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戰垂著眸子杵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沒答話。
徐吟走過去:“公子,夫人要你給我交代什么啊?你快說,說了我好去報道了。”
裴戰抬眼看著她,皺眉:“你就這么想去?”
徐吟猛點頭:“對啊,我不當書僮就可以不用學習了。工錢不會少吧,公子?”
裴戰苦笑了一下,還是囑咐道:“母親明察秋毫,你去之后第一不可忤逆母親,第二不可欺騙她。明白了嗎?”
徐吟點頭:“還有嗎?”
裴戰停了一下:“母親院子喜歡清靜,無事不喜歡人去煩她,往后只怕……你好生照顧自己。”
“公子放心。”徐吟又多嘴問了句,“公子,你記得繼續幫我尋我的母親和弟弟,可別忘了。”
裴戰點頭:“你去吧。”
“沒了?”徐吟問。
裴戰搖頭。
徐吟停了一會,突然想起什么:“公子,你疹子好了嗎?”
裴戰有些意外,也有寬慰答:“已經好了。”
“那就好,公子你以后還是別喝酒了,要不你再找個能喝酒的書僮。”輪到徐吟囑咐了。
話音剛落,只聽后堂又傳出夫人的聲音:“好了好了,弄的跟生離死別一樣。戰兒,明天起,你每日過來給我請安,順便繼續教導你的書僮。”
說著夫人從后堂出來,徑直走到剛坐過的位置,從椅子上拾起一只耳環,道:“我的耳環落下了。”說完又轉頭走了。
裴戰看著夫人離開的背影,露出一絲笑。
倒是徐吟嗚呼哀哉:“我怎么又要當雜役又要學習啊?這不公平。”
裴戰收起笑容,正色道:“今日回去,繼續背論語,明日一早我來檢查。”
不是,不帶你們這樣玩的,我說好了只干一樣的,你們怎么能這樣?
夫人的院子不大,身邊只有一個丫鬟,是夫人的陪嫁,徐吟喊的翠姑姑。
裴大人公務繁忙,只有晚上必須回來陪夫人晚餐,所以白日里基本就只有她們三個人。
裴大人聽聞夫人把裴戰的書僮要過來了,還埋怨了一番:“夫人何苦,戰兒身邊好不容易有個人。”
夫人微微笑,只回了句:“你不懂。”
裴夫人愛美,愛鼓搗花草,正值春天,院子里百花爭艷,香氣老遠都能聞見。
她喜歡將新鮮的花摘下來,自己親自制作成各色胭脂,顏色之多讓徐吟大開眼界。
夫人說:“阿吟,你喜歡哪一個隨便挑。”夫人總是很親切地喊她“阿吟”。
徐吟挑花了眼,遲遲不下手。
夫人親自比照一番給她挑了個微紅色,道:“年少就是好,無論什么色都配得。”
徐吟看著小瓷盒里的色彩,羨慕道:“真好看,夫人,這是做什么的呀?”
夫人詫異:“你母親沒有教過你上妝嗎?”
徐吟尷尬搖頭。
夫人了然,回頭喊翠姑姑:“翠色,你來替阿吟試試。”
翠姑姑便笑瞇瞇地過來替徐吟梳頭,撲粉上妝。
夫人則在一旁看著,時不時與她聊聊家常:“阿吟,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徐吟答:“我家在城東郊外種杏…子。母親沒有活計,父親……在……春風樓里當……保安。”盡管父親的職業難以啟齒,徐吟還是坦誠說了,因為裴戰說了不能騙夫人。
“春風樓?”夫人疑惑。
徐吟猶豫了一下:“就是青樓……”
翠姑姑手下勁驚得沒收住,簪子扎了徐吟一下。徐吟疼得“嘶”一聲。
夫人連忙靠過來:“沒事吧?翠色,你輕點。”
徐吟笑了笑:“沒事沒事,一點都不疼。”
夫人看著她,笑了:“阿吟,沒關系的。父母是父母,這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好孩子。”
徐吟愣住了,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一個對她說這話的人。
別人一聽她爹是春風樓里幫著禍害女孩子的,多半是厭惡和嘲笑,只有夫人告訴她這不丟人。
裴戰真幸福,有位這么好的母親,徐吟羨慕極了。
“夫人,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徐吟覺得不真實,情不自禁問。
夫人笑笑,直言道:“因為你是戰兒帶回來的人,他能放心把你交給我,那我肯定要好好待你。”
徐吟突然想起昨天在偏堂里夫人說什么喜歡什么的。
頓覺不對,立刻擺手:“夫人你誤會了,我跟公子什么也沒有,我是十年前牽走了他的馬,我是還債的。”
夫人點頭:“我的兒子我最清楚。”
談話間,翠姑姑幫徐吟已經扎好了頭發上了妝,徐吟回頭看了一眼鏡子里的人,被嚇得一個激靈躲開。
過了會她又湊到鏡子前去看,簡直不敢相信是自己。
著鏡中分明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多么明艷動人,我原來也長那樣嗎?
翠姑姑左右瞧瞧,也贊許道:“阿吟真好看。”
夫人得意道:“一會戰兒來請安,讓他瞧瞧,放他那叫明珠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