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曇挑眉，“不服？你若是懂得，你和太子會是如今的局面？”

太子可不是眾人以為的草包，對他這般處處退讓，定有內幕。

段恒楓倏爾起身，“您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國師，究竟知道哪些？

他坐下以詢問的眼神看著邪曇。

“猜的。”邪曇指尖一叩，段恒楓面前便多出一踏宣紙來，她不緊不慢道，“自己看吧，把你們的事處理好……明墨，帶瑞王去太子那。”

歷代國師親傳弟子都住在折桂臺，去折桂臺的路，段恒楓比明墨還清楚。

那里原本是他們三人的住處，而今卻只有太子一人。

門口的宮人沒來得及通傳便被叫住，段恒楓將手中紙張收進儲物袋，熟門熟路地往折桂臺的書房去。

后面一眾宮人面面相覷，大氣也不敢出。

瑞王平日里也冷臉，但這次不光是冷著臉，分明還帶著怒氣。

他們悄悄瞅明墨，“明墨大人，要不要通知國師？”

明墨只搖搖頭，在宮人門眼中居然也有了點國師那高深莫測的影子。

段恒楓踏入書房那一瞬，段恒柏手中狼毫便是一頓，而后不動聲色地翻開了桌角的書頁。

他狀若無意地抬頭，驚喜交加道，“二弟怎么來了！那些狗奴才也不知道稟報，來坐來坐！”

段恒楓面色復雜地走過去，等著他繼續表演。

待他坐下，段恒柏殷勤地拿了筆墨給他，“二弟幫幫忙，國師嫌我愚笨背不下來功法，讓我抄上百遍，為兄實在是寫不過來。”

“皇兄背不下來么？”段恒楓當真提筆開始抄寫他翻開的功法，一邊抄一邊淡淡道，“可是國師方才說皇兄近來修為提升不少，已經成功清髓了。”

段恒柏訕訕道，“有國師整日耳提面命，沒點長進也說不過去。”

段恒楓仍舊認真抄寫著功法，“可是國師說今日皇兄的功課已經完成了，皇兄方才，是在寫策論吧？”

不等他辯駁，段恒楓拿出邪曇給他的幾張宣紙來，“皇兄寫幾篇策論見解很獨到，怕是丞相看了都得拍手叫好。”

“我……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啊，你知道的，皇兄哪里會寫什么策論，以前在太傅那我都是敷衍了事，可國師哪里能讓我敷衍了去……”他重重一嘆，“這策論是為兄托人待寫的，二弟可千萬別讓國師知道了，不然他能讓我抄一萬遍功法！”

段恒楓無情拆穿，“可是皇兄身邊就帶了個冉清，這策論，是冉清幫你寫的？”

不巧的是冉清一進門就聽到段恒楓在嘲諷自己，還對著太子咄咄逼人，當即火氣就上來了，“你質問誰呢，那可是太子殿下！我又怎么了，你瞧不起誰唔……”

他還沒說完便直接被掀飛出去，正正摔在明墨腳尖前。

這一摔讓他本就挨了頓毒打的身體雪上加霜，他恨恨起身，又欲往書房去，卻被突然出現的兩個暗衛制住。

以他納氣七層的修為，居然在這兩人手上一點反抗的余力都沒有！

他張嘴就要嚎，那暗衛卻熟練地掏出抹布堵了他的嘴。

“冉公子，又得罪了，王爺讓你安靜點。”

冉清，“嗚嗚嗚！”

你們兩個王八犢子！

“嗚嗚嗚嗚嗚嗚嗚！”

老子有正事跟太子說，耽擱了你們王爺都擔待不起！

“嗚嗚嗚嗚嗚……”

明墨上前打量，認真道，“不如還是打暈吧，莫要打擾了太子和王爺。”

此人屢次冒犯公子，公子大度不跟他計較，可他卻是記在心里。

兩暗衛深以為然。

冉清這一鬧并沒有讓書房里的氣氛緩和多少，段恒柏擔憂地往外看了一眼，剛才他二弟那一掌可沒收多少力道，看來是真生氣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沖他生什么氣，這策論是誰寫的又有什么要緊，你知道我在朝中的風評，二弟想要什么隨時拿就是，我藏著掖著也好，紈绔不化也好，不都只是想活著么。”

“皇兄是怕才華顯露被我暗害了？”段恒楓著實被氣笑了，手中的狼毫“啪”一聲成了兩段，“不是你處心積慮什么都想推給我嗎！”

“你編排這些是在騙你自己嗎？我不喜勾心斗角，不喜與人周旋，更不想如父皇所愿繼承他的皇位！你明明知道的！”

他說完像是泄了氣，輕輕道，“分明是你更合適。”

段恒柏幾次張嘴，到最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弟弟許久沒有在他面前這么真實過了，久到他都快忘了這個弟弟以前也會向他撒嬌要玩具，也曾經與他最是親厚。

“當年的事跟你沒關系，皇兄，就算你心中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卻為何疏遠我這么多年？”

當年先皇后為救大皇子而中刺客暗算薨逝，國都的喪鐘鳴了三月。

他原本以為皇兄是受了那件事的刺激性情大變，疏遠他也是因為受不了打擊。

當初三歲能文譽滿京都的大皇子，一夕之間成了廢物紈绔，任誰也承受不住。

可原來這么多年的頹廢都是他自己裝出來的！

剛出事的時候段恒楓也是天天去找他皇兄的，可是皇兄不愿意見他。

倒是過段時間后，冉清便成了段恒柏的伴讀，天天跟在他身后，那玩意又是個嘴臭的，見著大皇子不待見二皇子的樣子，便總是惡語相向。

當年冉清把他擋在門外，口口聲聲說段恒柏不愿意見他，說他是在故意炫耀，久而久之，他便真以為皇兄厭棄他到見一面也不想的地步了。

段恒楓因此還對冉清生出極大的怨念來——這家伙自己沒有兄長嗎！跟他搶什么搶！

“跟我有關系的。”段恒柏臉上失去了血色，他認命地閉上眼道，“你不知道，我……”

“我知道。”段恒楓打斷他，“我都知道，刺客是蕭皇后——當年的貴妃派來的，他們把你當做了我來刺殺。”

他說這些的時候異常平靜，目中連丁點怒火都沒有。

他繼續道，“不管是你還是我，母后都會護著……她知道貴妃在她的藥里下毒，我也知道，若不是替你擋了一掌，她也沒多長的命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