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摸著還有些溫度的銀子,眼睛往左邊看看,往右邊看看,確定沒人盯著,方才收進口袋里。
盡管這里只有一頓飯的錢,可能她也掙不了。
她看著自己小心翼翼的樣子,又想到自己余額寶里存著的十幾萬塊錢,都夠她在一個十八線小縣城付個首付了,那可是她從大學就開始存下來的錢,現在全都沒了。
更糟糕的是不僅錢沒了,還要被逼嫁人。
她的心在滴血……
余溪看著眼前一眼看不到底的街道,開始有些蠢蠢欲動,突然,一只手拍了下她肩膀,嚇她一跳。
余大山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
余溪看著他假裝無辜的樣,“可能是程家的那位小哥看不上我,眼不見為凈,索性早早走了。這怪不得我,他不愿意。”
她聳聳肩。
余大山忍不住皺起眉,看看頭頂的太陽,“此時我們回去再商議?”
回去?
她辛辛苦苦步行一個小時出來,都沒逛上兩圈,怎么可能就這么回去了?
“我們就這么回去了,余田怎么辦?那條山路這么偏僻,她一個人和小月兒走會不會很危險?我們找到她們再一起回去吧。”
余溪理性說道,余大山應了一聲,轉身跟店家囑咐兩句,方才出來追上余溪的腳步。
余溪穿梭在人群中,看著集市上的人間煙火氣,儼然把自己當成一個去到陌生旅游景區放松心情的游客,跟尋寶似的到處亂竄,一邊體驗這里的風土人情,一邊搜尋好吃的美食,有時還會盯一盯路上碰到的古代帥哥和美人,看看他們和現代人有什么區別,不過沒什么發現。
這樣的探險過程好玩歸好玩,就是窮游的感覺不是很好,碰上好看的首飾衣服沒錢買,看見好吃的東西沒錢消費,只能眼巴巴掃一眼,準備在老板熱情的目光下離去。
“想吃嗎?”余大山喊住余溪,老板眼神立即亮起來。
余溪想到余家的家境,搖搖頭,“沒,我就是看看。”
“跟我客氣作甚?大嬸兒,我買一份這個。”
“哎,好。”
“真的買啊?別了吧,我真的不用。”
“沒事,你大山哥我還沒成家,不著急花銀子,別替我省著。”
余大山堅持要買,余溪只好陪他等著,老板把烤得金黃金黃的肉塊碎成片狀,裝在荷葉中,再淋上混合了辣椒的麻油汁,香味頓時飄了過來。
好香……
“還想吃什么,跟我說。”
余大山把烤肉片塞到余溪手里,余溪心態頓時蹦了。
她有罪,為什么這么懲罰她?
待在余家這些天,雖然還沒淪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但是這家子的飲食全是原始人的吃飯,不管肉菜直接水煮完,蘸點調料就搞定。
作為一個吃八大菜系中的一種長大的人,天天吃那些原生態的食物,她怕有一天真的得厭食癥。
僅此一次,就放縱這一次。
余溪心安理得接過余大山給的食物,心里默默給他打了十分。
她心情太激動了,剛吃第一口就燙到舌頭,囧樣被余大山看個正著。
“急什么?用不著護食,沒人跟你搶。”
“挺好吃的,你也試試?”
余溪遞到他面前,余大山頓了頓,“你吃吧,我平日不愛吃這些玩意兒。”
余溪瞥見余大山勉為其難的臉色,估計是覺得兩人共用一份吃的行為,當著大庭廣眾面不太合適。
還真是男女授授不親啊。
余溪沒再勉強他,一邊吃東西,一邊四處溜達,走著走著,她的焦慮情緒開始出現。
這條主街上人流很多,男男女女都有,但是在路邊做生意的人大多是男人或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很少看見跟她一樣年紀的妙齡少女,就像菜市場里的情況一樣。
難道女孩都不用出來工作?
婚前,全部靠家里養著?
婚后就指望夫家?
余溪感覺有些窒息,不愿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她現在只逛了這么一丁點地方,或許其他地方有工作機會呢?
余溪朝著人流的地方走下去,突然看見一堆人聚集圍在一起議論紛紛,好像在看什么東西。
受到好奇心的驅使,她疾步走過去,看見一個十四五歲女孩跪坐在地上,面前擺了一張白布,白布上用紅色的類似血的液體寫了些字。有些字寫的很潦草,余溪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有四個字卻深深地印在她腦海:
賣身葬父。
女孩不是一個人待在這里,旁邊還坐著一個面相有點兇的婆娘,正跟一個同齡男人討價還價。
“十兩銀子太貴了,不值這個價錢。再便宜一些,七兩銀子賣不賣吧?”
“官爺,我家女兒如今雖然為敬孝道,不得已要賣身,但你也別糟踐她啊。她還從未嫁過人,清清白白地,怎么著也不值這個價。”
男人上下掃了一眼女孩,悄悄問道:“真沒嫁過人?”
“真不真?假不假?官爺若是喜歡,買了回去試試便知。”
“九兩,不能再多了!”
男人露出一點不耐煩,兇婆娘見狀,連連高興應道。
男人交完錢,女人拉起跪在地上的女孩,“從今往后,他便是你的主子了,好生伺候著。”
女孩飛快瞥一眼男人,唯唯諾諾地喊了人。
他們的對話就像在處置一件貨架上的商品,完全不需要考慮女孩的想法,甚至那個女孩本身就是默許這樣的行為,自動把自己當成一件物品,允許外界對她進行價值評估。
只要對方給出價格合適,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哪怕被一個可以當自己爸爸的男人帶回家……
男的把女孩扛上肩,準備要走。
余溪第一次碰見明晃晃的人口販賣行為,整個人有點吃驚,剛邁出腳,被余大山拽了回來。
“你做什么?人都散了,我們也走吧。”余大山喊余溪。
余溪望著他,“那個女孩怎么辦?我去幫幫她。”
余大山盯著余溪的神情,忍不住笑她天真癡傻:“方才那名男子便是在幫她,你區區一個女子,還能娶她回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