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師傅跟蕭夏居然沒有要說的話。

蕭夏的一聲“師傅”梗在喉嚨里，直到師傅把暄美叫了出去，他說：“暄美，下回，你來做我助手！”

不僅蕭夏有些納悶，就連暄美也聽蒙了，她木訥道：“為什么啊？小汪她……她不是挺……挺好的么？”師傅怎么看也不像是因為助手實踐能力不好就換人的，他一向看好小汪的論文，這會兒怎么？

師傅緩步走進三號觀察室，他站到蕭夏面前不動聲色地說：“邱鴻飛的解剖結果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腹腔內有一些臟東西，小汪剛剛在一號觀察室吐了一地……”

蕭夏很清楚師傅對于惡心和不惡心的界定，也知道像暄美、小汪這類的女生對于這個問題的看法，兩者相差太大。這樣一分析，難怪小汪會吐了。

整理好技術處的三個觀察室，師傅先下班回去了，囑咐蕭夏盡早把尸檢報告做好上交刑事庭。

暄美去找小汪的時候，蕭夏一個人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相框里放著蕭夏和邱鴻飛的合影，一切安靜地陳列在眼前。師傅走的時候蕭夏忘了問他關于邱鴻飛尸檢的結果，或許得等到明天上班時間了。

“蕭夏姐！”暄美把小汪帶到蕭夏面前。

“哦，小汪來了?！笔捪幕剡^神來，看到小汪，她可能剛剛吐過還沒有緩過勁，看著有些虛弱。

兩個女生坐下，蕭夏和小汪簡要說明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讓暄美替蕭夏跟她講清尸檢中遇到的情況。

“我得回去陪家人，暄美會把一些尸表情狂跟你詳細講一遍的，關于尸檢報告的事情暫時先交給你了?！笔捪倪^去拍了拍小汪的肩膀，感覺到她渾身猛地激靈了一下。

小汪臉色蒼白，喘息道：“報告……暄美也可以試著寫寫?！?

暄美卻在她身側搖頭擺手，直說“別”這個字。

蕭夏離開后，也不知道佳績和小汪的分工怎樣，這些事情一向是實習生自行商量解決的。蕭鈺凝的尸檢結果并沒有出乎蕭夏意料，死因簡單，食物中毒；至于嘴角的傷口，蕭夏的設想是蓄謀的殺害，在蕭鈺凝死后有人報復性地割開了她的嘴角。

父親和母親的情緒穩定，蕭夏回到住所后收到學妹采珊的短信，她說她也來到了寧安。

“采珊，你怎么會來寧安的？”蕭夏趕到采珊約定的地點，天馬公園。

采珊穿得有些臃腫，她挪出一小步，踮起腳尖朝蕭夏傻笑：“不放心唄，怕你心理素質不好，跳樓！”

蕭夏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什么熟人，就放心地牽了她的胳膊說：“走！我們去喝杯熱的，外邊冷得緊。”

采珊點了點頭，指名要去喝咖啡，蕭夏陪著她坐上出租車到了城東的辛巴克咖啡廳。

“學姐，你妹妹是失蹤后被警方發現尸體的，間隔多久？”剛入座，采珊就和蕭夏糾纏起這個敏感的話題。

蕭夏默不作聲了一會兒，等咖啡上來，緩緩悶了一口含在嘴里。

采珊亦學著蕭夏的方式喝了一口，居然燙著了，她急紅了眼：“燙死我了！喂，學姐，是不是我搓到你軟筋了，你這么down？”

蕭夏咽下那口冷卻的咖啡，回答：“十月十八號失蹤，冬至前一天找到的。”

“十二月二十二，兩個月……當中兩個月你們都沒有聯系么？”

都說是失蹤了，蕭夏怎么可能聯系到蕭鈺凝？

蕭夏沒有出聲，采珊問著問著就開始天馬行空起來，一時八卦細胞也被挖掘出來，她探了探腦袋靠向蕭夏這邊，小聲問：“學姐，我可是有千里眼的，你旁邊有很多我的眼線……”

“呵，我身邊還有誰能被你收買了去？你的電子眼還能裝哪兒去？你……你別告訴說是虞理群哦?！笔捪南肓讼耄缮撼苏J識蕭夏這個掛名學姐只認識虞理群了。

她把投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蕭夏猜不出來，她得意地挑了挑眉頭，然后湊到蕭夏耳邊低聲說：“異說……嘿嘿！”采珊賣關子，蕭夏也拿不準她到底知道蕭夏其他哪些事情。

喝完咖啡，采珊又纏著蕭夏陪她在寧安這個屁大的城市逛了一圈兒，買了幾件大降價的冬裝才算完。后來在廣場上蹦跶了半個小時，采珊發了瘋似的吃東西，而蕭夏則發了瘋似地付錢。

“你甭想著你妹妹了，人都掛了，你想瘋了也沒用。關鍵是珍惜眼前的人，喏，爹媽更應該好好贍養了。”采珊大大咧咧在廣場長椅上坐下，一個人站了兩個座位，蕭夏推了推她，她才極不情愿地縮了過去，空出一個位置給蕭夏。

“你又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事情多了，我知道你爹媽住在寶石賓館，還知道他們住在1203房間。”采珊信口一說，就把著事兒猜準了十分。

蕭夏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嚴重懷疑這個學妹是否真的在蕭夏身邊裝了電子眼。

“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感覺渾身起雞皮疙瘩。嗯……網絡上不是有一句俗話么？叫做：沒有絕對的異說。現在人肉搜索方便多了，連那啥祖宗十八代都能揪出來一個個查?！辈缮涸捪蛔哟蜷_，總也關不住。

蕭夏在納悶：“那啥？”

采珊食指朝天一指，嘴里喃喃道：“鍋家那啥那啥啊，別說你不認識他哦。”

干咳兩聲，蕭夏不想再被采珊牽著往笑話堆里跳，于是用沉默結束了采珊的笑話。

采珊在長椅上靠著，不時伸出兩只腳在地上畫著圈兒，蕭夏也不知不覺的學著伸出一只腳在地上畫了起來。

四周盡是人來人往，都是蕭夏不認識的人；或許他們中有些人在電視上見過蕭夏，應該都是寧安的法制節目吧。像蕭夏這類平凡的小人物，上個電視也往往只是露個側面，少有上鏡的機會。

“學姐，有時候你得小心身邊的人，我是深有體會的，身邊同學使陰招是常有的事兒，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的經歷，估計有的，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辈缮耗_下畫著圈兒，仰望天空若有所思地告訴蕭夏。

“你們小女生就是事多，我們沒有那么多的心眼，有實力還是有前途的?！笔捪男χ此?，能想象，采珊吃了暗虧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