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何至于此啊!當年你我那么相愛,可你卻背我而去。”
“師兄,你我相伴數萬年,你到現在還想欺騙我!”鳳后將劍變走,恍然道,“我再問你最后一次,師父真的是因為走火入魔而灰飛煙滅的嗎?”
冥王的氣焰一下子都冷了下來,支支吾吾道:“原來,你都知道了?是,師父是我害死的,可是他處處提防我,何曾拿我當過弟子?”
“積年舊事,你我心知肚明,就不必再說!”她走上前幾步,“只要你把鳳溪和陌陌的尸身還給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師妹啊,十五萬年了,你還是第一次叫師兄!”他一揮手撤去了給鳳帝量身定做的幻境。鳳帝失去了陌陌,仰天大哭,冥王無奈地嘆氣道,“師妹,鳳帝他不愛你啊!”
“那又如何?”鳳后上去挽著鳳帝,鳳帝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鳳帝走到冥王身邊,用命令的口吻道:“把溪兒還給我。”
“溪兒?”冥王嘲笑道,“他沒事,可是鳳頤有沒有事那可就不好說了!”
“你可真是無可救藥!”鳳后刺了冥王一劍,“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詭計,敢傷我的頤兒,我跟你拼了。”
鳳后和冥王浮在半空中斗法,鳳帝知道鳳后想拖著冥王,好讓自己去就鳳溪。鳳帝一閃身潛入了陰詭煉獄,在最深處的牢房里找到了鳳溪。
鳳溪正在盤腿打坐,見父親來了,急忙跑了過來:“父君,是兒臣疏忽,才會讓自己置于險境,連累了父君。”
“現在別說這些了!”鳳帝使盡渾身解數,都打不開煉獄之門。
鳳溪嘆息道:“冥王所言非虛,除了六合扇和殺仙劍,若無鑰匙,誰也打不開這牢門。”
“你再等一下,我去龍帝那里,借六合扇一用。”鳳帝轉身就要離去,少柔匆匆而來,擋住了他。
“鳳帝,奴有鑰匙。”說著,她輕而易舉地打開了牢門。
鳳溪走了出來,對她道:“少柔,你跟我們走吧,你在這里永遠不知道三界多美妙。”
“我可以嗎?”她用充滿希望的眼神凝視著鳳溪。
“當然可以。”鳳溪微笑道,“不論人,神,還是妖,一樣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少柔點點頭,三人一起沖出煉獄之門,鳳帝讓鳳溪先走,自己去支援鳳后。
鳳后和冥王師出同門,法力相當,誰也傷不了誰。
鳳帝閃身而來加入了戰斗,冥王立刻住了手,不懷好意道:“師妹,既然已經得手,咱們還有必要再打下去嗎?我無心傷你,你也傷不了我。”
“你對頤兒做了什么?”她迫切道。
“沒事,她是鳳女又是你的女兒,我不會傷她的!”冥王笑了笑,“我只是讓她在凡塵里歷練歷練。”
鳳帝摟著鳳后,用劍指著冥王:“你有什么沖我來,不要算計我的妻兒。”
“鳳帝,你永遠配不上我師妹!”他語氣里透露出些許遺憾,些許不甘,“你去轉告龍帝和敖歌,殺子之仇,我必要報!”
鳳后上前幾步,眼中泛著淚花:“師兄,收手吧,一切還來得及!好好的在這里做你的冥王,三界和平共處不好嗎?”
冥王沒有理會,而是自行消散。
成婚數十萬年來,鳳帝還沒有見過鳳后流過眼淚。他雖知道鳳后與冥王的過去,卻不曾想到他們師兄妹的感情如此深。
蒼云上仙,他是上古神族靈獅和靈鷹的兒子,法力無邊,為人寬厚。坐下收了一男一女兩個弟子,冥王和鳳后。
十五萬年前,不知為何,叱咤風云的蒼云忽然走火入魔,灰飛煙滅,其坐下二位弟子也不知去向。
五萬年前,冥王狼子野心,想要一統三界,神冥大戰一觸即發。在戰場上,鳳后才告訴鳳帝,她與冥王是師兄妹,她還暗地里襄助敖歌用六合扇斬殺冥王之子,亂其心神。
鳳族和龍族派人去三界搜索鳳頤的下落,可是一晃三十多日過去了,仍舊遍尋無果。
凡界三十多年悠悠歲月如過眼云煙般轉瞬即逝,二十年前陶征御駕親征,親自斬殺皇甫琳,一統天下。四年前已過花甲的陶征把皇位禪讓給他長子后,與辭去丞相之位的葉采之一起歸隱田園。
他們起兵的時候總說,等天下歸一海晏河清的那天,他們可以拋下一切,解甲歸田,做回最真實的自己。
滿頭華發的葉采之親自為陶征煮了一壺青梅酒,親自裝在酒爵里,遞給他:“陛下,請!”
“怎么還叫我陛下?”他接過酒爵,不滿道,“叫我大哥。”
“大哥!”他如少年般深情地喚了一聲。
“采之,你為季華孤獨了一輩子,你后悔過嗎?”陶征飲了一口香氣撲鼻的青梅酒,“二十五年前,小韓改嫁后,你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不是還有大哥陪著我嗎?”葉采之爽然一笑。
“你也你!”陶征指著他,“去拿棋子來,陪我對弈一局。”
待葉采之從茅屋里拿著棋盤回來,陶征已經安詳地閉目而逝,走完他那波瀾壯闊的一生。
葉采之打了手里的棋盤,平和地走到陶征身邊,抓住他還帶有余溫的手,戚戚道:“大哥,你不是說要陪采之一輩子嗎?一輩子很短啊,大哥,采之要走了。父君罰我下凡歷劫本來是要懲罰我,卻不曾想到能遇上你這樣一位推心置腹的兄弟,大哥,你永遠是敖歌的大哥!”
說罷他悲憤地撞向茅草屋旁邊的石柱,結束了葉采之的一生。
同一時間,敖歌回歸神界,心如死灰,他怕是永生永世找尋不到那個令他愛了兩輩子的姑娘。
他回到無欲居,看到了小竹,非常欣慰。原來是龍后特意去求了龍帝,赦免了小竹,讓他繼續在無欲居伺候。
小竹興奮地抱拳道:“公子,你終于回來了。”
敖歌心情還是不好,嗯了一下,就像里屋走去,小竹又道:“公子心情不好?小竹說一件事,公子的心情會好很多。”
“什么事兒都與我沒關系!”敖歌冷冷道。
“公子,鳳頤上仙逃婚了!”小竹把所有事兒告訴敖歌,敖歌卻把它當做旁的事情一樣。
“那大嫂為什么逃婚?”敖歌的語氣有氣無力。
“這小竹不知道!敖嵇殿下非常生氣,親自去凡界找尋鳳頤上仙下落,卻至今杳無音信。”
敖歌思慮了一會兒,又要走出殿外。小竹幾步追了上去,擋住他的去路:“公子不會又要去找鳳頤上仙吧?公子,鳳頤上仙逃婚,弄得龍族鳳族關系緊張,你再去橫插一杠,只怕更不好收場,再說你的六合扇被龍帝沒收,你沒有兵器傍身,如何抵得過敖嵇殿下?”
就在這時,無欲居的殿門被一陣強風吹開,六合扇呼嘯而來,繞著敖歌飛了三圈,最后穩穩地落到敖歌的掌心。
“六合扇怎么會?”小竹驚訝道。
敖歌將六合扇展開,里面發著點點金光:“六合扇認定一個主人就生生世世只認這個主人,所以只要我回歸神界,它就會自動飛回我身邊,父君也沒辦法。”
“可是殿下......”小竹抓著他的衣角跪了下來。
“罷了,隨我去凡界無欲居住一段時間吧!我想那里了。”敖歌道。
凡界無欲居一切如舊,鳳頤步履如常地邁入院內,經過多年修煉,她已經重新修回人身。她穿著一襲白色紗衣,頭發用粉色絲帶束著,手持一柄長劍。她是趁季書閉關的時候偷偷溜出來的,她想再來這里看一眼,這里有她和龍大哥的回憶。
她坐在院內,變出一把焦尾古琴,她撫上了琴弦。一時間四處的飛禽走獸都被這種天籟之聲給吸引過來。
“季華......”
正當她的琴曲到達高潮的時候,從她身后傳來一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男聲。一下子便打亂了她的琴調,琴聲戛然而止,飛禽走獸四散而去。
她緩緩站起身,那個熟悉的男子已經走到他面前,激動地握著她的手:“季華,果然是你,沒想到你我的緣分會這般深。”
鳳頤不禁淚目,多少年以來,她都會出現幻覺,龍大哥并未遠去,而是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她捧著敖歌的臉頰,不舍地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她一睜眼幻覺就會消失,每次在夢中喚著龍大哥的名字,偶然間被季書聽到都會訓斥她。無論嘴上如何說,她心里總希望能與龍大哥在一起。
“季華,你怎么不睜開眼睛看我?”敖歌激動地問。
“我怕我睜開眼睛,你就會離去,那我情愿永遠失去光明。”
“小傻瓜,我不會消失的。”敖歌親切地握著鳳頤的手,鳳頤試探地睜開眼睛,他果真沒有消失。
“采之,這是怎么一回事啊?”她又驚又喜,興奮地撲入敖歌懷里,“你是采之,也是龍大哥對不對?”
“季華,其實,我不僅僅是你的龍大哥和葉采之,還是......”他頓了頓,真誠地望著懷里的心愛的女子,“我乃龍族太子敖歌。”
“敖歌,你就是敖歌?”她欣喜地站起身,伸手道,“你說你是敖歌,能否借六合扇一看?”
敖歌將六合扇雙手奉上,鳳頤接過一看,欣慰地笑了起來:“看來老天在跟我開一個巨大的玩笑啊!”
“季華,你......”敖歌接過她歸還的六合扇。
她鄭重其事地對他道:“我就是當年與你定親的鳳族帝女,鳳頤。”
“果然.......”他猜對了。
鳳頤淡然地做到案邊,神情凝重:“當年我被父君罰下凡界,經歷陳士元那一場情劫,卻被冥界暗害,至今無法返回天界。”
“鳳頤,你確定陳士元死后你就沒返回天界嗎?”他問。
“沒錯!”她點點頭,“他死之前我已經仙法全失形同凡人。”
敖歌思謀著,那與他退婚嫁給敖嵇的那個鳳頤是誰?該不會是瀾羽冒充的吧?就是說嘛,鳳頤才不會跟他退婚呢。不好,敖歌心里咯噔一聲,倘若她知道,陳士元就是敖嵇,那該如何?
他用六合扇罩住無欲居,這樣敖嵇就不會發現鳳頤的所在。
“采之,你這是干什么?”她問。
“保護你啊!”他莞爾一笑,牽起她的手,往她掌心里輸入仙力,祝她早日恢復仙力,返回神界。
鳳頤爽然若失地看著眼前這個男子,與她糾纏了兩世,何曾想他一早就是她的未婚夫,命中注定的緣分是誰也無法抗拒的。她慢慢調整氣息,感受到一股股沉穩的仙氣輸入她的體內,她體內被封印的仙氣已經被一點點打開。
忽然間,天空變得一團漆黑,敖歌撤回掌力,與鳳頤一同走到院門口。
敖嵇著一身玄衣,目露兇光地從天而降,敖歌無奈,只好收回了六合扇。
“原來我的未婚妻逃婚,是要和我的弟弟私通?”敖嵇見這兩個人舉止親昵,便氣不打一處來。
鳳頤見他第一眼便了然于心,原來陳士元也不是單純的凡人,他就是敖歌的兄長,龍族大殿下敖嵇。
“敖嵇殿下何出此言?”鳳頤不客氣道,“我和敖歌有婚約在身,何來的私通?”
“婚約!”敖嵇道,“鳳頤上仙還知道婚約,那你私自逃婚,讓我淪為笑柄,又如何論?”
“殿下在說什么?鳳頤不明白!”
敖嵇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你休想抵賴,走,跟我回去,面對你的父君母后,看你如何抵賴!”
敖歌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便抓著鳳頤的另一只手,對敖嵇道:“大哥,此時事有蹊蹺,這個鳳頤并不是與你訂婚的鳳頤,我們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其他的不遲。”
“敖歌,你還想打架嗎?”敖嵇再次變出寶劍。
六合扇似乎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氣,自己從敖歌腰間飛了出來,做好戰斗的準備。
“夠了!”鳳頤朝二人吼道,“你們誰能不能先把事情的始末告訴我。”
就在這個檔口,天上降下三股力量,將劍拔弩張的三個人一起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