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曦走后，理查德才認真看她給他的東西，看著看著就笑了。

金添從咖啡廳的另一個門進來時正巧捕捉到他嘴角尚未消失的弧度，不由得問了句：“三爺，你和太太聊什么了？”

理查德——或者說厲霆宵彈了彈紙頁，道：“深度合作。”

金添疑惑，瞥了一眼那幾張紙，就看見“免費”二字。

“告訴TX那邊，度假村省下的設計費，全部加到年終獎里。”厲霆宵起身，滿臉寫著高興。

金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太太要免費給度假村做設計？”

厲霆宵哼出兩個上揚的音調：“嗯哼。”

大工程的設計費用從來不低，顧錦曦卻愿意以此為交換，請他幫忙給顧博旭做局，可見誠意十足，但這算是私活，接下來的日子，她會更加辛苦。

“讓你查的事怎么樣了？”厲霆宵彎腰上車，問道。

金添正了臉色：“十年前的五月，顧氏被競爭對手陰了一把，因此陷入危機，顧博旭曾找過人，想要綁架對方的兒子泄憤。”

“當年的六月七號，也就是大火發生的前一天，顧博旭找過的人有所行動，但他要抓的人卻安然無恙。”

厲霆宵漫不經心地問：“你是說，十年前的綁匪錯綁了我？”

“有這個可能。”金添硬著頭皮道，“不過，目前沒有站得住腳的證據，證明當年的大火是顧家所為。”

厲霆宵輕哼一聲，金添心底發怵。

這件事，他們查了很久，迄今為止只查到這么點蛛絲馬跡，確實不太應該。

金添想了想，說：“三爺，那場大火鬧得人盡皆知，二少爺為了救你，甚至也……”

話沒說完，厲霆宵陡然色變，金添咽了咽口水，改口道：“我們從沒松懈過，但能找到的線索十分有限，就像有人故意掩埋了這一切。”

厲霆宵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你有計劃地犯了罪，會乖乖等著警察來抓么？”

金添摸摸鼻子，沒敢再說。

厲霆宵捏捏眉心：“繼續查。”

“是。”金添啟動車子，“三爺，回厲氏還是去TX？”

厲霆宵貼上面具，偏頭看著窗外：“去墓園。”

半小時后，車子在墓園門口停下，厲霆宵捧著親自買的白菊花，一步步往里走，他始終垂著眼簾，周身落滿了隱忍的歉疚。

“霆宵。”有人喚了他一聲，厲霆宵抬眸，瞧見他爸厲正擇的臉。

他眉頭一皺，不悅地問：“你來這里做什么？”

不等厲正擇回答，他又嘲弄地道：“你有什么資格來看二哥？”

厲正擇的語氣沒什么起伏：“他是我兒子，我想看便來看了。我知道你怨我不追查大火的事，可沒必要把我也當成敵人。”

“哪敢。”厲霆宵放下花，“一場大火，奪走你二兒子的生命，毀了你小兒子的臉，你卻無動于衷，你的血，一定比毒蛇還冷。”

“我不追究有我不追究的理由。”厲正擇眉心微攏，“逝者已逝，你二哥舍命救下你，不是讓你自責愧疚，負重前行，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厲霆宵眉目間露出一絲厭惡。

“你把顧家那女孩娶進門，為的就是這件事吧？”厲正擇鄭重其事地道，“霆宵，聽我的話，適可而止。”

“你管得太多了。”厲霆宵蹲下來，凝視著墓碑上的男人，“我總是夢到那天的場景，二哥聲嘶力竭地喊我走……”

而他就那樣不顧一切地往前跑了，最后看到的畫面是消防員從廢墟里抬出他二哥的尸體。

厲正擇動了動嘴，想說點什么，卻見厲霆宵站起來，冷著臉道：“以后別再來這里，我怕你臟了二哥的眼睛。”

話畢，不給厲正擇發火的機會，厲霆宵大步離開。

金添看他神色陰郁，一句話都不敢多問，做好了被折磨的準備，而厲霆宵也不負他所望，整個下午黑著臉挑刺，堪比閻羅。

熬到晚上九點，金添把人送回茗水灣，轉身就要開溜，卻聽厲霆宵問：“顧錦曦怎么還沒回來？”

金添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心道：你老婆，你問我？

厲霆宵煩躁地皺緊眉頭，抬腳上車：“去顧氏。”

金添任勞任怨地把他送到目的地。

這個時間點，顧氏大樓寂靜無聲，顧錦曦做完渲染，抬頭就看門口站了個人，嚇得她差點靈魂出竅，沒好氣地道：“厲先生，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道嗎？”

厲霆宵理直氣壯：“我走路有聲音，是你太專注，在做什么？”

“TX的設計。”顧錦曦說著看了眼時間，驚呼，“已經這么晚了嗎？”

“你才意識到么。”厲霆宵靠在門邊看她收拾桌面。

顧錦曦狐疑地抬眸：“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說話句句帶刺。”

厲霆宵不答，轉而道：“聽說，今天下午，有個人替我答應了理查德一些事情。”

顧錦曦動作一頓，訕笑兩聲：“那啥……事急從權，我也是無奈之舉。”

話落，她倏地反應過來：“你是因為這個不高興？”

厲霆宵猶豫兩秒，點頭，隨即信步走過去，折身往桌上一坐，抬起雙腿將她圈在面前：“顧總監，賣老公賣得如此順手，想好給什么賠償了嗎？”

顧錦曦兩手抵在他胸前：“你還有別的房產嗎？沒裝修的那種。”

厲霆宵狀似不滿：“又是免費設計啊。”

顧錦曦疑惑：“又？”

“沒什么。”厲霆宵輕咳一聲，快速結束話題，“理查德那邊我會看著辦，至于你嘛……”

他拉近兩人的距離，用指腹蹭著她耳垂：“越俎代庖替我做決定，先斬后奏也沒個奏的過程，那就欠我一次，想到了找你還。”

顧錦曦一怔。

不知是不是錯覺，厲霆宵這樣說話的時候，和下午的理查德迷之相似，有那么一瞬間，她恍若看到理查德的容貌出現在他臉上。

正愣神，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發出聲響，顧錦曦回神，略尷尬地扯了扯唇。

“笨蛋么，這么晚不吃飯。”厲霆宵嫌棄地道，說完才想起來自己也沒吃，光顧著氣厲正擇了。

他收回腿，自然而然地攬著顧錦曦的腰往外走：“想吃什么？”

“能填飽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