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風看著王翡這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丫頭充滿了好奇，一手提韁一手舞旗，控制著戰車軍列并駕齊驅。
“戰車沖陣九死一生，你好好做你的大家閨秀不好嗎？”
王翡大聲回道：“你都敢，憑什么認為我不敢？”
她站起身來高舉令旗，戰車開始沖鋒。
“我河間王氏乃先秦太師、武成侯王維張之后！”
王翦后人？田風愣了一下?！拔揖蜎]想沖陣，我是來談判的?！?
王翡回首狠狠瞪了田豐一眼，開始搖動令旗，車陣開始減速然后停到了黑山軍陣一里地之外。
“鉅鹿田豐在此，黑山首領出來回話！”田風大聲喊到。
“王翦后人又如何，你始終都是一個女孩子，武力終歸不如男兒，在戰場枉死，你的家人不會心痛嗎？”
“現在的河間王氏早就忘了祖上的榮光，家族子弟全部棄武從文，不然也用不著我來了?！蓖豸浜藓薜?。
“想當初武成侯計殺魏齊，橫掃三晉，平定長安君之亂，鏟除呂氏，與白起、李牧、廉頗并稱四大名將，如今他的后代全部都在讀經學詩，誰還記得武成侯的赫赫威名。”
“小女子雖然不才，自知武力不及男兒，但我熟讀家傳車陣，并不一定要去拼力氣。”王翡的爭辯有理有據。
田風看到黑山軍陣里出來了一人一騎，便笑了起來。
“守靈下車解開鎖鏈然后在這里等我?！彼D向王翡，“那你敢不敢和我去會會黑山首領？”
“有何不敢？”王翡等田健解開鏈扣直接驅車向前。“大人，我這也算立功吧？能不能不要送我回家。”
“戰車，已經被騎兵淘汰了。尤其漢武之后，匈奴熟練使用綁帶穩定騎射，戰車無論機動性還是成本都已經跟不上時代了。”田風笑著搖搖頭，“所以，你就算跟著我，也不可能恢復武成侯的榮光了?！?
王翡神色黯然。
“平難中郎將張燕在此，見過侍御史大人?！蹦莻€矮小精悍的蛾賊首領來到近處居然舉手行禮。
田風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本來準備好的思緒瞬間被打亂。
神特么的平難中郎將，先帝劉宏當年封的這官，現在還有誰記得？
咳了一聲，才緩緩開口，“真定褚燕，中平二年隨張牛角起兵，攻打攻打癭陶時，張牛角戰死，你接任張牛角的渠帥，所以改姓張。豐可有說錯？”
張燕在馬上坐直身形，輕輕搖頭，臉上倒是浮現出玩味的笑容。
“你本有機會洗白的，可是依然流落黑山，無非為了那些跟隨你的窮苦百姓?！?
“你身居渠帥之位，想必也清楚你們天公將軍和世家三脈的淵源，我不知道是誰叫你來堵我的，但我敢說告訴你我路經此地的人，沒有和你說并州刺史三萬并州鐵騎就在武陽城下吧？”
張燕聞言臉色瞬間變了。
田風恨不得大吼一聲，自己又賭對了一次。不過并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直接跳下戰車，走到張燕馬前。
“我知道你要什么，但我不會平白無故交給你，我們可以做交易?！?
張燕哈哈大笑，“我要什么我自己會取，你的性命如今不過在我一念之間?！?
“殺了我，然后擊敗我身后的六千人，錢糧馬匹都是你的?！甭狅L也笑了起來，“你覺得你可以帶著兩萬人平安離開嗎？這些錢糧是河北世家進獻朝廷的，他們沒和你說嗎？”
“還是說，你真覺得區區一座黑山可以抵擋大漢十三州的攻伐？”
張燕臉沉了下來，“我不是嚇大的?！?
“并州刺史丁原奉詔勤王，路過此地，我又送了他一份押解河北錢糧進京的大禮，你說他會怎么對虎口奪食之輩？”
“朝廷苦等河北錢糧不得，會不會震怒？”
“你想要的不過是區區錢糧，不如和我合作。搶得了一時搶得了一世嗎？我有辦法可以讓你解決黑山婦孺的問題?！?
田風語速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大。
“你們世家子不過一丘之貉，我又如何能信你？”張燕調轉馬頭喝令手下滅火。
田風安靜地等他忙完回頭，“我留下部分錢糧算是定金，等我回鉅鹿之后，你來找我，具體的到時再談，生意歸生意，立場歸立場。”
“你黑山軍號稱十萬，如果不是大半婦孺又何須困守黑山？這對你來說是一條路，走不走由你，我田豐名聲在外，你不用怕找不到我?！?
張燕大笑，“好一個剛正田元皓，你的錢糧我收下了，交易我也愿意和你做，但你要留下字據，你敢騙我，天下人就會看到你勾結黃巾的罪證?！?
“……你認識字嗎？”土匪頭子有文化的話還不是一般的難搞。
“你只管留字據，我識不識字與你無關！”
哦，那就是不認識了，還好。“拿筆來！”田風勝券在握。
“荒山野嶺哪來的筆，自己咬破手指寫！”張燕氣不打一處來，還真不愧是世家子，還想要筆？
“我……好！”田風把手指伸進嘴里，我咬……咬不破……
轉身，黑著臉來到戰車前，“刀，借一下?！?
王翡噗嗤笑了出聲，手忙腳亂拔出腰刀遞了過去。
田風提刀轉身回到張燕面前，“把衣服脫了！”
“你做甚？”張燕的大刀指著田豐的鼻子。
“寫字據，我穿的是官服?！碧镲L咬牙切齒。
張燕只好下馬脫衣，然后丟了過來。
田風把彌漫著汗臭的衣服鋪到地面，用食指在刀刃上抹了一下，彎腰趴下寫字：“鉅鹿田豐承諾助平難中郎將張燕安置婦孺三萬，立此為證?！?
“拿去！”
“你讀一遍?！?
“你不識字？”
“我不愛讀?！?
“鉅鹿……立此為證?！?
“為什么才三萬？”
“你要的是把柄，不要在意細節?！碧镲L是玩了字眼，不過不是數量，而是婦孺二字，他沒說是安置蛾賊婦孺，就算張燕廣而告之也無所謂，反正他要在冀州做官，怎么安置，安置哪里的都是他自己說得算。
“算你識相，動作快點?！睆堁啻蝰R回陣，黑山軍向兩側分散，留出了一條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