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十分,我、張潤世和葉之源在西門碰頭了。
張潤世大約一米七的樣子,穿著一件深綠色POLO衫,短頭發,前面稍微有點禿,已經形成了M樣。走在他旁邊的就是早上幫我作弊的哥們,葉之源。他國字臉,帶著厚厚的眼鏡,穿著一件寬大的藍色T恤,看樣子已經洗的發白了。小肚子很明顯,挺得高高的。不過呢,這些都不是特征。什么是特征呢?你來看他的發型,相當成熟,如果你見過魯迅先生的畫像,你就知道我在說什么了。
“哈嘍?!蔽疑先ノ兆垵櫴赖氖终f。
“哎,你不是社基礎老師嗎?”葉之源聲音很低,語速有點慢,加上他的形象,有點呆頭呆腦的。(大學哲學有四門課,我教的社基礎。)
“哈哈,被你認出來了?!蔽艺f。
“南宮老師,是你?你今早上在高數課,怎么不說你是老師呢?”張潤世說。
“這件事一會兒吃飯的時候聊?!蔽艺f。
葉之源拿出手機,那是一款老款諾基亞手機,然后對我說:“老師,留一下你的電話吧,以后有問題還可以聯系你?!?
“好?!?
我給葉同學留完電話之后,說:“走,既然都到西門了,那肯定是要出去吃的。你們看想吃點什么?!?
“南宮老師啊,我最近胃不舒服,還是在學校吃吧?!比~之源說。
“那行。走,二號飯堂。”我說。
二號飯堂雖然沒有一號飯堂干凈,但是地方大,人多,熱鬧。中國人最講究熱鬧了。
一進飯堂,人山人海,找個座位真是難啊。在消毒柜取好筷子之后,我們一行一行掃過去,真的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兩個蘿卜兩個坑。祖國媽媽太強大了,這生育能力,杠杠的。轉悠了一大圈,突然看到兩個女孩端起碗準備離去,說時遲那是快,我一個箭步跨過兩張桌子,趕緊占了再說。
占好座位,下面的工作就是要排隊買飯了。
這真的是一門技術活,你要老老實實的等著,那對不起,等到花兒都謝了還不一定輪到你。不過不要緊,咱也是在大學摸爬滾打多少年了,小場面。我手持飯卡,一邊喊一邊往前擠,反正基本都是女生,你想往我身上蹭,那你隨意,老子無所謂?!袄习?,水煮肉片、麻婆豆腐、木耳炒肉、香辣雞塊。”我像是復讀機一樣重復著這句話。服務員是一個25歲左右的女孩,一身工作衣,帶著白帽子,臉型還不錯,長得就一般般了。咦,我好像是來買飯的啊?!袄习?,老板……”這個要飯,不好意思,口誤,這個叫飯和哭喪其實是一樣的,就那么幾句話來來回回一直出聲就行了。唯一的區別就是哭喪可以不流眼淚,但是一樣要哇哇的哭。那你會問,沒有眼淚怎么辦?無所謂唄,表情到位就行,哪有那么多講究。
這女孩終于注意到我,趕緊把事辦好,回到座位。這個時候,張潤世買了三瓶冰鎮啤酒,已經打開倒在杯中了。這小子還真懂我啊。行,期末考慮給你加分。
“這都馬上十月了,天還這么熱?!蔽艺f。
“是啊,老師?!睆垵櫴勒f。
“咱私底下就別叫我老師了。你就叫我名字吧?!蔽艺f。
“好。”張潤世說。
“來碰一個。”我說。
舉杯。
相撞。
一飲而盡。這是我的風格。
“咳咳。”葉之源咳嗽了兩聲。
“怎么,太涼了嗎?”我說。
“不是,之前沒喝過酒。”葉之源說。
“你家里是不是管的挺嚴的?”我說。
“也不是。”葉之源說。
“嗯?!蔽铱催@哥們呆頭呆腦的,行不行啊。算了,不廢話了,直接上重點。我說:“今天把你們叫過來,就是想讓你倆幫我補習補習高數,沒問題吧。”
“老師,你怎么想學高數呢?”葉之源那低沉、結巴的聲音,我勒個去,像蒼蠅一樣啊。
“說了別叫我老師,我比你們大不了多少的。我就是閑的沒事,再學習學習。聽說高數可以鍛煉一個人的邏輯思維,對于我這個玩哲學的人來說,這一點是很重要的?!蔽艺f。
“那你可以直接來班里上課啊,金田惠老師講得很不錯,我基本上都聽懂了。”葉之源說。
靠,你看問題還真透徹啊,我要是能去,還用的著你?
“不瞞二位,我是有難言之隱的。我和你們田老師打了個賭。我這學期期末,高數能得到80分以上。當然,田老師哲學也要考到80分以上。不光如此,還不能找人幫忙,要自己學。”我說。
“那你不是違反規則了嗎?”葉之源說。
這小子真是愣頭青啊,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們也是剛學,找你倆這不叫幫忙,咱們這叫共同學習是不是。”我說。
“是的。來,南宮本,葉之源,走一個?!睆垵櫴勒f。
我都看見葉之源的嘴都要張開了,幸好潤世兄攔了下來,指不定這小伙子又要說什么二的不行的話。
啤酒喝完了,菜還沒炒好,不過不要緊,反正還早。我就趁這個時間給這兩個人講了講我是怎么計劃的。這不馬上就是十一和中秋節了嘛,回家玩去吧,就不打擾二位了。等到收假回來,咱一個禮拜一起上兩節自習課,共同學習學習高數,交流交流心得。我呢,水平肯定是沒你們兩個高,所以還請多多照顧,別煩我啊,哈哈。
這兩個大一新生還挺熱心,一口答應。不答應還能怎么著?畢竟我說別叫我老師,但我就是老師啊。我是不是有點不要臉了?嗯?什么?聽不見。哦,稍微有點。那就稍微有點吧。
吃完飯,就回宿舍了。
燈一打開,靠,茶幾上堆滿了方便面桶和飲料瓶子,應該打掃打掃,不然再過幾天垃圾就要把我埋了的。
對了,馬上就是十一黃金周了,是不是應該約幾個朋友出來玩玩?
翻翻通訊錄看看。
這個,不行,人結婚了。這個,也不行,約好了。這個,更不行,去醫院看病???,問問顧言算了,看看什么情況。
我:顧言,十一什么打算?
顧言:上班。
我:靠,你不放假嗎?
顧言:苦逼啊,不放假。
我:那我去找你算了。
顧言:可以。
我:到時見聯系你啊。
顧言:好。
媽的,這一畢業,連個能一起出去玩的對象都沒有,真是慘不忍睹啊。不過看看我這滿目瘡痍的房間,真是慘到家里了。趕緊把這一身穿著別扭的正裝脫下來,換上運動衣開始干活。
收拾完房間,提著一大堆垃圾去小區的處理站,用力一甩,心情滿滿的爽啊!回去可以躺在沙發上一邊看著抗日神劇,一邊喝著啤酒,想想就開心。不過老在家里窩著也不是個事啊,算了,去操場看看。
出了小區,過個馬路就是西門。在這一條街道上,擁擁擠擠的排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商販,以吃為主。真的是民以食為天啊。我買了個跟菠蘿就直奔操場。
如果從正門進,圖書館的后邊就操場,中間有國旗桿和兩排乒乓球桌。我看散在的少男少女正在借著昏黃的路燈慢慢悠悠地打著乒乓球,想起了我的大學時光啊,好歹我也是一個愛好者呢。
經過乒乓球桌,就是國旗桿。這里聚集了一大群人。我喜歡湊熱鬧,上去看看發生了什么。
我探進腦袋正準備聽一耳朵,一哥們瘦骨嶙峋,臉上紅潤有光,上來就說:“Hello!Are you new here?(你好,你是新來的嗎?)”
靠,英語角啊。
不是我說你,你這發言也太難聽了吧,簡直就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
老子英語最起碼也是六級水平,不,應該說研究生水準,這樣才夠裝逼嘛!
“No,I was just curious.Do you not like being around men?(不是。我只是好奇。你不喜歡周圍有男人出現嗎?”我說。
“I do not mean that.We do love to have you!(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當然歡迎你了。)”他說。
“What is your name?(你叫什么?)”我說。
“Alexander.(亞歷山大。)”他說。
靠,亞歷山大?你大爺吧,讓你明白誰才是這里的裝逼王,誰才能擁有最洶涌的掌聲!
“My name is Super Man.It was a pleasure meeting you.(我叫超人,很高興認識你。)”我說著與他握握手。
跟我裝亞歷山大,我是拿破侖,你耐我何?
“You know,your English is really good.(你知道嗎,你的英語真好。)”他說。
“Thanks。我們還是用中文吧?!蔽艺f。
媽的裝逼裝的差不多了,兩大男人晚上在國旗桿底下聊英語聊得熱火朝天,人不知道了還以為是gay呢!傳出去我可丟不起那人。
“好的。我叫烏文博,烏雞的烏?!彼f。
“南小木?!蔽艺f。出門肯定要用小名啊,免得得罪人了。
“學長,你的英語真心好。我們是英語角的,各個系有共同志向的人每天都會聚集在這里,一起練習英語?!睘跷牟┱f。
“我看出來。你們這里人不少啊?!蔽艺f。
“還好?!?
這個時候,一群身穿跆拳道服飾的男男女女列成兩隊從馬路跑過,還不時喊著口號:成就夢想,永不放棄!
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你看這一個個生瓜蛋子,大晚上不但不瞌睡,還滿面紅光,強。
“這是哪個社的?”我問。
“跆拳道社,據說是學校歷史最悠久的社團。”烏文博說。
“有認識的人嗎?給我引薦一下?!蔽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