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有人愁。

墨十楠打給莫奕澤時，他正在跟青峰試試，今天休息，手機提前震動了，沒接到。

墨十楠扔了手機到桌上，煩悶地掐著眉心。

從吃過助理買給他的早飯后就一直頭痛欲裂，想是今早沖冷水澡的原因。

莫奕澤這邊。

兩人坐在床邊上，一個坐床頭，一個坐床尾。

你瞟我一眼，我瞟你一眼，縱使莫奕澤這個掐小嫩哥的老手，這會兒也是犯了尷尬癌。

對象是青峰，他不慫是假的。

不怕別的，就怕萬一他油門加猛了，青峰一個不適應，把他狂扁一頓是小，以后給他拉黑屏蔽就該送自己一首涼涼了。

“我們……要做什么？”青峰問，這方面，他經驗不足。

“就，就……”莫奕澤要都要就到舅舅家去了，還是沒就個所以然出來。

氣氛再次陷入沉寂的尷尬。

這么好的機會，莫奕澤著實不想就這么浪費時間，他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個字。

“手。”

“手？”青峰重復一遍，語調帶著疑惑。

他抬起手很認真地看了一下掌心，又烙煎餅似的翻過手背看一眼，很直男地問：“手怎么了？”

莫奕澤：……

他好像知道青峰為什么老大不小快三十的人了還單著。

莫奕澤悄咪咪斜眸瞅青峰一眼，小心地把屁股朝床尾滑去些，隨后擺正上半截身子。

就這樣重復著一下一下地往床尾挪去，像只背著殼的老蝸牛在向一棵蔥翠嫩口的青草進軍。

在第四次的時候，他的左胳膊碰到了青峰的右胳膊。

莫奕澤一震，心跳得咚咚咚比蹦迪還嗨。

怎么辦怎么辦？碰到了碰到了。

莫奕澤一個人瞎激動，青峰卻完全沒有反應。

“你冷？”青峰斜莫奕澤一眼，看他身體以肉眼所見的速度在微顫。

“沒，沒啊。”解釋的聲音，也帶著輕顫。

“那你抖什么？”青峰又問，語氣竟是認真的。

莫奕澤：……勞資這是在害羞啊，你看不出來嗎？啊？！

不等莫奕澤說點兒啥解釋一下，青峰的手機響了。

莫奕澤離青峰近，看見了是誰在打電話給青峰煞風景。

他二哥莫弈愷。

青峰抱歉地看莫奕澤一眼，“等會兒，我接個電話。”

莫奕澤往床頭方向去了一點兒，臉上不高興的。

青峰無奈蹙眉，醞釀出一抹溫柔，伸手在莫奕澤頭頂薅了一把，“乖，別說話。”

乖？！

莫奕澤不氣了，抿著唇，眼睛彎彎的抬頭瞥青峰一眼，含羞地點了下頭。

劃拉過接聽鍵，青峰還沒吱個聲，便聽莫弈愷先說了話。

“青峰，你之前讓我查的那頂帽子還在你跟前嗎？”聲音肅冷，又輕微摻雜著些許激動。

“你查到線索了？”青峰噔地一下站起來，醞釀半天的溫柔似水瞬間回老家。

莫弈愷盯著相簿里的某張照片沉默了片刻，之后說：“不知道算不算，不過應該是有用的信息。我把地址發給你，你過來找我吧！”

視線，在照片上一大一小的人臉上轉換。

“好，我馬上過去找你。”青峰大步流星往外走，全然忘記了身邊不遠處安靜成蘑菇的莫奕澤。

看著青峰風一樣飄出去，莫奕澤心底拔涼拔涼的，就這么被遺忘了？

心累地倒到床上，盯著白白的天花板，莫奕澤嘴角勾起一抹小激動的笑意。

青峰說了，要跟他試試。

莫奕澤抱著枕頭翻滾一圈，在青峰睡過的床上躺成一個“大”字，想著又傻笑著蹬腿。

貪婪地把臉埋進枕頭嗅著青峰的荷爾蒙氣味，心底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安全感。

他輕輕磕上眼，不知不覺均勻了呼吸。

莫弈愷給青峰發過去的地址在莫家布料廠的舊址附近，廠子燒了之后一直空著。

隨著城市規劃往西遷移，那塊焦土便沒再投入使用，再后來莫弈愷掌權后把這塊地皮低價出售了，但廠子附近的別墅卻一直留著。

也就是青峰現在要去的地方。

爬滿綠植的老舊紅磚小樓被一圈同樣被綠植霸占的紅磚墻圍在中間。

遠遠看去，能看見小樓有三層，第三層是露臺和閣樓。

莫弈愷的車停在圍墻上的大鐵門邊上，鐵門中間開著一扇僅供人進出的小鐵門，門板虛掩著。

青峰把車停到莫弈愷車子旁邊，下車后，拿著貝雷帽，推開嘎吱作響的小鐵門，側身進去。

“來了？”莫弈愷的聲音從二樓窗戶傳來。

青峰抬眸，和倚在窗口抽煙的莫弈愷點了下頭，之后推開格子玻璃木門，進了小樓里面。

所有家具保持著莫父離開之前的模樣，不過全部蓋上了白色的擋灰布。

青峰順著莫弈愷在灰塵中留下的腳印，徑直上了二樓。

莫弈愷在的是一間書房，辦公桌旁邊攤著一堆白色擋灰布，桌面上躺著一本翻開的厚相冊，其他東西，倒是原封不動。

“你怎么叫我來這了？這不是你家老宅子嗎？”青峰問著走進書房。

莫弈愷盯著青峰手上的貝雷帽，說：“第一次看這帽子就覺得眼熟，昨晚莫老三提起我大哥，我才想起大哥生前喜歡戴這樣的帽子，所以回來看看能不能發現點兒什么，結果你猜怎么著。”

青峰焦急地問：“別賣關子了，你發現了什么？”

“有人先我們一步來過這兒，我來的時候，這張桌子就這么亮著。”

莫弈愷說著朝桌上的相冊努努嘴。

青峰幾大步到桌邊，拿起相冊后，才發現桌面上也布著一層淺淺的灰塵，而被相冊蓋住的地方，卻顯得很干凈。

走近了，青峰才發現，這塊亂堆放在桌邊的白布上也滿是灰塵。

不是才從桌上扯下來的感覺，而是深深淺淺的一層灰，而褶皺在一起朝下的邊邊角角，卻比上面的干凈許多。

通過灰塵的分布，青峰和莫弈愷的想法一樣，有人先一步來了。

青峰還在思考是誰來過，便聽莫弈愷又道：“你看看左下角，有個小女孩的那張。”說著他猛吸一口煙，好似被什么東西困惑著。

莫弈愷說的是一張已經泛黃的黑白照，背景是莫家被燒毀的布料廠正門，照片正中間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孩兒。

青峰和莫弈愷同歲，而且只見過莫弈鋒一次，早不記得他的模樣。

但照片上男人的臉部輪廓和五官卻是與莫弈愷、莫奕澤兩兄弟都有相似處，所以也不難判斷這個男人就是莫弈鋒。

而莫弈鋒，正好戴著一頂貝雷帽，看帽子的款式，和他手上這頂幾乎無異。

但現在吸引青峰注意力的卻不是莫弈鋒和他戴著的貝雷帽，而是莫奕澤貼在腿上的一個到他腰腹的女孩兒。

那女孩兒似乎怯生，大部分身子躲藏在莫弈鋒身后，只露出小半截身子和一張稚嫩的小臉出來。

而這女孩兒的臉……

青峰仔細看了幾眼，忽而一怔。

“這個小女孩……”

“你想說她長得像俞蝶？”莫弈愷搶了青峰的話。

青峰點頭，五官確實像極了，特別是那雙勾人魂的眼睛，可以說就是縮小版的俞蝶。

青峰詫異地望向莫弈愷，希望可以得到答案。

莫弈愷卻只是聳聳肩，“我也覺得像，但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俞蝶。”

青峰收回投遞在莫弈愷臉上的視線，重新審視著照片上的兩人，可惜他倆都已不在人世，否則總歸是有辦法查出來。

“對了，你大哥為什么會跟這個小女孩一起照相呢？”青峰沉思一會兒后突然問。

莫弈愷又冗長地吸入一口煙，隨后緩緩吐出，“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

青峰又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相冊，除了這張是莫弈鋒，其他照片都是小時候的莫弈愷和莫奕澤，貌似是沒有什么價值。

青峰抬高些捧著相冊的手，問：“我直接把相冊拿走，還是把照片撕下來？”

“拿相冊走吧。”放著也沒用，他和莫老三都沒有緬懷過去的情操。

莫弈愷說完掐掉即將燒到過濾嘴的煙，從煙盒里取出一支，繼續點上，卻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走？”青峰問。

“我留下來看看能不能發現其他線索，你先走，晚上去十楠那兒碰頭。”頓了頓，莫弈愷似還有話想說，但猶猶豫豫的，始終沒說出口。

青峰了然，調侃道：“喲，這會兒知道擔心弟弟了？”

“別提那小子。”莫弈愷擰眉不耐，眸底卻還是藏不住地擔心。

臭小子今天沒去醫院，電話也不接，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飛機。

越想越煩，一口煙吸得過猛，不小心嗆到了肺。

咳咳咳咳咳……

“我不提，你別把肺咳出來了。”青峰笑道，嘲笑的笑。

莫弈愷順過氣白他一眼：你去當那小子哥哥看氣不氣。

“他在我那兒。”青峰說著把相冊夾腋下，幾步到窗臺邊拿起莫弈愷的煙盒，取出一支點上，倚到窗臺另一邊。

莫弈愷不看青峰，盯著書房某處，問：“沒哭？”

青峰勾了下唇，“多大人了還哭？”

莫弈愷冷哼一聲，“光長個子不長心，有什么用。”

“不要送我，反正我孤家寡……”

青峰話語一噎，“人”字說不出來了，猛然間才想起他貌似跟莫奕澤說了跟他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