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位于西夏都城興慶府,由于這些年深受沒藏太后的器重,所以便躋身為當?shù)刈钣忻臐h人家族。當家人梁仲鈅官拜飛龍使,雖然品階不高,但是其職責卻很是重要,主管御用馬匹,兼領(lǐng)保護皇宮,警捕刺客,身系西夏皇族安危于一身。
錦織被送到梁家的那天正值立夏,適逢西夏一年中最暖融舒適的時節(jié)。中午,得到通知的梁家人都紛紛站在門外翹首以盼,待看到官府的車馬后,梁仲鈅夫婦趕忙迎了上去。
魏刺史走上前招呼道:“哎呦,梁大人,真是好久不見哪!”
梁仲鈅款款笑道:“可不是好久沒見么,自從你被出調(diào)為洪州刺史,咱們得有三年沒碰頭了。今個難得聚一次,竟還是勞煩你護送我家外甥女,真是不好意思啊?!?
魏刺史笑道:“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舉手之勞罷了。話說你這個外甥女可真是了不得啊,獨闖邊境,虎口脫身,之后又得到太后青睞,親點本官托付于你,我覺得這丫頭將來,定是個巾幗豪杰!”
梁仲鈅的夫人小賈氏道:“唉,這孩子不過是命大福大罷了,哪有大人說得那么有能耐,對了,怎么沒看到錦織???”
“大娘子,馮家姑娘在這里?!比巳罕宦龘荛_,一侍女牽著錦織從里頭走出。
小賈氏慌忙走上前,捧住錦織那瘦削的臉蛋,心疼地說道:“哎呦,我苦命的孩子,這兩年可真是苦了你了!瞧瞧這臉瘦的,氣色也不好,姨媽看著委實覺得心痛??!”
由于小賈氏早年就嫁來了西夏,所以錦織并未見過她,此刻看著這樣一位陌生的姨媽,激動的站在自己面前,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隔閡。
她拘謹?shù)慕o小賈氏和梁仲鈅請安道:“錦織給姨媽,姨丈請安?!?
梁仲鈅笑意盈盈道:“好孩子,自家人見面,不必行這么生分的禮數(shù)。娘子,這孩子長得還挺像你姐姐的,起初我還擔心她究竟是不是馮家小女,現(xiàn)在看來委實是我多慮了。”
小賈氏微一沉吟,仔細地端詳著錦織的臉道:“像,真像!這眉眼簡直和我姐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哎呀,我說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老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正高興著呢,你一提到我姐姐,立馬搞得我都想掉淚了。”
梁仲鈅賠笑道:“是我嘴欠,我嘴欠,后頭一定決口不提傷心事,行了,大家伙也別在外頭站著了,快些進屋吧。魏大人,你一路跋涉到京,估計也疲憊得很,家里已經(jīng)備下了酒菜,不如你吃頓便飯,休息半日后再走吧?!?
魏刺史道:“感謝梁大人好意,只是洪州位于邊境,即便現(xiàn)在沒有戰(zhàn)事,身為太守也不宜離開太久,所以我現(xiàn)在就得速速往回趕了,梁大人,告辭?!?
梁仲鈅笑道:“好,那就祝你一路順遂,后會有期?!?
錦織跟著眾人穿過正房大院后,經(jīng)一條長廊來到宴客廳,一位看起來有些年紀的婦人迎上來道:“哎呦主君,你可算進來了,孩子們都等著你開飯呢。誒?你身邊這位出落的姑娘,應(yīng)該就是大娘子的外甥女吧?”
梁仲鈅頷首道:“錦織,這位是徐小娘,是你二表哥的生母?!?
錦織微低下頭,怯怯地行了個萬福:“徐小娘好?!?
徐小娘瞇著眼干笑:“好好好,主君,趁著這會孩子們都在家,把他們都給這位馮家姑娘介紹下吧。孩子們,快些扶老祖宗出來!”
話音方落,只見兩個姑娘攙扶著一位鬢發(fā)花白的老太太從內(nèi)堂里走了出來,身后還跟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小官人。錦織知是梁家的老夫人,趕忙迎上去下拜:“外女錦織拜見老夫人?!?
梁母拉著錦織的胳膊,慈笑著叫她起身:“乖乖兒,快起來,快起來!姑娘,老身許久沒與東朝的親家聯(lián)系了,不知他們身體可還康健???”
聽到老祖母談及雙親,錦織旋即鼻頭一酸,神色黯然。
小賈氏見狀,忙提醒梁母:“母親,您怎么又犯糊涂啦?錦織的雙親不是都已經(jīng)……”
梁母愣了愣后才道:“呀,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孩子,你可別生老身的氣??!”
錦織抬手撫了撫蟬翼般的鬢角,低聲道:“錦織豈敢生老夫人的氣,老夫人折煞我了?!?
小賈氏拉起錦織的手,開始給她介紹起身邊的小輩:“錦織,這位是你妹妹鷺昀,年紀比你稍小一點兒,由于我和你姨丈一向?qū)櫵?,所以脾氣有些嬌縱,以后她若是與你不對付,你記得多多包涵她。這位呢,便是你的姐姐鳶曖,你得虧是今個入府,若是再晚些日子啊,她就要嫁給回鶻的智??珊沽?。至于后頭的那位大哥哥么,便是你徐小娘的兒子梁志海了。”
小賈氏介紹完,錦織便行禮一一見過。
小賈氏將梁志海這個梁家唯一的男丁放在最后草草帶過,明顯就是在鄙薄他的庶子身份,這樣的做法委實讓徐小娘很是氣不過。
她故意拿腔捏調(diào)道:“海哥兒,你這等于是又多了個妹妹了,將來你這頂梁柱的重擔可真是不好扛啊,畢竟只有你把這梁家治理的越發(fā)昌盛,你這幾個妹妹將來嫁了人,才能不用受婆家那些性情刁鉆的主母臉色?!?
小賈氏瞟了她一眼,反譏道:“姑娘們?nèi)粼谄偶沂芰藲?,自有我與主君做主,梁家可沒無人到要讓海哥兒出頭的地步。你呀,有這個閑心還是敦促你兒子謀個一官半職吧,這么大的人了,還是碌碌無為。”
徐小娘被挖苦到語瞠:“你……”
梁仲鈅皺著眉頭道:“好了,都少說兩句,席上坐著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