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車，好不容易趕到醫院，就看見母親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小心的哭泣著。她腦子轟的一聲炸響，慢慢的走到母親的跟前，譚笑一看見她，緊緊的抱著她，哭泣的聲音漸漸地轉大了起來：“玉兒，從此以后只有我們倆相依為命了。”

這句話猶如一個魔咒一般緊緊的在她的腦子里盤旋著，手上抓的包也掉在了地上，怔怔的看著前方，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安慰自己的母親，只是傻傻的站著讓母親抱著她讓她感覺到溫暖，盡管她自己覺得自己現在渾身冰冷。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到醫生問誰是死者家屬才讓她們緩了過來，譚笑擦了擦眼淚，調整了呼吸，才哽咽的說道：“我是。”

就這樣，很倉促的，她們把父親接回了家，雖然在阿玉的記憶力父親這個詞匯沒有多大的震撼力，但是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心痛了起來。

守靈的時候，母親叫她回去，她想一個人呆著陪陪父親，她不疑有他，回了自己的房間，拿起自己小的時候曾經與父親的合照，曾經的自己笑的很開心，坐在父親的臂彎上，小小的手也在揮動著。但是這個時候自己只記得照片的內容，卻記不得當時的情景。

她不放心自己的母親，于是抓了一個外套打算給母親送過去，遠遠地聽見母親在說話，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躲在了門后。

“每次你回家，我總是做最好吃的菜想著能收住你的心，每次你都說我的菜最好吃，我以為守住了你的胃，沒想到，你的心終究不在我這里。我跟你好了幾十年，你回家的次數我屈指可數。別人說你在外面有人，我從來都不相信。我以為他們是騙我的。”講到最后，譚笑似乎有些癲狂，她大笑著，撕扯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大聲的說道：“你看吧，你死了之后也就只有我給你送終，你沒有想到吧，哈哈哈！！！！”

這個時候的阿玉怔怔的看著自己母親癲狂的樣子，她很難將平時說話就細聲細氣的母親和現在做比較，也許這就是因愛生恨吧。她不知道這個時候上去是否正確，也許自己的母親也不希望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現在子女面前，她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她一個人走在空曠的馬路上，一人靜靜的走著，腦子里回想著母親說著的話，母親是愛父親的，盡管小時候不懂事，哭著鬧著要父親，母親都沒有發脾氣。只是細聲細氣的告訴她，父親會回來的。每一次她上學回來的時候，母親都會面露惋惜的告訴她，父親剛走，不過他給阿玉留了吃的和用的東西。她每次都極為欣喜的拿著那些吃的回了房間，卻沒有看見關上門之后母親由于精神不濟跌坐在沙發上。

有一次，她翹了課，她的好奇心實在按捺不住想看父親一面，她偷偷的躲在樹下，小小的眼睛滴溜溜的盯著自己家門口。她看見自己的母親滿臉疲憊的出了門，她不由得困惑了，不是說父親今天會回來的么，她跟著母親，一路尾隨，看見母親在超市買了吃的和用的，她當時還不明白，等到回家的時候，看見同樣的包裝同樣的物品，她一下子明白了，原來是自己的母親騙她的。

她沒有胡鬧，她只是靜靜地拿了袋子回了自己的房門，就關上門口的那一霎那，她用她那稚嫩的聲音細細的但是卻又嚴肅的說道：“媽媽，下次不要讓父親帶東西了，浪費錢。”她沒有勇氣看自己的母親是怎樣的表情，但是從那天開始她就沒有在母親的面前問爸爸在哪里，我要爸爸。

有一次她看見過爸爸，他和媽媽正在飯桌等她放學回來，當時場面很溫馨，導致她站在門口不敢進來，生怕自己進來父親就會消失不見。父親只是對她笑了笑，走到她面前，把她抱起，放下她肩上的書包，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整個過程，她一直仰著頭只看到父親下巴微微冒起的胡須。

最后她在不情愿的情況下，才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嘴上在吃著菜，但是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父親一點都不介意她的小動作，卻一直對她笑著。那個一天，她很滿足，連睡覺的時候都是笑著的。

此刻的她只能將這些用來回憶。月光把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像一個被上帝遺忘在人間的小天使，正一個人尋找著回家的路。她不想回家，她只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呆著。她一個人坐在路燈下面，遠遠地看過去特別像別人扔到路邊的垃圾袋。

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心想再不回去母親就要著急了，回去的時候母親已經睡下了，她躡手躡腳的回了房間，拿出自己的手機才意識到還沒有充電，她拿出充電器，打開手機的時候，手機不停的震動著，短信的內容差不多都是許許多多的未接來電，她愣到了，抓著手機無所適從。就在這個時候電話又一次的響了，是蘇陌。

“你在哪呢？”耳邊傳來焦急的聲音，她都沒來及說么西么西。

“家里，怎么了。”

蘇陌舒了一口氣，他以為昨晚的話傷害了她，以至于她逃課了一天，問她的室友室友也表示不清楚。他的一天就在不停的打電話中度過：“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嗎？”

“父親，走了。”她看似風輕云淡的一句話，心卻再次猛烈的抽動著。

對方沉默了好久，才說了一句：“對不起。”

她笑了笑，輕松地說著：“父親又不是因為你而死的，你又何必說抱歉。”

對話的內容很枯燥，也索然無味，就草率的掛了電話。她繼續翻著手機看到了很多人給她打電話，包括宿舍的室友，小雪　，還是他的短信。她給她們回了短信，讓她們不必擔心。至于他的短信，她仍然是選擇沒有回復。

靜靜的躺在床上，雖然母親沒有告訴她父親死亡的真正原因，但她也不想去問，畢竟問一次，母親也要傷心一次，不如等到母親心情平復下來的時候等母親告訴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陪同母親一起把喪事辦了，沒有請太多的親戚好友過來，而是請了幾個平時經常來串門的親戚和鄰居，他們都知道譚笑這幾年受的苦，都紛紛表示惋惜。在一切都辦好之后，她終于有了機會和母親坐在一起，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