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劍平京華
- 青蛇劍
- 第二豐
- 3190字
- 2020-11-17 14:11:17
在寒苦的西北,有一座冷凄凄的小鎮(zhèn)。
在鎮(zhèn)之外的郊野,孤零零地坐落一家客棧。
這客棧自開張之時,至今已有三十余年。
但客棧老板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叫朱興甄的人。
朱興甄年過七旬,白發(fā)蒼蒼,兩眼昏花卻視財如命。
客棧有六名伙計,都是當?shù)刎毧嗳耸俊?
馬小二便是其中之一。
那日,雨后剛晴。
天邊出現(xiàn)一道絢麗的彩虹,萬里無云,景色很美,馬小二照例大開客棧大門。
忽然,一個高大威猛地身軀閃了進來。
那人背負黑鞘長劍,披著一件粗布大袍,行色匆匆,幾個大步就邁進了堂廳。
馬小二形色鄙夷,自言自語道:“大清早地走這么快,忙著領(lǐng)生死牌啊。”
猛地,空氣里一聲厲響,一顆不知何物擊中了馬小二的后腦勺。
馬小二哎喲一聲,捂著后腦勺,跳起來大罵:“是哪個龜孫子暗算老子……”
一語未畢,一顆發(fā)紅的物體不偏不倚,直接打碎了馬小二的門牙。
馬小二低頭一瞧,發(fā)紅的物體竟是花生米。
馬小二驚恐萬狀,哪敢再罵。
朱興甄在二樓窗臺猛喝:“馬小二,你鬼叫什么?客人來了,還不招呼著。”
馬小二趕緊陪著笑臉,說道:“是……是……”
說完,馬小二垂頭喪氣地回了堂廳。
堂廳之內(nèi),只有一位客人,便是剛剛背負黑鞘長劍的漢子。
他坐在板凳上,低著頭剝著花生米吃?
唏噓的胡渣滴落著冰涼的水珠,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見。
馬小二快步走過去,笑呵呵地問:“客官,你要吃些什么?”
那漢子摸出十文銅錢,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冷冷道:“你看這點錢能買些什么吃。”
馬小二露出市儈地笑容,道:“一碗油水面,和一小碟羊雜。”
那漢子道:“等多久?”
馬小二道:“羊雜是頭天做的,油水面是現(xiàn)做的。快的很……”
那漢子道:“那好,快些拿來我吃。”
“等一下就好。”
馬小二說完,走回廚房去。
待馬小二再次來到堂廳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堂廳里出現(xiàn)一群人。
他們頭戴黑羽短帽盔,穿著黑色勁裝官服,背心胸口繡著金黃的飛鷹,腰配闊刃刀,將那漢子圍個水泄不通。
那漢子喝道:“怎么還不端過來。”
馬小二直哆嗦,顫抖著雙腿,緩緩走了過去,而一眾官差自行讓開一條道路,讓他暢通無阻。
在漢子對面,坐著一名身穿麒麟官服的男子,約摸三十歲,面紅紅潤,面帶微笑地對馬小二說:“你好……”
馬小二苦笑回應,放下食盤,一溜煙兒就跑開了。
那漢子毫不客氣,立刻狼吞虎咽。
對坐的男子道:“在下蕭可怖,對寧大俠仰慕已久,今日得見尊容,真是三生有幸。”
漢子吃完,一抹嘴,問道:“你就是豫南通威鏢局的大少爺?”
蕭可怖道:“家父正是總鏢頭蕭讓謙。”
姓寧的漢子道:“很好。我跟蕭老爺子過了幾招,他的一雙大力鐵掌耍得不錯,你得其幾分真?zhèn)鳎俊?
蕭可怖身后一名鷹服官差上前一步。按住刀柄,喝了一聲,指著姓寧的漢子罵道:“放肆。在你面前的是鎮(zhèn)惡司五品校尉,你不要腦袋了么。”
蕭可怖眉頭一皺,側(cè)首喝令:“退下。”
鷹服官差立刻往后退走。
“在下師從雨花劍客馮亦諾,不曾學得家父大力鐵拳。”
說完,蕭可怖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劍柄。
姓寧的漢子笑道:“御前三大高手之一的馮亦諾?不錯不錯,他的劍法在當今武林堪稱一流。”
蕭可怖道:“哈哈,寧大俠說笑了。御前三大高手合力圍攻寧大俠,居然寧大俠也能全身而退,一劍平京華之名真是名副其實嘛。”
姓寧的漢子仰天大笑,聲震眾人之耳。
他道:“你確信你們能擒住我寧鳳眠?”
蕭可怖回頭掃視身后的一群鷹服官差,繼而搖首苦笑:“不能。”
寧鳳眠道:“既然不能。為何追趕灑家數(shù)百里路?”
蕭可怖道:“雖然我們這群廢物無法生擒寧大俠,但是我們會一直跟著你的蹤跡,直到你精疲力盡。”
寧鳳眠道:“那么灑家現(xiàn)在要走,你會攔住我么?”
蕭可怖再次搖首,道:“不攔,我還會送你一匹寶馬,送你想去的地方。”
寧大俠略微一愣,道:“灑家想去哪里,其實灑家也不知道。但是灑家很想送你你們?nèi)ヒ粋€地方……”
蕭可怖接口道:“地獄?”
“沒錯……”
話一脫口,寧鳳眠豁然起身。
一群鷹服官差旋即后退一步,臉色盡是驚恐之色。
寧鳳眠篾然一笑,大搖大擺地走出堂廳。
只見堂廳門口,碧空白云下,有一鷹服官差手牽一匹良馬,靜靜等候著寧鳳眠。
寧鳳眠問:“灑家能騎么?”
鷹服官差猶豫了一下,顫顫道:“能……能吧……”
寧鳳眠縱身一躍,落入馬背之鞍,揚鞭絕塵而去,只留下一抹黑影越來越小。
蕭可怖望著寧鳳眠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靜。
“大人,就這么任他離開么?掌司大人哪里該怎么回復……”身后一名鷹服官差問道。
蕭可怖深深呼吸,道:“等!”
“等?”
“等幫手來。”
“嗯,大人英明……”
彩霞牧場坐落于祁連山北麓,自太祖皇帝起,彩霞牧場的馬匹直貢皇宮,財富與地位顯赫一時。
牧場主人姓鐵,因相貌堂堂,又擅使一對銅尺鐵筆,人稱玉面郎君,真名鐵九訓。
入冬的時節(jié),馬匹圈養(yǎng)高欄,牧場的工人大多被遣散,只留得護衛(wèi)與馬奴十數(shù)名。
這日,鐵九訓騎馬巡視牧場,因是飄雪苦冬,鐵九訓難免有點禁不住寒冷,巡視之事草草收場。
回了主事廳,牧場的老管家小步跑來,并慌慌張張地遞上一份拜帖。
鐵九訓接罷拜帖,細眼瞧了,繼而臉色大變,忙問:“人在何處?”
老管家道:“人已經(jīng)走了。”
鐵九訓表情濃重,道:“老管家,我記得董家寨有幾匹好馬可以購買,你領(lǐng)著護衛(wèi)們?nèi)デ魄瓢伞!?
老管家道:“護衛(wèi)們都還走?”
鐵九訓點點頭,道:“飛蟒馬場對董家寨的馬匹也有興趣,你得多帶些人手過去幫忙才是。”
老管家笑道:“呵呵,飛蟒馬場跟我們彩霞牧場斗,似乎還沒那個實力。”
鐵九訓微微發(fā)笑,道:“快走吧,遲些恐怕橫生枝節(jié)。”
“是,我這就去辦……”
老管家本名木大夔,自幼在彩霞牧場長大,算起來是鐵九訓的父輩。
鐵九訓整了整衣裳,將牧場的一草一木看個仔細。
有很多心事,他難與外人說,即便是自己最親密的妻子。
鐵九訓得的妻子是江南人士,芳名薄冰荷,未出閣前,乃是一位大美人。
看到鐵九訓心事重重地凝望祠堂牌位,薄冰荷抱著四歲的女兒鐵玉枝也緩緩走進祠堂。
鐵玉枝天生怯羞,話語不多。只能掙脫薄冰荷的懷抱,去摟住鐵九訓的脖子,親個不停。
鐵九訓勉強露出微笑,深情地看著薄冰荷。
“為我的事,你又受累啦!”薄冰荷說完,淚如雨下。
鐵九訓疼愛地拭去薄冰荷臉面的淚水,莞爾一笑,道:“都老夫老妻了,你還跟我客氣什么。”
薄冰荷抽噎道:“我?guī)煾纭?
“你師哥難道不是我?guī)煾纾恳患胰撕伪卣f兩家話。”鐵九訓溫柔地說。
“謝謝……”薄冰荷身子一軟,墜入鐵九訓的懷抱。
鐵九訓與薄冰荷相互依偎,忘卻了時間的存在,但是美好時光總是那么短暫。
幾條人影在屋頂竄動,忽隱又忽現(xiàn)。
鐵九訓推開薄冰荷,取走牌位前的鐵筆,待拿銅尺時,竟被薄冰荷搶走。
鐵九訓一愣,道:“娘子,你這是為何?”
薄冰荷笑了笑,道:“倘若相公有個萬一,我也不能茍活于世。”
鐵九訓抓緊薄冰荷的手腕,心情難以言表,惡狠狠道:“不行,你要活下去,不能讓玉枝做個無依無靠之人。”
“哼哼,死到臨頭了,講什么甜言蜜語不嫌遲了些么。”
一語即完,屋頂飛下兩個人來。
一個男人約摸四十歲,一身道袍,白發(fā)長須,手提烏鞘長劍,與一個年輕女道姑并肩而行,二人肢體親昵,頗讓人費解。
薄冰荷摟住了鐵玉枝,卻被鐵九訓擋在了身后。
鐵九訓雙手一拱,問道:“鐵某向來甚少涉及江湖,不識前輩尊容,還請恕罪。”
那道袍男子笑道:“在下不才,正是邙山烏葵道人。”又隨手一抱年輕的女道姑,笑道:“這是在下的徒弟莫九娘。”
說是徒弟,烏葵道人毫無忌諱地親了一口莫九娘。
鐵九訓錯愕不已,只得笑說:“失敬失敬,不知二位拜訪彩霞牧場,有何指教呢?”
莫九訓舔了舔手指,嘻嘻笑道:“等人,也找人。”
鐵九訓道:“哦……?等的是什么人,找的又是什么人?”
莫九娘抬首與烏葵道人對望一眼,然后深情一吻。
罷了,烏葵道人道:“等的是笑彌勒杜星伯、百蛙島主楊一鼎、鐵拐幫主駱鎮(zhèn)岡,找的是‘一劍平京華’的寧鳳眠。”
鐵九訓聞之,身子不禁一顫。烏葵道人說的人物,在當今武林無不是名聲大噪。
“彩霞牧場沒有寧鳳眠,你們?nèi)ネ鶆e處找吧。”鐵九訓猛生怒喝。
正在此時,三條人影飛入祠堂內(nèi)廳。
一人身形矮胖,粉面闊耳,腰間斜插一對青銅長短锏,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斷過,這人便是笑彌勒杜星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