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昏黃，蟬鳴和蟲鳴聲不斷，南國的夏天又濕又熱，徐吟用手撐著下巴假裝盯著門口。

裴戰站在窗邊，窗戶被釘死了，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這房間是以前小姐的閨房，在閣樓上。就這么點大，一張床，一個屏風，一張桌子幾張椅子。

總之十分的尷尬。

“我十二歲那年，有人送過我一只蟈蟈，叫聲很好聽，就像現在一樣。”裴戰突然開口，晚霞的光透過縫隙照在他眸子里，閃爍著在發光。

徐吟仔細聽了聽：“這玩意漫山遍野都是怎么還有人當禮物送啊？”

裴戰低頭笑了笑：“對你們來說漫山遍野都是，但對我來說那是我第一次見這種蟲子。”

真是令人咋舌：“你之前沒見過蟈蟈？”

裴戰搖頭：“院子里連蟬都被爹趕跑了。”

“為什么啊？”

裴戰抬眼從縫隙里看著外面，霞光在他臉上染了一道金線，金色又溫柔又貴氣，在他臉上好看得不得了。

聽裴戰答：“我須讀書，得習武，得學著幫爹看折子，除此之外一切都不許做。”

這也太慘了吧。

徐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說道：“難怪你這么優秀。”

“只有春天的時候，我爹應酬多些，顧不得我，所以我才有可能逃學回家。母親悄悄允許我出去踏青騎馬。”裴戰說著笑了轉過頭來看著徐吟，“所以我最喜歡春天了。也是在春天里，我遇到你。”

徐吟被他笑意感染，也跟著笑：“我也喜歡春天，杏花開了我就能折多的花去賣，賣花錢能買好多小玩意。我爹從不管我。”

“所以，徐吟，我其實很羨慕你。”裴戰微笑著，比霞光還溫柔，“要是這世道再好些，你就可以安穩快樂的過一生。”

說到安穩過一生，徐吟驀地笑不出來了。

她想了許久：“裴戰，我爹他一時糊涂，不是要造反。你千萬不要跟他記這一筆，也不要跟任何人說……”

“我爹他其實沒讀過書，他一個字都不認識的。他根本不知道造反是什么意思，我會盡力勸他回頭……”徐吟說著自己都覺得這個要求過分，說不下去。

裴戰看著她，問：“你要怎么勸？”

徐吟心虛得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頭絞著手：“不管怎么樣，我會勸他的。還有今天這個事情你也別當真，我知道你很反感。我也從沒想過強迫你娶我，這什么都沒有作不得數的，我也絕不會讓他為難你的，大不了我在他面前以死相逼……”

她只顧自己緊張，胡亂說著什么，突然感覺一只手把在她肩頭，她抬頭就看到裴戰不知何時已經到得身旁，還沒等她驚訝，裴戰竟一把打橫抱起她。

“裴戰！你干嘛？！”徐吟驚了。

“噓！”裴戰眼神瞟向門外，此刻太陽從西方窗戶縫里照進來，將他二人的影子模糊地映在窗戶上。

徐吟立刻意會外面有人，安靜下來。

裴戰低聲說了句：“靠著我。”

徐吟猶豫一會，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門上的影子看上去就像一對璧人，恩愛有佳。

徐吟正看著影子出神的時候，突然裴戰影子的頭動了動，他埋下頭來，臉離徐吟很近，甚至能聽到他呼吸。

徐吟睜大眼睛看著他：“你又干什么……”她一說話，便碰到了裴戰的鼻尖。

“冒犯了，別動。”裴戰余光瞥著門外。

隔得太近了，徐吟緊張到無以復加，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徐吟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臉，也不知道腦袋里在想什么，幾乎是脫口而出一問：“裴戰，你離這么近都不親我，是不是不敢啊？”

裴戰收回眸光，愕然：“你說什么？”

徐吟驚得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別動。”這一次裴戰直接一個近前，用嘴阻止了她搖頭晃腦。

徐吟驚了，一瞬間連呼吸都忘了。這是什么感覺？比蜜糖還要甜，比棉花還要軟，比春風還要香，比陽光還要溫暖……

但，只稍微靠了一會，裴戰便離開了，接著放她下來，問了句：“你剛才說什么？你再說一次試試？”

徐吟腦子里還在懵，聽裴戰問她，只本能地回答：“沒有沒有，我今天決策失誤了。”

“什么失誤？”

徐吟抬頭看著他，喃喃道：“我不該反對我爹的，我應該同意我爹提議，因為不管之后你認不認我都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