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驍,倘若敵寇暗藏深山重谷中,準備伏擊我軍,你又有何良策可破?”右席領頭的將軍忽然問道。從他的話語中,大家似乎聽出他對楊驍的話并不懷疑。
楊驍打量他一眼,知道他是定遠伯穆原,其排位尤在沐豪之上,當下不敢怠慢,肅容說道:“回定遠伯的話,草民認為,敵酋在此設伏乃是自掘墳墓!”
楊驍語驚四座,眾將領無不疑惑不解,左顧右盼察看旁人的神情,生怕別人明白了這個道理,而自己卻一無所知。
“草民斗膽請圖,還望殿下恩準!”楊驍見大家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破敵上,心知成功了一半。
“準!”五殿下挪動了一下身子,欣然道。
楊驍走到地圖前,仔細勘察地圖一番后,憑著昨晚的記憶依稀找到那個山谷。這張地圖乃是永州府零陵縣的地圖,大山大川標得十分清楚,加上楊驍識圖能力極強,故能確定幾分。
“殿下及諸位將軍請看,此山谷深藏大川之中,乃是通往永州城的必經之路。山谷縱深,樹林叢生,足以容納數萬兵卒。進谷處地勢平坦,開口廣闊,很難引起警備之心,出谷之處卻極窄且陡,僅能容納三兩人并行,由此可見,此谷乃天然的設伏場……”楊驍手指著地圖侃侃而談,這番話有理有據,讓眾領將不得不信服。
穆原年紀稍長,眼神不太好,便走到地圖前仔細的觀察,其他的將領也被勾起了興趣,跟著湊了過來,十多個腦袋緊挨在一起,那情景極為滑稽。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穆原看了半晌,忍不住發出一陣驚嘆。
楊驍指著山谷的出口說道:“我之所以說敵寇在此設伏乃是自掘墳墓,實因敵寇已經自絕了后路,一旦被我軍堵住了去路,便如同甕中之鱉,無所遁形……”
“妙哉!”楊驍身后一名將軍撫掌叫好,他雙眼放著精光,對楊驍的意圖已經了然于胸。楊驍回頭看了一眼,正是早上那位率兵晨練的大胡子將軍,此人乃是新任的永州衛指揮使趙狄。
“焉知敵人不會提前察覺而撤退?”沐豪仍有些不服氣,賭氣地說道。
“寧川伯過慮了,敵酋敢在此設伏,想必自以為是著妙棋,豈會輕易放棄?”定遠伯穆原代替楊驍予以反駁道。沐豪不敢跟定遠伯爭辯,只好悶而不發。
“定遠伯真是高見,草民此前也有過疑慮,不過經定遠伯這一分析,草民茅塞頓開。不過為了防止敵寇逃竄,草民尚有后著制敵。”楊驍對穆原豎起大拇指,穆原久歷官場,尋常的諛詞諂言聽了不少,但楊驍的話卻讓他格外受用。
“還有何后著?你盡管說就是。”
楊驍聽到身后有人催促,回頭一看,五殿下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目光緊盯著墻上的地圖。
“剛才草民說了,此山谷的出口極窄,而且下山的路極為陡峭難行,只要我們派一支部隊越過高山扼住那邊的谷口,放火封住敵人的去路,賊寇便無所逃遁,只能任我宰割……”楊驍望著地圖陰狠地說道。
眾將領望著地圖,聽到楊驍這番話無不感到莫名的膽寒,此計簡直太毒了。五殿下撫掌大笑,連聲叫好。
“諸將軍請就坐!”五殿下意氣風發地回到高臺就坐,示意大家回到原位。
待眾將領坐定后,五殿下笑著說道:“諸位對楊驍的計策有何意見否?”
大家仍舊沉浸在楊驍謀劃的策略中,推敲著這個計策的可行性。座中有一人起身說道:“啟稟殿下,楊壯士此計雖妙,但亦有不妥之處。”
楊驍昂首站立在帥帳中央,他看了一眼提出異議的永州衛指揮使趙狄,不由地側耳細聽。
五殿下對楊驍的計劃大為贊賞,只待依計而行,建功立業,此時聽到不同意見,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趙指揮有何高見?”
趙狄對于五殿下“高見”的揶揄渾然不覺,秉言直抒道:“回稟殿下,末將早年曾經由此路過,深知此地山高路險,想要翻過崇山峻嶺抵達出谷口難如登天。故末將以為,楊壯士此計從地圖上看雖然可行,只怕很難落實。”
將領們對永州的地形了解不多,所以趙狄這番話他們無可辯駁,五殿下不禁躊躇難決,目光望向了楊驍。
“楊驍,你既然是山中獵戶,想必是翻過高山越過大川,照你看來此山可翻越否?”
楊驍贊許地看了趙狄一眼,說道:“回稟殿下,趙將軍所言極是,此山乃陽明山的主峰,山高路險,甚是難攀。但草民認為,正因此山難以攀登,敵軍才敢大膽在深谷中設伏,亦絕計想不到我軍會克服萬難,從高山之巔攀爬而過堵住敵軍的后路。既然趙將軍曾經登臨過,想必應該是可以通過的。”楊驍沒敢說自己爬過那座高山,但他心想既然那少年從高崖下摔下,想必是登上了高山,理應是有路可行的。
趙狄聞言急道:“末將當時是逼不得已……”
五殿下擺了擺手:“趙將軍勿要多言,敵寇扼守我軍必經的深谷,據險守要,我軍豈非逼不得已?我軍將士英勇頑強,別說是區區高山阻隔,便是刀山火海于前,豈能動我軍心?”五殿下這么說,趙狄哪敢再提異議,只好把話悶在心中。
“啟稟殿下,微臣有句話要說。”德高望重地定遠伯站了起來稟道。
五殿下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定遠伯請講!”這位定遠伯年高德劭,皇帝尚且敬他幾分,五殿下自然要以禮相待。
“楊壯士破敵之策雖然堪稱精妙,但并非萬全之策。微臣以為,將敵寇困于深谷猶如困猛獸于鐵籠,猛獸雖不能破籠而逃卻能困獸猶斗,我軍若是在深谷中與敵決戰,死傷必然慘重。不如派兵在另一方谷口虛張聲勢,將敵人趕出深谷的平坦之地與之決戰,我軍數倍于敵,聚而殲之,方能減少損失。”定遠伯穆原須發皆白,松馳的面皮隨著說話的節奏顫動。年青資淺的眾將領不敢怫逆于他,紛紛點頭稱善。
如果按定遠伯的意思,那就要增加翻越大山的兵力,既然趙狄說的那般艱辛,人數多了恐怕適得其反。五殿下沉吟不語,心中卻并不贊同定遠伯的意見。
“不可!”
正當五殿下思考之際,忽然有人說道。眾人遁聲望去,正是剛才反駁楊驍的趙狄。
“趙將軍,有何不可?”定遠伯穆原臉上極為嚴肅,那雙發黃的眼珠也微露不快。趙狄渾然不覺地說道:“定遠伯想必未曾去過現場,那入谷處極為平坦,出了谷便是一馬平川,如果不封住谷口的話,敵寇竄出山谷便似脫韁之馬,無可阻擋。”趙狄未發現定遠伯穆原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仍自說道。
楊驍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極為贊同趙狄的意見,如果不率先封住谷口,那等于把主動權輕易地送給了敵人,這樣的蠢事只有紙上談兵的人才想得到。
定遠伯穆原冷哼一聲,沒有駁斥。他確實沒有去過現場,但趙狄這話未免太過直爽,連個臺階都不給,直接拂了自己的顏面。
“楊驍,你意下如何?”五殿下也發現定遠伯穆原的臉色不對,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決斷。他見楊驍面露微笑,似乎胸有成竹,于是出言詢問道。
楊驍向定遠伯行了一禮,說道:“定遠伯高瞻遠矚,草民萬分敬佩!”
定遠伯穆原一愕,老臉有些微紅道:“楊壯士客氣了。”眾將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愣是沒想明白定遠伯怎么就高瞻遠矚了。
楊驍環顧諸將軍說道:“諸位將軍,草民斗膽問一句,深谷埋伏的可是敵軍主力?”楊驍通過勘察地圖已經對敵人的力量分配有了大概的印象,所以大膽地說道。
“一個月前南越軍隊攻破永州府,意圖翻過陽明山奪取桂陽府,依本將看來,此股賊寇理應是敵軍主力無疑。”右席衡陽衛指揮使童真說道。
楊驍嘿嘿笑道:“童將軍分析的在情在理,只是草民剛才看到地圖上標明南越國發兵五萬從桂林起兵,半月攻取永州。然據草民的觀察,埋伏在深谷的賊寇不足兩萬,另有數萬人現在何處?剛才定遠伯的意思是將這兩萬賊寇趕出深谷決戰,其實是緩兵之計而已。誠然,與賊寇在谷外決戰,勢必難以全殲,但留下敵人突圍的殘余力量,一來可以順藤摸瓜找到敵軍主力,二來可以利用殘余力量引誘敵軍主力上勾,此乃一石二鳥之計。故草民對定遠伯此計甚為敬佩。”楊驍大有深意地望了定遠伯穆原一眼。定遠伯穆原面色大霽,臉色愈加紅潤。
五殿下面露微笑地說道:“定遠伯不愧是我大夏的中流砥柱,所思所慮從全盤著眼,本殿受教了。此事容后再論,諸位將軍誰愿擔任突襲的重任?”
五殿下嘴上雖說容后再論,但大家都知道,五殿下并不贊同定遠伯的意見,這件事情恐怕不能再論了。此刻見五殿下選將,大家紛紛思量起來,由于在座的大部分對地形不熟,所以沒人敢主動請纓。
“末將愿往!”趙狄霍然起身領命。五殿下大感意外,剛才這趙狄把翻越大山說得跟入地獄似的,這會兒怎么主動請纓了。
“趙將軍知難而進,實乃我軍之楷模也。不過,本將軍以為楊壯士作為獻策者,理應從旁協助才是。”沐豪陰笑地望著楊驍說道。
五殿下撫掌欣然說道:“寧川伯所言極是。楊驍,你雖是獵戶出身,但本殿觀你胸中所學甚廣,尤其對用兵之道涉獵極深,不知可有興趣為國效命?”
楊驍不露聲色,沉吟片刻說道:“承蒙殿下厚愛,在殿下及諸將軍面前,草民豈敢言軍。草民粗鄙卑賤,深恐辜負殿下的心意……”
五殿下擺了擺手,面色悅然道:“你不要再推辭了,本殿現在暫命你為隨帳參軍,可入帳參議軍事,你意如何?”眾將領勃然色變,沒想到五殿下竟然如此看重楊驍,要知道隨帳參軍那可是等同于營、衛指揮的官職,隨意進出帥帳,甚至比一般的營指揮和衛指揮地位還要高。他們望著楊驍那身南越軍服,感覺甚是怪異。
楊驍沒有再推辭,趕忙拜謝殿下隆恩。
五殿下心中大悅,主宰他人命運的感覺讓他陶醉不已:“趙狄、楊驍聽令!”
“末將在!”楊驍和趙狄出席拜倒,楊驍角色轉換極快,沒有再自稱草民。
“本殿現令你們點集兩千人馬,即刻動身包抄敵后。希望你二人同舟共濟,建立奇功。若遇爭議,以楊驍為主。”五殿下意氣風發地說道。
寧川伯沐豪以及湖南都司洪毅隱隱覺得五殿下對楊驍的任命太過輕率,那楊驍雖有才干,但目前身份不明,且剛剛入軍便擔當大任,恐怕難以服眾。只是礙于五殿下正在興頭上,這些煞風景的話只好咽進肚里。帳議結束后,楊驍與趙狄從大夏軍中選出了兩千精壯的官兵,粗略地用過早飯,向五殿下辭別后便朝大山深處走去,楊驍特地向五殿下要了桐油、繩索等物備用。
一路上,楊驍與趙狄結伴而行,兩人交談甚歡,全然不顧腳下的山路愈加崎嶇難行,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楊驍從趙狄的口中獲知,目前是大夏啟元二十年,大夏皇帝李元勃當年推翻了腐朽殘暴的吳朝,打敗了北方的胡人,收復了半璧江山,擊敗了南越國和大理國,建立了大夏王朝。此次南越國王張浩天與南越桂王張潮天兵分兩路攻打大夏,張潮天部占領了永州府,張浩天部占領了郴州府。大夏皇帝聞訊震怒,以五皇子李煜和七皇子李烈為帥,分兵征伐南越。
楊驍聽了趙狄的介紹,半晌都沒有說話。趙狄以為楊驍真是常年在深山老林打獵的獵戶,對外面的世界懵懂不知,所以說的滔滔不絕。
“報!”
兩人聊得正興起,前面的隊伍里忽然匆忙跑來一名士兵,奔到跟前納頭就拜:“啟稟楊參軍、趙指揮,前方發現斷崖,隊伍無法前進,請二位將軍決斷。”
楊驍和趙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往前面跑去。前面聚集的士兵越來越多,不少士兵的雙腳都起了泡,軍服被荊棘掛破,模樣甚是狼狽。越往上走山勢越陡,快到山頂的時候甚至需要雙手攀爬才能前進。
楊驍和趙狄好不容易才爬上山顛,被楊驍從士兵中鱗選提拔的校尉沈陵、鮑鍵和封騫見兩位主帥來了,連忙迎了過來。
“什么情況?”楊驍不等三人行禮,直接詢問道。
“稟將軍,前面有絕壁阻路,恐怕要重新擇路才行。”沈陵指著山那邊說道。
楊驍跑過去打量了一番,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原來這座山南面陡峭難行,北面卻較為平坦,可偏偏北面的山坡上缺了一大塊,遠遠望去極似被啃去一塊的蛋糕。從山頂到北坡面的垂直距離大概有二三十米左右,雖不甚高,但根本無法躍下。
趙狄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楊參軍,要不返回去重新改路吧?”
“我們必須在兩天之內到達預定目標,重新改路的話會貽誤戰機……”楊驍蹲在崖邊,似乎在回答趙狄的話,又似在自言自語。
趙狄露出一絲苦笑,他望著二三十米高的山崖,尋思著如果不改路的話,難道讓士兵們跳下去不成?
“有了!”楊驍忽然拍掌欣喜道。
趙狄等人見他這么快有了辦法,急促地問道:“楊參軍有何良策?”
楊驍把他們幾個聚集起來,仔細地跟他們說明了一下,大家覺得楊驍的辦法雖然可行,只是未免太過危險了些,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楊驍不管趙狄他們怎么想,馬上令士兵們拿來繩索,在山頂上找了棵粗壯的大樹拴上,然后把繩索在腰上纏了一圈,雙手緊攥粗大的繩子慢慢地向絕壁走了下去。
絕崖邊站滿了士兵,大家目瞪口呆地望著楊參軍就這么拽著繩索徒步往下走,膽小的甚至都不敢再看,連忙嚇得躲到一邊去。
楊驍并不覺得有何可怕,以前進行野外訓練時他曾多次嘗試過利用繩索下山崖。只是腰背上的傷帶來了不少阻力,好在山崖并不高,不一會兒便落到崖下的山坡。
“你們誰愿下崖協助楊參軍?”趙狄問身邊的幾名校尉。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沈陵、鮑鍵和封騫三人不約而同的說道:“屬下愿往!”
趙狄本來有些懼高,但見沈陵等人爭先恐后的搶著下崖,心里不禁暗叫慚愧。
“好,你們且先下崖協助楊參軍,本將軍便在上面制造軟梯。”
沈陵三人按照楊驍的方法,慢慢地走下了山崖,個中的刺激讓他們大呼過癮。楊驍見他們三人有這份膽量和沉著,心中頗為滿意。
趙狄接照楊驍的辦法,用幾根粗壯的繩索做成一個軟梯,繩索之間綁定木板。做好之后再將軟梯拋到崖下,由楊驍和沈陵等人將繩索崩緊拴在崖下的大樹上,這樣一來,由四根平行的繩索固定木板和承載木板的力量,左右各有一根粗繩當成扶手,讓士兵們手扶著粗繩,踩著一層層固定死的木板走下山崖。
士兵們看到這個離奇古怪的下崖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原本以為神仙難渡的高崖就這么被征服了,士兵們興高采烈,高呼楊參軍的名字,恨不得趕快體驗一番。
楊驍在崖下山坡上看著越來越多的士兵走下軟梯,臉上露出了微笑。沈陵、鮑鍵和封騫在旁邊望著他,眼神中露出敬佩之色。
三個時辰后,所有的士兵都走下了山崖,趙狄最后一個走下山崖,他摟著楊驍的肩膀激動不已,能夠跟楊驍這樣的人共事,趙狄倍感榮幸。
當天夜里部隊到達一個山溝,楊驍命部隊原地休息,經過一天的艱苦跋涉,士兵們的體力大多透支。楊驍的背傷越來越嚴重,肩胛和脊梁都已經紅腫,走路時的扯動讓他有種錐心的痛感。
楊驍在山中采了些田七,在營帳里背著手擦著傷口。門外傳來一聲喝問,緊接著傳來沈陵的聲音,衛兵們不敢阻攔,沈陵那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楊驍來不及穿上衣衫,沈陵已經看見了他背上那一片紅腫,趕忙說道:“楊參軍,你背上怎么會有傷?”
楊驍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傷勢,他穿上單衣淡然說道:“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沈陵皺起眉頭,頗為較真地說道:“這哪是小傷啊,快快把衣服脫下,讓屬下為你擦藥。”他不等楊驍回拒,愣是把楊驍的單衣脫了下來,摸著那呈丫字形的紅腫傷痕,沈陵動容道:“楊參軍,你這傷是怎么回事?”他想到下午楊參軍強忍著傷痛攀下絕崖,心中大為敬嘆。
楊驍呵呵笑道:“不過是從山崖下摔下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楊驍不想欺騙他,通過一天的觀察,他發現沈陵等人雖比自己實際年齡要小得多,但性格卻極為相似,也是屬于那種敢于冒險,膽大包天的人。
沈陵微嘆一口氣,一把搶過楊驍手中的田七,用力地擦著紅腫的傷口說道:“今日楊參軍以身犯險,不僅折服了屬下,也折服了所有的將士。屬下只道你天生雄膽,原來楊參軍這膽量卻是練出來的。”
楊驍哈哈大笑,敢情沈陵覺得自己的傷是練下崖摔的。他回頭瞄了沈陵一眼:“你小子膽子也不小啊,跟著第二個便下來了,老實說我還為你捏了把汗。”的確,楊驍敢下崖主要是以前經常訓練的緣故,但沈陵從未下過崖就敢嘗試,這份膽量可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沈陵不以為然地咧嘴笑道:“屬下當時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大人都敢下去,我沈陵賤命一條,有什么好可惜的。再說屬下和封騫、鮑鍵都是大山里長大的孩子,這點困難還難不住咱。”
楊驍久久沒有說話,沈陵的手勁可不小,擦得腰背疼痛難忍,但楊驍恍若未覺,他的腦海里始終回想著沈陵、鮑鍵和封騫三人下崖時自己那緊張的心情。
“楊參軍,剛才我和老鮑、小封還說到你哩。”沈陵饒有興致地說著話,手上的勁道卻不減。
“說我什么?”楊驍也來了興趣。
沈陵遲疑了一會說道:“要不是楊參軍厚望提拔,我們三個恐怕很難有出頭之日……”
“沈陵,你今年多大了?”楊驍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沈陵不明白楊驍的意圖,如實說道:“二十三歲了。”
楊驍沉默了一陣,自言自語地說道:“比我二十三歲的時候懂事多了。”沈陵心中暗自奇怪,看楊參軍的年紀似乎跟我差不多,怎么會這么說呢。
“沈陵,我對你們只有一句話要說,男人對自己要狠,對別人更要狠……”楊驍轉身凝望著沈陵,緩緩說道。
沈陵聞言大震,他凝望著楊驍的眼睛,久久回味著楊驍這句話。
“走,去看看士兵們吧。”楊驍穿上衣衫,丟下坐在床上發愣的沈陵,昂首步出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