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饒軍的話雖然沒有說完，意思卻很明顯。袁蔚然感激地沖著韓楊笑了笑，放好手里的資料，三人出了辦公室。

“小袁吃過豆花飯嗎？”為了彌補自己的失言，饒軍隨便找了個話題。

袁蔚然點點頭，“吃過。”寧水市里很少看見，但在近郊游玩的時候她吃過。

“那最好不過。我跟你講啊，我們饒山縣的豆花飯是一絕，一定比你吃過的任何豆花飯味道都好。”

饒軍介紹起自己縣城的美食來，頓時滔滔不絕：“豆花嫩而不散，再加上特制的蘸水，嘖嘖，那個味道啊，叫一個絕，我都快流口水了。”

事實證明，饒軍確實沒有吹牛，這確實是袁蔚然吃過味道最好的豆花飯。

不只是豆花，蕎面做得也好。還有做成一小屜一小屜的蒸牛肉蒸肥腸，肉質蒸得軟爛，調料入味，好吃得停不下筷。

“味道真的很好。”袁蔚然發自內心地贊道。

“是吧，我沒騙你吧？”家鄉美食得到認可，饒軍高興得兩眼放光，轉身去結了賬。“韓楊，你負責送小袁先回去。”

“離上班時間只有半小時，你真是能抓緊時間。”韓楊打趣他。

“你不懂。”饒軍瀟灑地揮揮手，“等你談戀愛就知道了，什么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不是才半日？”韓楊沒有給他面子，平靜地指出。

“所以已經一秋半了！”饒軍夸張地捂住心臟，“Oh My God，我的心在滴血！”

看著饒軍溜得飛快，韓楊忍住笑容對袁蔚然說：“我剛才吃得有點多，要不我們換條路從河邊繞回去，順便消消食。”

袁蔚然揉了揉有些頂住的胃，點頭答應了。

金水河從饒山縣旁蜿蜒而下，匯入大江。因山勢陡峭，河面狹窄流水湍急，并不通航，無法給饒山縣帶來交通上的便利。

不過，僅僅從風景的角度來說，這條河是極美麗的。

春日午后的陽光并不熾熱，碧水之上波光粼粼，河面上有漁船緩緩駛過。風掠過枝頭，陽光在樹梢上跳躍，又落在兩人肩頭。

“我剛剛看的資料里面提起，有成立多肉種植項目組的打算？”袁蔚然發問。

“是。”韓楊回答。

這是他回來后一直在尋找的項目，一個能成為全縣經濟支柱，讓群眾脫貧致富的關鍵項目。

精致扶貧是國策，從國務院貫徹到地方每個村。寧水市有駐縣工作組，縣里也有到基層的駐村工作隊。小到替村民修廁所、蓋房子，大到修路鋪光纖、解決留守兒童的教育問題，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而其中的核心，是要替群眾找到一條致富的道路，才是脫貧的關鍵。

縣里大大小小的扶貧項目有十多個，但不是每一個都能成為經濟支柱。多肉種植，是他來到扶貧辦之后，發現并重點扶持的一個項目。

“這里種多肉，氣候合適嗎？”袁蔚然邊走邊問，“而且，交通也不方便，運輸成本高。”

韓楊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就上午看了下資料，就能問出這樣關鍵性的問題。

袁蔚然以為是自己多嘴了，想起來之前王主任說要“多看多學習”的話，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要質疑你們。”

“我知道。”韓楊停下腳步，靠在河邊的欄桿上，指著遠處的大山說：“我從小在山里長大，饒山縣除了人，真的一無所有。”

“沒有礦產、沒有特產，土地貧瘠。山上連一塊平緩的地勢都很寶貴，沒辦法進行大規模農作物種植。因為交通不便，沒有工業制造業加工產業。產品造出來還要專門運出去，這其中耗費人力物力，還有時間，企業不會選擇這里。”

他的語氣感慨：“你看這片風景，是挺漂亮的。我念大學的時候，就沒有見到這么綠的河水。但是，也沒有漂亮到讓人們能專門來一趟的地步。”

“哪怕是從寧水市過來，自己開車也要四個小時。所以，也沒有旅游業。”

饒山縣會成為全市最窮的一個縣，并非沒有原因。袁蔚然在來之前看過資料，但遠沒有此刻在韓楊的講解中感受如此深刻。

韓楊的語氣中，有痛惜，但更多的是對家鄉的熱愛。

困難就在那里，他明明知道還義無反顧。

這一刻，他眼里的光令袁蔚然動容。

“我看過你的資料，你是自愿回來的？”

談到當初自己的決定，韓楊笑容明朗，“是。我總覺得，我學了這么多知識，能回來做點什么。就算做不了什么，我也不會后悔為什么回來。”

他對著陽光張開手掌，輕風從指尖吹過，“這輩子，總要求一個問心無愧。”

袁蔚然看著他有片刻恍惚，在她的生命中，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人。

怎么形容呢？

他活得很純粹。

回到辦公室，韓楊發了一封郵件給她，“剛才你提出的問題，這里面有答案。”

“謝謝。”

“謝什么，我還指望你幫忙，給這個項目爭取市里的扶持政策。”

袁蔚然沒有帶筆記本電腦來，拿出手機查看郵件。

韓楊說得沒錯，這份資料比之前袁蔚然看見的更加詳盡。關于多肉在饒山縣種植的氣候條件、土壤、運輸、銷售等等環節，都有詳盡的考察和解決辦法。

看得出來，做這份資料的人花了相當多的功夫。這不是在網上查找資料，就能寫出來的方案，甚至還有村民種植的實地案例。

資料里顯示，饒山縣處于云貴高原邊緣，雖然不像云南那樣有著得天獨厚的多肉種植條件，但土壤和空氣濕度都很合適。

唯一不足之處在于，饒山縣冬天氣溫比云南低，夏天雨水多。因此，選用了陽光棚來解決這個問題。

關于運輸銷售，目前已經在國內兩家最大的電商平臺上，認證了企業賬戶開設店鋪，搭建了網絡銷售平臺。

此外，還聯系了位于寧水市的鮮花綠植批發市場，只是現在貨并不多，暫未開始供貨。

種種工作相當仔細，這絕對是被寄予厚望的一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