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沫憋了一會兒，覺得夜風有點涼，于是小聲道：“我有點兒冷。”

“冷？”乘著怒意的聲音比云沫的大了許多。

云沫一時更加懵。

“我不能冷嗎？”云沫試探性地問。

墨十楠：……

他想敲開小妮子的腦袋看看腦子是不是鋼鐵打出來的，怎么這么不知道危險呢？

氣歸氣，見小人肩頭有點兒縮，墨十楠粗魯地把云沫往前拽了點兒，脫下外套給她披上。

然后……又把她按回車門上了。

不好好教育教育能饒了她？

云沫卻皺了下眉，掀起眼皮斜上四十五度望向墨十楠，“你有什么話就說，干嘛這樣陰陽怪氣兒的。”

嚯！墨十楠的眼眸深了一下，我陰陽怪氣？你還理直氣壯了你？

“你比普通人厲害就可以隨便浪了？”墨十楠怒斥，跟家長吼小孩兒似的。

云沫被這聲吼得腦瓜子滾了西瓜，這家伙在說啥玩意兒？

“我怎么了我？”云沫依舊問。

“如果今天汪梅不是掐你而是捅你一刀呢？你是不是為了引出德叔還要去挨那一刀子？”墨十楠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以身犯險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說不定……

墨十楠吼完突然就有些泄氣，眼眶竟微微泛紅，說不定哪一次，小妮子就這么沒了。

見云沫還不自知地望著自己，墨十楠覺得自己一腔怒火噴到了真空里。

深深地無奈給了他重重一擊，墨十楠后退一步，仰面把眼眶里的水汽憋回去，好一會兒才沉著嗓子道：“上車吧。”

自此，墨十楠沒再說過一個字。

云沫瞟了他好幾眼，可看著他臉色難看，也不敢說話，腦子里一直回響著墨十楠剛剛的聲音。

如果是刀子，她要挨嗎？

答案肯定是不會啊，她又不傻。

再說，就算汪梅有刀，能捅到她么？

為什么墨十楠就這么不相信她？難道，不該跟他坦白自己和他不一樣嗎？

兩個人，各思所想，一路無言。

墨十楠回到公寓后徑直去了書房，他決定了，在小妮子自我反省之前，不理她。

云沫聽著砰一聲關門，心底好像墜了塊石頭，喪著腦袋回了臥室。

一頭栽到床上，趴了一會兒又翻過來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

墨十楠跟她生氣了，這一回是真的。

洗完澡出來墨十楠還是沒回臥室，云沫心里空空的，一想著今晚可能自己要一個人睡，她就始終睡不著。

憋了會兒，云沫決定去找墨十楠。

可當她大搖大擺走到書房門口時，手伸一半，又縮回來了。

云沫隱約可以聽見敲鍵盤的聲音。

墨十楠在忙，所以才不去房間的。

云沫對自己撒謊，以作安慰。

百無聊賴，她打開電視看，有些故意的把聲音調大，窩在沙發一角，眼睛直勾勾盯著電視機，注意力卻一直在書房那邊。

云沫可以盤腿坐一整天不帶動一下，所以現在這樣窩在松軟的沙發里不動，對她來說，極其簡單。

可盯著跳閃的畫面久了，就算注意力不在電視機上，云沫還是覺得眼皮越發沉重。

綿綿的睡意來襲，云沫不由地磕上眼簾。

墨十楠在書房專心工作，房門隔音好，加之他的耳力不如云沫，所以墨十楠是沒有聽見電視聲音的。

直到有點兒口渴了，他才抬頭望了眼墻上的掛鐘。

已經十二點半，從回來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小時，小妮子竟然不來找他？

好你個小沒良心的。

起身打開書房門，電視上面刀光劍影跳閃不斷的畫面隱入眼簾，還有那噼里啪啦刀砍劍的聲音，在午夜聽著尤其刺耳。

四下看了一眼，沒發現云沫，他一邊朝電視機走去，一邊蹙眉心想小妮子是不是認為他的隔音門是擺設。

路經沙發時，視線余暉瞥到了沙發上一坨白白的團子。

小人靜靜地蜷縮在沙發角落里，羽睫合在一起，一動不動，睡得很熟。

墨十楠蹙著的眉頭動了動，比起生氣，他更心疼她。

怎么在這兒睡著了？也不拿張毯子蓋一下。

就算現在已經是五月，但夜風，還是微涼的。

墨十楠關上電視，輕輕走到沙發邊上，想伸手把小團子抱進屋。

眼瞅著手就要快抱上云沫了，熟睡的小人卻在此時刷地睜開了眼。

眼底清冷地好似盤踞著嗜血的巨蟒，冷血得叫人發麻。

幾乎是睜眼瞬間，云沫抓住墨十楠伸向她的兩條胳膊，同時用腳頂住墨十楠的小腹，將他狠狠摔向了沙發后面。

沉悶的哼哼從沙發靠背后面傳來。

迷蒙的眼神剎那恢復清亮，云沫一怔，趴到靠背上往下看，便瞧墨十楠揉著老腰蜷躺在地上。

眼里頓時一片自責。

哎呀我擦，一個沒注意就……

都怪睡著時電視劇聲音打得太激烈，讓她夢到了前世被人追殺的場景。

云沫輕身翻過沙發，扶起墨十楠到沙發上坐下，軟乎冰涼的小手熨帖在他感覺摔脫臼的腰板上。

幾乎就一晃眼的功夫，墨十楠便感受到腰上疼痛的地方有一團暖烘烘的熱氣往里鉆。

舒服，愜意。

他斜眸瞅了云沫一眼，小人看著他的腰，神情專注認真，和方才睜眼時的冷漠判若兩人。

“沫沫，你是不是……殺過人？”

墨十楠問得小心，他從睜眼剎那的云沫眼眸中瞧出了嗜過血的微茫。

如果雙手沒沾過血，小妮子就算夢見打怪獸都絕對不可能會露出叫他都畏寒的眼神。

云沫不辯駁，她的確殺過，還不止一兩個。

“好了。”云沫收回小手。

墨十楠站起來扭了兩下，果然好了。

云沫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兩只小爪子也乖乖地擔在大腿上。

抬頭望著墨十楠，目光期許，唇角含笑。

墨十楠知道小妮子想要他抱她。

可他不……這會兒雞腸病犯了，他就是覺得小妮子不管任何時候都該這么乖巧，不該以身涉險。

所以墨十楠選擇無視云沫，在她親口說知道危險之前，絕對不能再寵著了。

親眼看見墨十楠決絕地收回目光，淡然地抬起腿回了房間。

雖然沒關臥室門，可背影被沒入了門洞后的黑暗。

云沫臉上的笑逐漸褪去，他……不要自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