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酒瓶的傭人對云沫那是徹底刮目相看。

天知道墨十楠捏住云沫脖頸的時候，她多怕十爺一個辣手摧花捏死云沫小姐。

她都想好了，如果真看見了不該看的畫面，她今晚上就跑路，這個月工資都不要。

傭人穩了穩心律，把嘴角往上推去些，抱著酒瓶，平常地走到餐桌跟前。

“十爺，請問現在啟嗎？”傭人問，視線，往云沫身上瞟了一下。

真愛啊！

剛剛還一副生無可戀吃屎的臉，一見十爺就歡天喜地上了，如果忽略掉十爺的性格缺陷和云沫小姐的神經問題，兩人坐一起還挺般配的。

可惜了，人無完人，美麗的皮囊下被塞了幾把糠。

許是感嘆太深，傭人嘆息出聲。

“欸。”深深的無奈。

云沫和墨十楠兩人同時朝傭人望去，等她回神瞧見兩個主齊刷刷盯著自己的時候，尷尬得想撞墻死了算。

她垂下腦袋，靜靜等候著發落。

墨十楠看了眼傭人，立刻想起她是老爺子那邊派來的人。

不免有點兒無奈想笑，冷眸朝身旁的云沫睨去，這女人的影響力夠深啊，這才多久，竟然讓老爺子精心培養的傭人做出了可以被攆走的失誤。

他現在完全可以用“打擾到他吃飯”的理由，將老爺子的人攆走一個。

墨十楠放下筷子，踟躕片刻，卻沒有處置傭人，轉而對云沫說：“我吃飽了，酒你自己喝吧！”

“你吃飽了嗎？那我也吃飽了。”云沫趕緊把剛挑到的一塊嫩牛肉塞進嘴里，一邊嚼一邊放下筷子擦嘴，眼睛，卻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餐桌上的飯菜。

墨十楠：……分明還想吃。

墨十楠出了餐廳直往大門走去，云沫見他方向不對，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茫然地望著他問：“你要走？”鎮宅之寶不在，那只小鬼又該來折騰她了。

其實不是，墨十楠只是想去車里拿幾分文件到書房處理來著。

他準備說去拿文件，莫名的，張嘴前卻突然改口，說：“公司有事要處理。”

云沫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不能走，明天再處理。”決不能讓你這個鎮宅之寶跑嘍。

墨十楠憋著笑，身子前傾，和云沫保持一樣高度，說：“家里多了條米蟲養，我不賺錢買米，你打算喝西北風？”

“我少吃點，你少處理點。”云沫一本正經給男人出主意。

墨十楠的眉頭輕輕朝眉心攏了一下，女人神色堅決誠懇，沒有哄他高興的虛假做作。

一股暖流由心而出，他摸了摸云沫的腦袋，“真乖。”

云沫被摸頭后怔在原地好幾秒，她伸手摸了摸墨十楠剛剛觸碰的地方，回想著剛剛和自己對視的那雙眸，宛如滾燙星河一樣耀眼。

咚咚——

她忽而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有點兒慌張呢！

怎么回事？

轉眼，趙雪咪悠悠地出現在她面前，云沫哪里還管得上探究自己心跳失常的原因，甩起小短腿就往門外追。

眼看著墨十楠坐上了正駕駛上，云沫看了眼自己這一身家居服，心一橫，拉開副駕駛坐了進去，順手還把安全帶系上了。

她決定了，在趙雪咪肯離開之前，她就賴墨十楠身邊不走。一只游魂，強留人世間的后果也不過是被人氣沖散得什么都不留。

云沫從倒車鏡上看別墅門口，趙雪咪雙手叉腰地站那兒，嘴里罵罵咧咧不知道在罵她什么。

云沫沖倒車鏡地“哼”了一聲，小臉一揚，傲嬌的小模樣別提多神氣了。

墨十楠看著副駕駛的云沫，視線，往安全帶上去了一眼，似笑非笑。

“你干什么？”墨十楠忍住笑問。

“我。”云沫坐直了點兒身子，認認真真地說：“我跟你走啊，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噗。

墨十楠終于忍不住笑了，舉起手，晃了晃手上的文件袋，吐字緩慢，“我來……拿文件而已。”

云沫僵硬地扭過脖子望向墨十楠，又看了眼他手上的文件袋，再想想自己沖進副駕駛扣上安全帶的樣子……尼瑪。

不是她吹，要不是看在墨十楠能鎮住小鬼的份上，她今天非得掐死他不可。

墨十楠笑得愈發大聲，捂嘴笑變成了張大嘴笑，簡直欠打得不要不要。

別墅內聽見墨十楠笑聲的傭人：……OMG！十爺在笑？

眾人抱著瑟瑟發抖的自己，毛骨悚然嚶~

云沫鼓著腮幫子，伸手要按安全帶扣，墨十楠的大掌卻地扣住了她的手。

順著胳膊往上望去，云沫猝不及防撞進了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泉里，心跳猛然加速，她別開視線問：“干嘛？”

墨十楠凝著云沫，臉上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

當他正欲前傾時，視線不經意瞥見了別墅門口有人在偷偷瞄車子這邊。

他眸子一沉，裂開的嘴緊緊抿著，抽回手，凜凜警告：“不準再做多余的事。”

云沫：……你特么以為我愿意？

看著男人偉岸決絕的背影，云沫多想颯爽地一拳頭掄上墨十楠的后腦勺，可一看見門口那小只，云沫就慫了。

“你等等我。”下車，緊追墨十楠身后。

進門口時，她嘚瑟地剜了咬牙切齒蹲老遠的趙雪咪一眼。

小樣，來呀，造作啊！

墨十楠黑著臉進屋上樓，云沫跟在后面，像只小尾巴似的。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云沫沒注意，咚地撞上了墨十楠寬厚的背上。

疼是不疼，但云沫還是皺了眉，抬頭，就看見男人又動了，極其迅速地往前一步，然后毫不留情地關上了書房門。

而她，被隔絕在門外。

“嚶嚶嚶~”趙雪咪奸佞的笑聲由遠至近，“進不去咯！”

云沫拍響了門板，“你開門，我有話跟你說。”

“墨十楠。”

“十爺。”

……

你大爺的。

趙雪咪趁機生撲到云沫背上，死皮賴臉地扒拉著不撒手。

云沫甩了兩下沒甩掉，于是聚靈到右掌，啪啪兩下打掉趙雪咪的手，隔幾步外嚎叫。

“姐你來真的，好疼嚶！”

云沫左右瞅瞅，沒瞧見人才壓著嗓子警告：“知道疼就滾去黃泉路。”

趙雪咪摩挲著兩只小爪子，噘著嘴委屈巴巴地說：“小沫，你就去我生前的學院嘛。你看那個暴君油鹽不進，前一秒對姐還溫柔似水，下一秒就對你不理不睬的。我們學院外面有很多好吃的店鋪，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小沫不是最喜歡好吃的東西嘛，我可以帶你去吃啊！”

云沫盯著不停說話的趙雪咪，突然認真地問：“是嗎？那你倒是回憶回憶，那些店里都有什么好吃的？或者，你再想想，除了你的初戀和你是怎么死的，你還記得其他什么？又或者，你為什么會徘徊在醫院？”

趙雪咪被問得一怔。

除了她喜歡的那個人和自己死亡的原因，她已經把生活過的世界遺忘得差不多了。

會徘徊在醫院，也不過是出于游魂喜歡死亡的本能。

“原來姐都知道啊？”趙雪咪自嘲地垂下腦袋，身上的氣息不再鮮活。

“所以小沫才不肯幫我，學院生氣蓬勃，我如果去了，很快就會死掉，徹底消失，對嗎？”趙雪咪抬起一絲腦袋，問她。

云沫默不作聲，算是回答了。

趙雪咪突然捂著嘴笑了，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笑得前仰后合，笑著笑著，卻成了哭。

“姐是第一個關心我的人，我真的，真的非常感動，所以就算真的會消失，我也不怕，因為姐會記得我。”

云沫：……誰關心你了，腦子有病。

“消失的時候，離我遠點兒，別讓我沾上晦氣。”云沫走到書房門口，沖著書房門喊道：“墨十楠，我選好學院了，去德樹學院。”

那之后，趙雪咪不再做些奇怪的行為，而是很友好地跟她相處。

墨十楠則依舊住在市區的公寓，偶爾回來吃個飯，小住一晚就走。

兩人幾乎不說話，云沫也很自覺地不再像之前那樣主動貼上去。不需要他鎮小鬼了，賠笑臉作甚。

時間一晃就是三月后，云沫終于熬到了取石膏的日子。

青峰受命帶云沫去的醫院，墨十楠沒那閑工夫。

吹著小口哨，心情比這春暖花開的四月天還要美麗。

“云沫小姐心情很好呢。”青峰說著看了眉眼彎彎的云沫一眼。

云沫把下巴磕車門窗口上，“少個累贅，當然開森啦。”

“那下午我送小姐去辦入學手續。”青峰瞅著云沫情緒很好才問的。

云沫悄悄地往后排座椅瞄了一眼，看著越發透明的少女，淺淺應道：“好。”是需要盡快給她送走了。

“啊，對了。”云沫突然想起了李懷芬，于是問：“三個月前，被你撞翻車的那個女人出院了嗎？”讓后面那小只知道親媽結局也好，省得斷了初戀又舍不得娘了。

趙雪咪空洞的眼眸微微閉了閉，除此外，再沒有更多的反應。

“據說還要等一星期，不過云沫小姐放心，她故意撞人，人證監控都有，下半輩子會在牢里度過，還有害云沫小姐骨折的罪魁禍首也要拘役三個月。”青峰回答時語氣帶笑，很是篤定。

他看了云沫一眼，又說：“所以說，云沫小姐在學院說話做事還請深思熟慮，如果能不讓身份曝光那是最好。”

云沫眼角輕挑，嚯嚯，敢情這人是在借題發揮敲打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