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遠行
- 神兵與主人不得不說的故事
- 云AND溪
- 3519字
- 2020-11-17 13:58:35
封絕打開了一個用蠟密封的信封,倒出一張紙,上面寫著一行小字。他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戾色,捏著白紙的手搭在桌上,另一手抬起來摸了摸落瑛劍柄上那兩顆綠色的翡翠。
借著燭火暈暈的橙色光圈,我揉了揉眼睛,偏頭看了看主人手中捏得有些發皺的紙張,景幽國沂水城司徒家共計六十四口,我想這便是他的任務吧。一想到馬上就要有對手,我顯得格外興奮。
封絕反而極為平靜,起身點燃了寫有任務的白紙,越來越大火光中,那行扭曲變形,最后成了一地的灰燼,再也不復存在。
我看著主人取了幾件衣裳放在桌上鋪平的藍布中,又從枕頭下拿出一個本小冊子夾在了衣服中,便開始利索的動手打包。
我不由得搖頭感嘆道:“如今的鬼門真是越發摳門了吶,就這么點行囊,真是少得可憐。”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封絕一頓,轉身立即去開門。
“十一師姐,這么晚了,你怎么來?”封絕看到夜色中那抹粉色的身影頗為詫異。
粉衣少女抬手捂住了封絕的嘴巴,身影一閃進入了屋內才松開捂住他的手掌,封絕四處張望了一下,關起了門。
“嗚嗚嗚嗚嗚,落瑛姐姐,你也要走了嗎?”幻影早就哭成了個淚人。
我看著那個梨花帶淚的小丫頭,笑著安慰道:“好啦,別哭了,又不是奔喪!過幾天我就回來了,到時候給你講講這趟出去玩的經歷。”
幻影聽話的抹著眼淚,抗議道:“姐姐你說話,不能如此百無禁忌啦!你這一走,門中與我相熟的就真沒人了,嗚嗚嗚!”
相比起幻影哭哭啼啼的樣子,她的主人盛夏倒是笑得極為燦爛,她從寬袖中取出一個小錢袋,往封絕手中一塞,壓低了聲音道:“我剛剛偷聽到七師姐和師父的對話,知道你明天要走,這點銀子你拿著路上用吧!”
封絕看著手中繡著綠色的錦袋,立即婉拒,不肯收下。盛夏踮起腳尖,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揮舞著拳頭道:“小師弟,膽子肥了,敢不聽十一師姐的話了?”
“噗,這話我都聽了快八百遍了,小桃花,你主人能不能一句臺詞?”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通常遇上盛夏這么一鬧,我的主人肯定就順從了 。
果不其然,封絕收下了錢袋,對著從小身高都比自己矮一截的小師姐問道:“十一師姐,我要去的地方頗為繁華,到時候我替你裁一身其他顏色的衣裳怎么樣?”
幻影聽了眼珠子一亮,歡喜的拍著手道:“對對,不許再穿粉色了!現在各位哥哥姐姐都學天絕哥哥叫我都叫小桃花了,真是難聽死了!”
“小桃花,你這主人怎么可能換顏色,你呀,還是嫩了些,不懂這男女之情呀!”我低低嘆了一句。
“不要,我就要粉色,沒有粉色吾寧可不出門!”盛夏鏗鏘有力的拒絕道。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盛夏一聽立即嚇得奪門而出,我和封絕都笑著搖頭,誰都說不清為什么盛夏那么怕七師姐墨雨柔。
墨雨柔見到了封絕的房門還開著,提著照路的燈籠在院中微微一笑,囑咐道:“小師弟,此番路途遙遠,多多保重呀!”
“嗯,多謝師姐!”封絕點了點頭,關上了門。
次日,天還未亮,灰蒙蒙的一片,封絕便帶著我去了馬廄,選了一匹良駒,準備上路。
忽然一個白色的包裹迎面飛來,封絕眼疾手快的接住,耳邊立即響起了銀鈴一般的笑聲:“恩,這身手勉強及得上我一半了!”
隨著一道粉色的身影從馬廄頂上那蓋著稻草的木梁柱上落下,我見到了睡意朦朧的幻影。
幻影揉著眼睛,沖我一笑,嬌聲道:“落瑛姐姐,你可得早點回來哦,我在這里等你呢!”
我笑了笑,這話若是從一個美男口中說出,那我肯定樂得一宿不睡,可是從這個小家伙口中說出來,那便是一個沒斷奶的孩子舍不得娘,頓時沒了兒女情長。
封絕打開了包裹的一角,原來是一些干糧和裝著水的囊袋,最上方還有幾個冒著騰騰熱氣的包子。離別在即,我頓時生出了幾分感慨,果然還是從小和主人一起習武長大的盛夏最講義氣,一早便洗劫了廚房成功為主人備上了糧食。
“多謝!”封絕利落的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保重哦!”盛夏在后面笑著揮手,絲毫看不出半分依依惜別的樣子。
我回頭對著還在半夢半醒的幻影吩咐道:“小桃花,你可不許被別人拐走了,乖乖呆在這里等我回來!”
才出了鬼門的后門,封絕就拿了一方黑色的粗布,將我從頭到尾包好,雖然免了我一路上狼狽,卻也剝奪了我賞景的權利。
在一片黑暗中,我只能默默的聽著周邊的環境來分辨自己身處何處。要是人聲嘈雜那便是過了小鎮街市,要是只聞馬蹄聲與風聲那定是在山林之中,要是能夠聽到嘩啦嘩啦之聲,沿途肯定是過了小溪或者河道。
走走停停大約過了半個月左右,發生了一件我一直向往的事情。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女子低聲哭泣的聲音在風中傳來。
封絕放慢了馬匹的速度,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在原地停留,少惹麻煩。
“嘿嘿,這幾個小娘皮長得都不錯,哥,咱們不如……”只聽那聲音便知道這個男人不安好心。
幾個男人猖狂的笑聲中,不斷有女子苦苦哀求。
在這荒山野嶺中,遇上劫匪的女子是什么下場,不用多想都能夠知道。
然后令我詫異的是,封絕聽著那些強盜下流的言語,居然就止住了行進,我心道:主人,真沒看出來,你是這么冷血的人呀!
“大爺,求您啦,我們身上的盤纏全部孝敬你們!求求您,行行好,放過我閨女吧!”一個老頭可憐巴巴的聲音之后,傳來了什么東西倒地的聲音。
“爹爹!”一個少女提著嗓子尖聲叫著,聲音里面已經帶了哭腔。
“噌!”刀劍出鞘的聲音,封絕終于策馬奔了過去。
“哪里來得臭小子,要命就將身上的盤纏統統交出來!”疾馳的馬蹄聲自然是驚動了已經拔出刀劍的山匪。
“滾!”封絕只冷冷的開口吐出了這么一個字。
我在黑色的布袋中,抬手揉了揉額頭,嘆道:“主人,你也膩惜字如金了!”
可想而知,這么囂張的一個字,自然是讓被人輕視的山匪群起而攻之了。
打斗間,我聽到了主人拔劍的聲音,微微一滯,我怎么還陷在一片漆黑中呀?
正當我納悶的的時候,裹著我的布袋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我從那細細一縫的光亮中看去,氣得直跺腳。
封絕手中捏著一把街邊打鐵鋪里10文錢的破銅爛鐵虎虎生威,而我堂堂江湖神兵譜排名第十五的落瑛,只能羨慕的看著那個毫無靈性的家伙飲血果腹。
封絕并未取了那十余個匪徒的性命,全是挑斷了雙手筋便不再理會,看著那些方才還飛揚跋扈的家伙們此刻一個個雙手鮮血淋淋嗷嗷叫著沖進道路邊的密林中,我快被氣得嘔出一口老血了,就算不是虎,也不能由著他們歸山呀,斬草要除根這個道理,看來主人不懂。
“多謝,少俠相救!“
“多謝,公子!”
我看了看各個拱手作揖道謝的百姓,老老少少都有,估計是在前一個驛站約好了結伴而行。我的目光落在了一個與身邊粗布衣裳的百姓不一樣的少女身上。
少女大約十四歲左右,烏黑的發絲略微有些散亂的披撒在肩上,薄薄的劉海下面,淡淡的柳葉眉,一雙大眼里顯然還帶著懼色,沾了點兒泥土的白凈臉上,透著一股子的淡定。
她的身上穿了一套素色錦緞的長裙,上面用紅綠相間的繡線,栩栩如生的秀出了春來百花爭相開放的樣式。她手中握著一管竹子,上面斑駁的疤痕像是淚水,那是用湘妃竹制成的湘妃笛。
我雙手一拍,歡喜的叫道:“對嘛,沒有這等美女,怎么能算得上英雄救美呢?沒有英雄救美的江湖生涯,又怎么能算得上完美呢?主人,這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吶!”
封絕顯然也注意了這個姿色和氣質都與他人格格不入的女子,卻只是那樣輕輕的一撇,目光便不再停留。
少女坐在地上,雖然狼狽卻依舊保持著一分從容,她身側一個侍女打扮的小姑娘,正哭喪這臉看著一輛沒了馬匹,又被掀了頂的馬車。
少女從指了指被匪徒驚慌之下丟在地上所打劫的東西,侍女不解的看了看,那少女連比帶劃總算是讓服侍的女子看懂了自己的意思。
“哎,美中不足,居然是個啞巴!”我搖了搖頭。
早就有百姓蹲在地上趕緊撿自己的財物,侍女走了過去從那里面取出了一個紫色的鐲子,一套精致的八寶瓔珞頭飾,還有一個鼓鼓的錢袋。
侍女走到了正欲翻身上馬封絕身邊,將手中全部的盤纏一并奉上,感激的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封絕看都不看便搖搖頭推開了那一堆價值不菲的東西。
“公子,我家小姐雙腿行動不便,不知能否買下公子的愛駒代步?”侍女又一次捧著那堆首飾銀子攔住了封絕。
封絕眉頭蹙攏,隨手將韁繩遞給了侍女,并未多言。
侍女眉開眼笑的服了服身,口中謝了又謝,立即轉頭奔到少女身邊,張開雙臂將她抱在的臂膀間。
我看著那小侍女動作嫻熟,分明是已經伺候多年了,又嘆道:“哎,美中不足,竟然還不能行!”
侍女身高臂力有限,封絕抬手幫她將少女穩穩的放在了馬鞍上,又將韁繩遞了出去。
侍女低頭小聲的道:“公子,我不會呀,能不能……”
封絕繃著一張臉,拽著韁繩大步前行,我看著他的背影嘆道:“就會裝個冰塊臉的樣子!”
那少女臉上飛上了兩朵紅暈,低頭悄悄的打量了封絕片刻,拿起了笛子湊到了唇邊,悠揚的笛聲在山谷間響徹。
“嘿,這不是越人歌么?”我驚訝的低呼,緊貼的背脊僵硬了一下,顯然常年在鬼門的封絕也知道這是一首古人用來求愛的樂曲。
“哈哈,好一個女追男隔層紗,主人呀,我就坐等看人家大姑娘能追出個什么花樣來咯!”我哈哈大笑著,一掃被他丟在黑布中的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