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束手被擒
“快點!九號別偷懶,腰彎下去點!對!腰用力!”
熊倜不用回頭,也能猜到說這話的林朝是怎樣一副惡心的嘴臉。
“進展不錯?!?
熊倜一愣,立刻分辨出這是他從未聽過的聲音,他回頭望去,只見來人青色長衫,瞧模樣四十左右,面容冷峻,雙手環抱一把闊劍。
熊倜不由暗自嘀咕:又是個低階弟子!拽得還跟二百五似的!總有一天老子比你們都厲害!
林朝一驚,雙手抱拳施禮道:“弟子林朝見過執法長老!”
熊倜跟著一怔,長老?那可是僅次莊主的厲害人物!不過……不是該配以黑色服侍嗎?為何卻著一襲低階弟子才穿的青衫呢?
他的疑惑,無人解答。
其實答案出奇的簡單,一來是因為那人的名字,二來因為在那人心中,他始終只是一介劍仆,“長老”這個位置德高望重,與他無關。
是的,來人名為青衣,正是當年那個出賣了熊展堂與柳陌的青衣。
林朝見青衣沒搭理自己,觍著臉笑道:“長老,這些奴隸平時最喜歡偷懶了!我一刻不停地盯著他們呢!”
青衣依舊沒有理會他,而是察覺到了熊倜好奇的目光。
他冰冷的視線緩緩移向熊倜,雖然依舊面若冰霜,但當看到熊倜的剎那,那傲然挺拔的身軀還是忍不住輕顫了一下。
熊倜雖然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但依舊掩不住那精致的五官,俊秀得好似鐫刻一般。
若稍加梳洗,必定是位翩翩佳公子。
而他眉宇間的英氣令人頓感熟悉,青衣立刻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失蹤了許久,不知是生是死的人,此人正是九道山莊昔日少莊主,熊展堂。
片刻失神,青衣終垂下了眼,不再看,因為他知道熊展堂之子此刻正在卞下,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絕不會和眼前的奴隸有半分關系。
但出于一種莫名的好感,青衣還是向林朝打聽了熊倜,“他叫什么名字?”
林朝一愣,答道:“八號。”
是的,奴隸沒有名字,有的只是一個編號。
一上午,青衣都在,自他問完熊倜的名字后,便抱著闊劍獨立一旁,一句話未說,只是靜靜地觀察著名為“八號”的青年。
這讓林朝覺得很不舒服,眼見快到晌午,他道:“好了,都停下吧,開飯!”
熊倜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一張俊臉整得跟花貓似的。
嵐笑著遞上手帕,雖說是手帕,卻不同尋常女子般的刺繡方巾,而是一塊粗麻布。
熊倜趕緊接過,笑道:“謝謝!”
他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汗,便小心翼翼地將那同抹布一般的手帕疊好,揣在了懷里,心中蕩漾起一番甜意。
午飯依舊是一碗薄粥,熊倜一口喝完,卻覺得肚子更餓了。
青衣望著席地而坐的奴隸們,也許是處于好奇,問道:“能吃飽嗎?”
五號一愣,趕緊點了點頭。
青衣同林朝的話,他聽得清楚,青衣是長老,怎是他們這些小小奴隸可以得罪的,自然不敢說九道山莊的不是。
六號七號也迎合道:“飽!可飽了!”
熊倜舔干凈了空碗,搖了搖頭,心中暗嘆:如此趨炎附勢,難怪得為奴!
他閉上眼,假寐起來,正所謂眼不見為凈?! 鞍颂?,你也飽了?”
熊倜猛地睜開雙眸,黑瞳清亮,帶著璀璨的光彩,他不卑不亢道:“餓!”
青衣嘴角抽搐,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這是在笑。
他對不遠處的林朝道:“以后每頓加兩個饅頭。”
林朝心中不悅,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唯有點頭。
青衣離開了,而熊倜的苦日子卻來了。
晌午過后,林朝似乎故意找熊倜的茬,沒事就抽他兩鞭子。
汗水浸透的衣服,蹭到傷口,鉆心的疼,熊倜呲牙咧嘴地笑著,宛若一個傻子。
周圍的奴隸對熊倜心存感激,見其被打,卻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不是熊倜,他們現在還是每頓只有一碗薄粥,說不定再過個幾天,就體力虛脫而死了。
四個時辰的折磨,熊倜好似熬過了四季,但這一切都不重要,因為夜幕降臨了,能夠逃離九道山莊的機會終于來了。
“熊倜,你真地想走?你這一身傷……”嵐皺著眉說道。
她不知道熊倜為什么那么著急要離開九道山莊,畢竟現在每頓加了兩個饅頭,以后都能吃飽了,只要做事小心些,也不會挨打。
這樣的日子勉強能過下去,而逃的話,如果被抓住了,那可就不是一頓鞭子那么簡單了,可能連命都要交代了。
熊倜望著窗外月色,說道:“我沒事,都是皮外傷,九道山莊的家伙精著呢!每次揮鞭,只傷皮肉,不傷筋骨,否則,我們被打趴了,誰給他們采石搬運?。 ?
他一把抓住嵐的手道:“子時了,我們快走!”
枝低鸮孤啼,驚鴻吟月意。
風高螢火滅,夜遁潛無聲。
熊倜拉著嵐略顯粗糙的手,從茅屋一路跑向九道山莊的偏門,他的神經緊繃著,手心早已被汗浸濕,卻毫不自知。
“嵐,只要過了偏門,就能看到下山的路了!”熊倜回眸笑道。
嵐望著那如朝陽般燦爛的笑容,不由一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無論何時,熊倜總能這般燦爛地笑,也許是因為他有一顆赤子之心吧。嵐這般想著,嘴角也柔柔地蕩漾起優美的弧線。
熊倜緊了緊嵐的手,凝神觀察著四周,小心翼翼地向偏門靠去。
嵐的雙耳突然動了動,眼神一緊,輕喝道:“等等!”
她未等熊倜反應,便將他拉到一棵樹后,躲了起來。
熊倜眼中滿是疑惑,正想開口詢問,卻見嵐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兩團火光一前一后從偏門外飄來,忽明忽暗,透著濃濃的危險。
目力不錯的熊倜立刻看清了來人,是兩名身著紅衣的高階弟子。
后者道:“師兄,哪里有人???”
“奇怪,我明明聽到這里有說話聲……”
“師兄莫是聽錯了吧!山莊中,除了莊主同長老,其余弟子不容外出,忤逆者,棒殺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偷跑???”
“也許是我聽錯,走吧!”
待兩人離開,熊倜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驚詫地望向嵐,不知嵐是如何做到的。
嵐被其望得面色微紅,她解釋道:“我幼時在林間長大,耳力自比尋常人強。只是,我們逃不掉了。”
“別灰心,我們先回去,再從長計議!”
第二日夜,熊倜同嵐向后山嘗試逃跑,結果依舊失敗。
第三日正午,休息時分,熊倜與嵐假借肚子疼,先后離開,隨后在茅房匯合。
嵐蹙眉問道:“熊倜,現在大白天的,我們能逃出九道山莊嗎?”
熊倜望著頭頂火辣辣的烈日道:“能不能,我們都得試試!九道各門夜間均有人把守,白天也許無人,此時又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九道山莊雖都是習武之人,那也是血肉之軀,想來午間飯后也會感乏力。”
“嗯!”
“走吧!”
熊倜拉起嵐的手,專朝偏僻小徑走去,果然沒遇上莊內弟子。
“哈!喝!”
九道山莊練武場上,青衣弟子隨著順氣聲,擊出拳掌,卷起微微熱浪。
熊倜同嵐相視一眼,皆搖頭,緩緩向原路退去。
連著好幾日,熊倜數次策劃與嵐逃跑,終未遂,但這并沒有改變熊倜的初衷。
雖然離練武場擴建完工還有數十日之久,但熊倜卻越發焦急。
“嵐!”
“嗯!”
兩人不用多言,手牽著手,再一次向后山的小道跑去。
風掠過,青草被壓倒,韌性地彈起,舞動。
“嵐!你看!”熊倜扒開墻角周圍的雜草,露出一方能容一人鉆過的小洞。
“這是?狗洞?”嵐驚道。
“嗯!本抱著試試的想法,沒想到真的讓我找到了!這堵墻外就是下山的路!嵐,我們可以離開九道山莊了!”熊倜高興地說道。
“你這幾夜都沒睡,就是找狗洞?”
“嘿嘿,我不聰明,只想到了這個辦法。慶幸的是,我幾乎翻遍了所有能下山的路的圍墻,終于找到了這個!”
“若是找不到怎么辦?”
“找不到,我就挖一個!嵐,你愿意跟我走嗎?”熊倜目光灼灼地望著嵐。
嵐的眼眶不禁濕了,她笑道:“傻瓜!我嵐這輩子跟定熊倜你了!”
“嘿嘿!走!”熊倜咧嘴笑著,貓下腰,鉆過狗洞。
嵐緊跟著也出了洞,兩人貪婪地呼吸著山莊外的空氣。
一墻之隔,本沒有不同,但在他們看來這是自由的氣息,那般美好,令人向往。
只是美好的事物往往不長久。
“什么人!”一聲喝令。
火光!劍影!
熊倜連忙拉起嵐的手,腿還沒邁開,兩把長劍已經架在他和嵐的脖子上。
“師兄,瞧他們的打扮應該是近日莊里買的奴隸!區區奴隸也敢逃跑!當真是活膩了!不如現在就!”身著紅衣的馬陸說著,劍尖直逼熊倜,刺目的血順著脖子淌下,落到衣領上。
年紀稍長的白凌冬制止道:“師弟莫沖動,既然是奴隸,那么便是山莊的財產,我等不可私自處理,帶他們去見執法長老吧!”
“是!師兄!”
熊倜見兩人收劍,猛然站起,一把推開馬陸,急道:“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