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曇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平靜地看人煉丹，并且沒有封住嗅覺。

看這么久也沒覺得乏味，只是……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夜里，鳩好像說有事要說來著？

她讓他觀察西漠國師的動向，難道是那國師的事？

那就沒事了，他短時間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邪曇又躺回搖椅上去，搖著搖著躺不住了，起身拿出桌案來。

日漸西沉，邪曇完成了畫作的最后一筆。

畫中小院和光微風，玄衣的男人手持藥杵正在搗藥，邪曇只描摹出他側臉的輪廓，只是輪廓便畫出了他八九分的神韻，矜貴又溫和。

一眼看去，畫中人像是被籠了一層神光，讓人畏懼，卻又有些想親近。

邪曇收了筆墨，對這畫頗為滿意。

只是，為什么想畫他呢……

玄驚塵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這是送我的嗎？”

“嗯。”邪曇打掉他的手，“還沒干。”

他便不去碰那幅畫了，低聲笑著，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

邪曇被他笑的心煩意亂，便直接起了身，“我回去吃飯。”

這次玄驚塵沒攔著，坐到了她方才的位置細細打量那幅畫。

“小韻兒，我可以添幾筆嗎？”

“隨你。”

他想了想，動筆在院子里加了一架搖椅，搖椅上蜷著一只打盹的毛發蓬松的小白貓。

……

溯雪是在一片誦經聲中醒過來的，睜眼前一瞬耳邊還回蕩著清心寡欲的“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

睜眼后這聲音便消失了，它家主人把它帶回了自己的屋子。

而她此時正在一旁打坐運行周天。

似乎是感覺到它的目光，邪曇緩緩睜眼。

溯雪總覺得剛才聽到的清心咒是她念的，但是沒有證據。

“主上，你是不是喜歡那人？”

邪曇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輕輕一顫。

她沒理溯雪，心中又默默開始念叨起來，“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

“主上！皦霽說了你那星宿劫隱隱有情劫之像，你……”

邪曇打斷道，“行了，他那半吊子占星水平，說什么你就信？”

她也懶得念經了，指尖輕輕敲著桌面，“再者，就算是情劫又如何，誰能渣得過本座。”

溯雪，“……”

好像有點道理！

況且主上那個性冷淡怎么可能會真的有情劫哦！

邪曇眸中深色閃過。

情劫么，真真假假誰又能看清呢。

索性就玩玩。

……

鳩一進院門就被邪曇喊了進去。

邪曇聽了他的敘述，問道，“去了瑞王府上？”

鳩點了點頭，他昨日剛到驛館前就見暗處幾道黑影從驛館出來，他一直跟著，就見他們進了瑞王府邸。

他隱在暗處等了許久也沒見他們出來。

邪曇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昨日寒天河說你那具身體成了廢材，你還要換回來嗎？”

鳩，“……”

她這思緒是不是飛得有點遠？

他遲疑道，“你有辦法了？”

邪曇滿臉疑惑，她一直有辦法的啊，只是修為暫時不允許她這么搞。

“自然是有的。”她頓了頓又自顧自道，“暫時還是別換。”

鳩眉頭一皺，又覺得邪曇這樣做總會有點她的道理，便沒再問。

邪曇摩挲著瓷杯道，“以后去跟楚漓。”

鳩，“為何？”

邪曇，“那巫師的手下發現不了你。”

鳩，“嗯？”

邪曇，“所以去跟個難度高的。”

鳩，“……好。”

原來搞跟蹤不是任務，而是歷練。

……

龍騰學院，風鏡殿。

楚漓慢騰騰走在臺階上，待離殿門還有十來階時才加快步伐，急匆匆進了殿門。

“抱歉抱歉，實在是有事耽擱了。”

大殿兩側坐的是學院導師和朝廷官員，楚漓大致看了一下，這些人修為最低的都是清髓后期。

沒人搭理他，甚至有的還黑了臉。

楚漓訕訕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放眼一看，居然還有兩個位置空著！

早知道再晚點來了！

這會議是定在巳時初，眼下都快午時了居然還有人沒來。

楚漓本來是計劃著會議快完了再來的，眼下看來卻是草率了。

葉兄怎么比他還能磨蹭，這場會議的主角可是他哎！

那日酒樓里徐志就跟邪曇說好了，這個會議聚集了東漠大半的高階修士，就是為了替她掃除非議，保她做上東漠國師。

顯然，此時已經有許多人不耐煩了，一人起身對高位上的徐信一揖。

“院長，那兩個小輩無狀，總不能讓我們一直等著，不如直接開始吧。”

有人開頭，立馬有許多人附和。

“對啊院長，兩個初入學院的小輩，也不頂什么事。”

“如此無狀，之后定要嚴懲！”

“還等他們做甚……”

徐信也不知人為何還沒到，只是不能得罪那兩人，便沉聲道，“好了，再等等。”

徐信開口了，他們再不忿也不敢再說什么，只在心里默默地把仇記下了。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大殿前的臺階上才隱隱出現兩個人影。

那兩人像是沒留意這一大殿人不善的眼神，招呼都沒打，徑直往自己的位置上去。

眾人盯著主位上的徐信，等著院長開始訓人。

徐信正襟危坐，“既然都到齊了，我便直說了。”

院長倒是給他們面子，看來是不會當眾訓斥了。

在這些人走神的當口，徐信已經開始宣布，“國師大人有令，傳位新任國師，葉凌！”

東漠的國師之位向來是能者居之，可由歷代老國師舉薦，若是舉薦之人能服眾便可直接繼任。

在場的人齊齊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院長大人，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

“對啊，他一個毛頭小子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