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為什么…就只是讓你承諾而已，為什么做不到。”海夏不解道。

“我以前也承諾過別人，但我沒做到，現在我即便承諾也沒法完成吧，我連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讓這些靈去相信我的承諾。”莫儒搖搖頭，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海夏不知道莫儒身上發(fā)生過什么事，但他現在這個狀態(tài)太不妙了，現在靈能都已經飽和了，再耽擱下去真的炸開他和莫儒都完了。

他輕嘆一口氣，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強制要求莫儒做什么，沒用，更有可能直接引起他兩個天選靈的反擊，在莫儒的內世界里他的天選靈就是神一樣的存在，他根本沒有勝算。

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勸道：“莫儒，不是所有承諾都能完成的…”

莫儒打斷了他：“不是的…承諾就一定要完成…”

海夏搖了搖頭：“莫儒…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對承諾這么排斥，但并不是所有的承諾都一定能完成的。人們的承諾有時候是為了給自己給他人一種力量，是一種決心的體現。承諾不在于結果，而在于過程。我25歲入了5級儲靈師的門，當年答應師父要在30歲前成為6級儲靈師，結果呢，我每天訓練每天訓練，我練的比誰都刻苦，結果呢，我41歲才突破到6級。”海夏笑了笑，有些自嘲的味道在里面，可事實上大路上40出頭的6級儲靈師也稱得上天縱之才了，“師父他沒說什么，其實在我快要30歲連6級的門都沒摸到的時候我就急了，我的身體被我拖垮了，我的精神紊亂了，當我腦海里只有要完成答應師父的事情的念頭后，我就走錯路了，32歲，34歲，36歲，我的年歲一年年漲，我的修為就像是停在了承諾的那個夜晚，毫無寸進。”

“后來呢…”

“后來啊…師父大概是看我這樣不行，對我失去了希望，他把我廢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那些得來不易的修為流逝的干干凈凈，師父還封住了我的所有靈脈，這意味著我再沒法修煉回來，我徹底成為了一個廢人…”

“這是不是有些過分了…”不過就是沒進步嗎，至于這樣嗎，莫儒已經將自己完全帶入進去了

“你也覺得過分吧，我也是，但我并不恨師父，我的一切都是他給的，我的初衷便是我希望他能以我為榮，我想成為他的驕傲。我希望他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可祈求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和你一樣，我上次承諾師父我沒有做到，我又哪還有資格讓師父相信我可以呢…”海夏淡淡地說著，莫儒也著了迷，這種別人以前的黑歷史總有這種魅力，即便你快要死了，還是希望兇手先等等，讓你聽完再說，兇手點點頭表示理解坐在地上和你一起聽了起來，兩人還會時不時就故事中出現的人物情節(jié)發(fā)表自己的觀點。

“然后呢…”

“然后師父后面五年啥也沒做，就帶我到處逛，做研究，探尋各種新的物種。我對這毫無興趣，我只想師父能給我個機會讓我重新再來。師父就一直讓我去看去感受，路上他什么也不和我說，到了什么地方也只是遞給我一些工具，我也只能跟著他的樣子學著他在干什么，我讓自己表現的十分溫順，我覺得這樣師父會覺得我是個可造之材，再幫我一次。”

“可慢慢地，我開始主動拿起工具挖土除灰篩選，開始學會小心翼翼的對待每一顆植株，開始記錄自己發(fā)現的問題并找尋文獻解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忘記了自己是個廢人的事實了，我也不再期待師父的肯定，有時候因為一個研究我甚至會把師父晾在一邊。”說到這，海夏臉上的微笑開始浮現。

“我不再在乎別人的看法，我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完成什么，我就只是默默的做著我的研究。直到有一天，我們幾乎是步行走完了整個旭東洲，我抬頭，四周是平坦的土地了，眼前巨大的城門上寫著不問。”

“不問？”

“對，不問城，那時候我奇怪的看向師父，不明白他為什么帶我來這里，他說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么事嗎，我愣了一下，那時候滿腦子就是這個怎么回事，那種生物哪里去找，答應過什么我哪里能反應過來。他笑了，那是五年來他第一次對我笑，他揮揮手我的身上像是有什么東西斷裂開來，我感受了一下，我已經是6級儲靈師了。”

“6級？你不是被廢了嗎…”

“對我也以為當初師父把我廢了，但重新感受到修為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師父在幫我解鎖，他花了5年時間幫我解開了那把困住我的鎖，那把我自己加上的鎖…”

“承諾？”

“對，承諾…”同樣的對話再次出現，可意義卻完全不一樣了。

“我因為承諾把自己鎖在原地16年，完全忘記了自己當初承諾的目的是什么，我真的是為了讓師父高興嗎，不是，當初承諾是因為我覺得我可以，我就說了出來，但后面發(fā)現自己不行那又怎么樣呢，我還是很厲害，我只是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厲害，美其名曰承諾就是說到做到，可承諾哪里是說給別人聽的，別人真的會在乎你承諾些什么能不能完成嗎，有些會，但大部分不會，我不知道你承諾了什么，但你好好想想對方真的在乎你能不能完成承諾嗎，他們在乎的是你。”

莫儒又陷入了沉默，或許真的，他們沒出事，自己即便因為談生意沒來得及趕到會場，他們還是會原諒自己，說一句沒事吧…

“我說這些并不是讓你不守約，我只是讓你不要因為承諾就把自己鎖起來，你只會對自己在乎的人承諾，可你在乎的熱門并不會真的去糾結你能不能完成自己的承諾…”

“我明白了海師兄，可能真的是我鉆牛角尖了…”

“不，你不明白，”海夏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樣，頭上都開始冒煙了，明顯是被什么氣到了，“我辛辛苦苦地感受了這么多大道理，每天刻苦耐勞，修為也在穩(wěn)步前進，本來以為不錯了，然后呢，外面那白癡剛剛錘了我一下我就暈了，八級？他才幾歲他就八級了，從他入門開始我就沒見他好好練過一天功，我們突破那都是累死累活準備許多，他呢，到了要突破的時候就睡覺，睡醒了就突破了，這都什么事啊…”

莫儒嘴角一抽一抽的，看著剛剛還一本正經勸慰著他的海夏突然像個怨婦一樣歇斯底里起來，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語言功能。

“所以說啊，人還是像陸川一樣活的沒心沒肺一點好。”海夏重新冷靜下來說道

“然后剛剛陸川大逆不道地打了他的師兄，還差點弄死你，行為惡劣至極，這樣的人你難道都不想打他一頓嗎。”

師兄你分明就是嫉妒陸川的天賦吧，不要把想揍他的理由說的那么正義凜然啊。莫儒心想著，嘴上又重新掛上了笑容：“好的，海師兄，我明白了。”

莫儒起身從地上站起，走到兩只巨獸的中央，伸手想要摸摸他們的腦袋，但巨獸實在太大了，他伸長手臂也沒法做到。兩只巨獸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前肢蹲下，幾乎是趴在了地上，這才讓莫儒能夠順利把手輕放在他們的臉上。

“我叫莫儒，我有幾個朋友走丟了，我得去把他們找回來。”

“過程應該會很危險，我希望你們能夠保護我。”

“聽起來挺無恥的。”

“明明是我得告訴你們我的決心，現在卻直接開口讓你們保護我。”

“我的師兄讓我來承諾你們我的未來怎么怎么樣。”

“我知道自己可以把這承諾吹的天花亂墜，但明知做不到的承諾卻還要說出口那有什么意義呢。”

“師兄說的對，人是該活的沒心沒肺一點。”

“他們可以，但我還不行，也許等我找回我的朋友們”

“我可以活的灑脫一些”

“但現在請幫幫我”

“我需要力量”

“拜托了”

兩只巨獸聽完直起身子對看了眼

吼—哞—

兩聲嚎叫后

巨獸各自返身回到了森林和迷霧里，留下摸不著頭腦的莫儒在原地不知所措

失敗了嗎…

嘶——

好疼，身上那劇烈的疼痛又來了

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化起來，莫儒發(fā)現自己不知何時又恢復了打坐的狀態(tài)，四周被一層接一層的霧籠罩著啊，霧里還時不時有流光閃現，海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海師兄？”莫儒渾身疼痛難耐，他動一下感覺整個身體都要散開來

“莫儒！快，快停下來別吸了。”是陸師兄的聲音，雖然聲音有些奇怪，聽起來和他也在經歷自己一樣的痛苦一樣，聲音一抽一抽的。

這么說自己回來了，那剛剛到底是成還是沒成啊…

他慢慢開始排斥周圍的靈能，從內世界出來后吸收和排斥靈能這些事已經和他抓筷子吃飯一樣容易了，他只要一個念頭，身體就自然而然不再吸收靈能了。

而原本暴動的靈能見縫隙消失了也不再向此地涌來，周圍那層迷霧也開始淡了起來。

“陸師兄。”隨著迷霧的消散，莫儒也能看清周圍的情況了，自己還是打坐在原地，身上的疼痛也消失了，唯一變化的是瀑布旁多了一個白衣男子，此時他正撫摸著一種銀色大鳥的身體，旁邊有個人抓著自己的耳朵跪在地上，一只眼睛上還有圈深深的黑色痕跡…他看著莫儒眼里滿是哀求…

莫儒立馬轉過頭不去看他，你看我也沒用，你這么厲害都被打了，我能咋辦，揍了就揍了，又不會真的弄死你。他大步走到白衣男子面前，微微躬身拱手一拜：“多謝海師兄救命之恩。”

白衣男子看向他，一如剛才初見他時那般，燦爛一笑。

該死的，在這么個優(yōu)美環(huán)境里這男的看起來更帥了，而且他不會真的喜歡男的吧，莫儒心頭一涼，自己怎么忘了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