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開口的蕭夏，在老李頭講到一個黑影消失在一片墳冢中之后，第二天又在那里發現了一個直通墳中的大洞，馬上感覺一股冷氣叢四周襲來，一個像人一樣的黑影在黑夜里鉆進一座墳冢之中，那不是鬼還是什么。

她的眼中全是黑影，那些黑影漫山遍野的跑來跑去，然后就一股腦兒的全部鉆入墳中。緊接著她的腦中又響起了她最近夢中的聲音，那聲音一陣緊一陣慢，像發自自己的內心深處，也像來自遙遠的荒野，聲音中充滿了驚悚和玄幻，偶爾帶有寒冷的悲傷和寂寞的哀怨，剜心刺骨。

突然又有一個聲音從自己的身邊傳來，不是夢中的那個聲音，是真真切切地來自身邊的孔宇寰口中。

蕭夏“激靈”打了個冷戰，兩眼的目光重新聚焦，她看見了孔宇寰面對自己驚恐的臉。

“不好意思，我剛才想起了別的事情。”蕭夏趕緊揉了一下眼睛，活動一下筋骨，柔聲里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

“什么事讓你這樣入迷？”孔宇寰覺得蕭夏有心事。

“以后再對你說。”又是一個長長的呼吸，她的話就和她的人一樣，是一個完美的省略號，讓孔宇寰琢磨不透。

老李頭看出了孔宇寰的心思，他知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不想打破這片荒山的寧靜，但也無法阻止孔宇寰的好奇和獵獲之心，與其悶聲不語任其所為，還不如直接挑明，助其一臂之力，但求他不要過分。

老李頭清清嗓子：“小孔，請不要顧及我的想法，我已經是個花甲之人，雖然幫不了你什么大忙，但是可以給你提供方便，也可以幫你把這個事情搞清楚，只求你不要破壞死者的家園。”

聽了老李頭這番話，孔宇寰感動極了，他明白老李頭的話，意思是不要破壞那些亡靈的墓穴。

“謝謝老李頭，我會謹尊您的教誨。”孔宇寰當然不想破壞那些墓穴，他只想借著那個黑影啟發他的靈感，身臨其境地感受驚險和恐怖，這樣他的小說才有震撼力。

“那好，現在離午飯還有些時間，我帶你們到西面那片墳地走走，看看那個黑影出沒的洞口，以后如果你有膽量，可以常來這里住住，也嘗嘗月黑之夜走在有黑影出沒的荒山野嶺的滋味。”老李頭的話正中孔宇寰的下懷，他那個大膽的想法無非就是對那個黑影進行跟蹤、觀察，看看“幽靈”究竟是怎樣在黑夜里活動的。

他抑制住緊張和激動的心情，感激的目光從眼中飄出，與老李頭會意的目光在半空碰撞。

三個人出得院門，向西走去。

初夏的陽光已高掛東南。這里是山丘的斜坡，看不見周邊遠處的景象，只有一處處突兀光滑的巖石和一些小草小樹，漫不經心的在那里隨風搖曳，向大自然展示它們旺盛的生命力，同時也述說著在夾縫中求生存的艱難。

這種景象讓孔宇寰想到了磐黃著名風景區磐黃的一處奇景。在夕頃石階上行至無量觀正門西側的絕壁上，生長著一個有近四百年歷史的小松樹。

它高不愈三尺，粗不盈三寸，在絕壁山石的夾縫之中迎風傲雪，頑強地屹立在那里。清代詩人蓬萊子曾題詩贊曰：“莫把巖松號可憐，空山涵養已多年，頻看喬木摧斤斧，是彼真誠地上仙。”這是對頑強的一種贊美，也是對堅持的一種褒楊。它是精神和毅力的寫照，也是生物靈氣的擴展和延伸。

這片山地的土層分布不均，很多都嵌在石頭的坑洼中。蜂窩狀的石頭特別多，像是經過數千年的風蝕所致，然后又經多年沙土埋沒。

土層上覆蓋著荒草，下面全是蜂窩狀的巖石和黃土的混雜，可能是黃土和巖石阻止了樹木根系的伸展，所以不適合高大的樹木生長，只適應低矮的植物和喬木灌木之類，但也是生長在低洼處和石縫之間。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在小廟的周圍卻有著厚厚的土層，還有一些高大的樹木。與周圍相比，那里稱得上“綠洲”。也許有神明護佑。

以前孔宇寰來的時候，沒有留心那些樹木。因為他關心的是鬼魂之事，而不是這些自然界的演化和變遷的緣由。

現在他改變了觀點，既然靈感因北山而起，那么故事就要圍繞北山展開。在描寫鬼魂的時候，也鋪展一下北山歷史的足跡，也許人們在欣賞奇幻的同時也能從中悟出人與自然的關系。

腳下沒有路，因為除了老李頭偶爾走過，很少有其他人從這里走過。老李頭所說的龍膽已經被挖掘殆盡，即便有也算是寥若星辰了。

孔宇寰本來想先聽聽后山的歷史，卻不曾想被一個黑影打斷。他又被老李頭的經歷吸引，已經無心馬上知道這片山石以及小廟的歷史。他只想先切入主脈，以墳墓中的黑洞作為小說的序幕。看來關于這里的過去只能留著以后慢慢解讀了。

蕭夏是因為最近半年來常常出現的夢境，讓她對北山有了一些牽掛。也許這是某種暗示，但是她又說不清楚。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在最后面，她希望見到那個老李頭描述的黑影，她又怕見到他，這種復雜的心情也表現在臉上，只是她走在最后，沒人看見。

他們穿梭于凸起的石頭中間，很快走到坡頂。老李頭指指對面的一個山丘說：“爬過那處山丘再向下一半的地方就是那片墓地。現在你們看見了，這片石山從遠處看，沒有什么稀奇，只有置身其間才覺得很復雜。這高高低低的石頭中間的空地，要是藏些東西，是很難發現的。”

孔宇寰仔細看著身邊凸起的石頭，竟然有云南石林的景象。不過它沒有石林那樣壯觀雄偉，都矮小的可憐。但是藏些動物或藏些人是綽綽有余。

他們下到了山洼之處，看見一個幾十平方米大小的水坑，水坑中的水清澈透明，里面還有一些小魚及其他小型水中生物在那里嬉戲、游動。水坑的周圍密密麻麻地長了一些水草和蒲類植物。

三人通過水坑邊緣繼續向對面的山丘頂部走去，一路上沒有見到稀奇之物，很快就爬到了丘頂。

他們看見了那片墓地。

孔宇寰已經無心觀看石山周圍的景色，對走在后面的蕭夏問：“害怕嗎？”

蕭夏確實有些害怕，但是面對孔宇寰的發問，她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極力掩飾內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