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夏天盛開的花朵,陽光圍繞在她的周圍,她的輪廓變得柔和,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看起來溫和可愛極了。瞿梵心中的熟悉感莫名更盛了。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在非常遙遠的那個時代,他也曾看過她的這個笑容。
沒有絲毫芥蒂,溫柔的,溫暖的,純凈的。
這樣一個笑容。
他出神地看著她,并沒有發現在他的另一個方向,一個畫著特效妝的少年正勾著唇角打量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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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梵這種莫名的狀況來的快,去的也快。
在他配合著演完一出戲之后,整個人終于徹底清醒了過來,導演喊了咔之后,他還特別瞧了瞧綺塵,發現自己對這個人已經沒有了多余的情緒,這才舒展了眉頭跟著大伙去吃飯了。
綺塵吃得比他們早,便留下來幫瞿梵準備明天要用的東西,她想起之前經紀人和她交代過,晚上冷的時候最好幫瞿梵準備一些熱茶,左翻右翻發現自己把茶葉包落在了酒店里。
她站在桌子前,開始發呆。
心里糾結著沒有茶葉該怎么辦才好?要回去嗎?還是和別人借一下?
想了想酒店和這里來回的路程。
她回頭看了看其他幾個和她一樣被留下來的助理,一點一點地挪著腳步靠近其中一個女助理,到了里人家三步遠的距離才停下來開口說道:“你好……那個不好意思打擾……”
女助理回頭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簡直可以與電視劇里的殺手可媲美。
綺塵一下子就慫了。
只見她語氣不好地勉強回答道:“干嘛?”
“那個……我忘記帶茶葉了……請問你有嗎?能不能分我一點……”
“啊?!”她超級夸張地吼了一聲,“你不知道瞿梵最愛喝茶嗎?!雖然是個帥小伙卻像老頭子一樣地愛喝茶嗎?!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你是他助理居然忘記?就你這樣的也想當他助理?”
……
“嘖嘖,你聽見沒?”
“我看她工作一點也不走心。”
“趕緊炒了算了,這種女的也不知憑什么能跟在我們瞿少身邊。”
“就是。看她剛剛看瞿梵那個眼神,簡直要把人給吃了。”
“真惡心。”
“討厭死了。”
“她怎么敢這么厚臉皮。”
細細碎碎的雜談小聲地從四周傳來。
綺塵懵了。
原來這個問題是這么嚴重的嗎?她、她下次再也不敢忘帶茶葉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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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的燈光微微跳動了一下,劇組一行人占了這個地方大半的位置,幸好此刻餐廳里已經沒有其他客人了。一群人穿著棉襖縮著脖子該說說該笑笑。
瞿梵很安靜的坐在一個角落,他還沒能從剛才的事情里解脫出來。他在想,之前他確實因為一直被導演喊停而感到了焦急,所以在后面一場同男主對手戲的時候他想著去理解邪君。他的理解里邪君該是個怎樣的人呢?他會因為對女主一見鐘情把人救回教內。他天性是多疑的,不敢輕易相信人,有時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敢信。
所以他把人帶回教之后,想要干脆煮了她算了。
可其實他對女主的愛已經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他可以因為她的一句話,把天下最名貴的草藥取來送她。可以因為她受了委屈,而屠了一個城。這些對他來說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不把這個當作付出。
他把取樂她當成自己的樂趣。
瞿梵覺得這樣的一個形象才符合一部電視劇男配該有的心理,那場戲邪君對男主的不屑,源自于他的自負與癡情。應該是這樣的,他的理解沒有錯。
可是當對面的人喊出,他喜歡的女人不可能屬于他的時候,在瞿梵心底的一個被刻意忽略的問題突然躥到他的腦海里。身體比思緒更快作出反應,興奮的感覺由心底而生,一瞬間一個想法完完全全侵占了他的腦海。
不屬于又怎么樣?
我根本不屑她的喜歡!
就算她恨我厭我惱我氣我,她都注定會是我的人!
他當時的想法危險極了,他能感受到自己對那個人的偏執,他的心里想著,如果得不到那個人,那么他就干脆毀了她!讓干凈美麗的仙子,染上比夜晚更深的黑色,讓污濁、骯臟、卑微可笑的嫉妒與憤恨把這個人徹底地摧毀!
他是在垃圾堆里長大的垃圾,他根本不介意自己未來的伴侶臉上的表情會有多丑陋難堪,不如說他反而為此而感到期待。那個人太干凈了,他們之間存在著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那條鴻溝讓他察覺到,即使他與她的距離只有短短幾厘米,他還是無法靠近她。他太臟了,他就像站在泥潭里,周圍是漫天的臭氣與混雜的毒蟲螞蟻。每當他往前走一步,骯臟的影子就跟著他往前,就算他牽她的手,觸碰她的肩膀,他的世界也不會因此而變得干凈光明起來。正如她的世界永遠不存在黑暗。
這是一種極其惱人的距離感。
他為此焦急為此煩惱為此痛苦,他的自卑與狹隘日復一日的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需要時間來改變這一切。
他愿意改變。
可是上天并不給他這個機會,這個男人出現了,他和她一樣,他們是同類,他們之間不存在這個距離。他能輕而易舉地靠近她,能輕而易舉地說愛慕她,能輕而易舉地親吻她!觸碰她!
憤怒嗎?
憤怒。
為此不甘嗎?
不甘!
他的邪君因此變得癲狂而可怕。
瞿梵在那一瞬間準確地抓住了邪君的靈魂,他表現出了他理解后的角色性格,可是這種可怕的占有欲在他的腦海里顯得瘋狂而真實,他有些不能很好的消化這種情緒。
他需要休息一下。
瞿梵因為這個而變得有點迷糊,醒來的時候更是渾渾噩噩的,一種不屬于自己的興奮和不安一直在他的腦海里徘徊不去。情緒有些輕微的錯亂,這種狀態讓他感覺惡心。
一回想起那些事情,瞿梵突然覺得自己沒了胃口。
他把筷子輕輕地擱在了自己的碗上,和眾人打了聲招呼,打算去外面透透風。瞿梵剛起身沒走兩步,另一桌的姜山也跟了出來。晚間的風比白天更冷了一些,瞿梵雙手插在棉襖的口袋里,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
他走了沒多遠,姜山就追上了他。
此刻他的臉上已經卸了妝,他把自己裹在棉襖里,縮著脖子笑著同瞿梵打了聲招呼。
瞿梵給了他一個眼神。
看起來并不是很愿意搭理他。
姜山像是沒發現他的冷臉,笑瞇瞇地和他說話。瞿梵心里其實就挺煩的,那感覺就像是一只麻雀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卻又因為平時的形象也不好意思完全不搭理人家,于是就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著他。
姜山說東說西,最后終于停了下來。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離攝影場地不遠的路口,燈光微涼的地方,幾個人影來回地走著,有人在檢查設備,有人坐在一邊聊天,瞿梵從中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打瞌睡的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