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報太后,爾朱榮發動起義,晉陽失守”
“報!爾朱榮大將爾朱兆攻破太原,太原失守”
“報!爾朱榮大軍有意往洛陽出發”
一連數日,兵報頻傳,各地鎮將節節敗退而來,爾朱榮打著“清君側!除清天下側”以為明帝復興的旗號一路勢如破竹而來,加之之前六鎮起義中留下的威名,六鎮鎮將皆羸弱之才,又祖成父業能征善戰的并不多,所以爾朱榮借天下之名,有持有明帝之前的圣旨,一時之間各方響應。
“殿下,一將功成萬骨枯,榮攜部下等,唯殿下誥命所奉從。我等感犯天下之大不違的風險替天下選舉明君,不知殿下可否有何懼!”
爾朱榮將自己的手搭在長樂王元子攸的肩膀上,目如鷹狼般死死的盯著元子攸,他亦如同目視著爾朱榮額角的汗水冷冷的滴了下來。
“我,我!”相比于爾朱榮的雄心壯志,元子攸并無意逐鹿群雄,他更向往的是一個平凡普通的隨性王爺。他見到過皇兄明帝在位期間的戰戰兢兢,也見過前朝后宮的波譎云詭。當初,為保皇兄遺脈他才向爾朱榮討好,現如今爾朱榮有意借他之手統領朝局,無非是把他當成另一個漢獻帝而已。
元子攸并沒有直接的回復爾朱榮,反而在爾朱榮唳氣的眸子里,唯唯諾諾起來。
“殿下有何恐懼!留給天下人唾棄的人是我爾朱榮,而殿下則做高高在上的君王。如若奉殿下為君,天下霸業皆在麾下,江山萬里,難道還不抵一個逍遙王爺自在”
“不,江山是王兄的,我不能……”眼見這諾大的江山即將轉送到自己手上,本該開心的元子攸卻推脫起來。本著別的不說,就拿前朝的京兆王元愉來說,本是北魏孝文帝元宏第三子,同是宣武帝元恪之兄,本是享極人臣榮耀之至,后來京兆王元愉反叛元恪,擁兵自立后來兵敗自殺,禍及子孫,就連其兩雙兒女也都成為階下之囚。若不是當初他父親彭城王元勰極力勸阻,恐怕元愉一家血脈無存。只是可憐那京兆王的一眾兒女。直到明帝繼位之初,武帝死后其后世才得以重見天日,這般境遇又有幾人能知。
遠的不說,就那近期發生的事情來講,朝廷雖失去了專橫獨權的胡太后,可王室血脈從此也遭到重創,河陰之戰若是實施后,王室子孫被殺戮流亡幾乎斷盡,一瞬間莊帝不免慌張起來。他有些心驚膽戰的望著爾朱榮,不免有些唏噓。料想一個剎那之間就能傭兵百萬的爾朱榮何嘗不會成為像董卓、曹操這般的外患。
自從爾朱榮兵圍洛陽,元朝皇室之位如探囊取物般可得。而爾朱榮他自己也曾有推翻元氏自立門戶的念頭,這點對于孝莊帝而言,又怎會不知。從爾朱榮率領大軍入駐洛陽之時,整整三天,卻無一點征兆想要迎接新帝回宮的行動。自然是其對權利有著惻隱之心。他曾命令太常多次占卜,結果仍舊是“元氏一息尚存,則定數十年之邦”
思前想后,太常的占卜仍舊還在那里明確的掛著,爾朱榮死死的目盯著長樂王元子攸,并非他非要選他為帝,一來。長樂王仁、賢的美名天下盛傳,二來,幾次三番的占卜也只有他才有帝王之龍脈。其余王室龜甲一旦炙入火盆就會裂開,唯有他的天命使然。
“殿下何不想想,這樁買賣于你我,蒼生皆為利往,您在先帝身旁數年,難道從來沒有對那個位置動過心嗎?”說著,爾朱榮指引著元子攸將目光投向宣政殿旁的龍椅旁。
“我對王兄之心,亦如我對將軍之心一樣。王位與我本就陰差之錯,若無將軍急戾風行鏟除妖后,恐怕王兄在天之靈定難以慰藉。將軍之舉功在社稷,名揚千秋是為后世之佳話,想我元子攸一無社稷之才,二無文武之略能得將軍之助,實為幸運。”說罷,元子攸向爾朱榮深鞠一躬。爾朱榮見罷,立馬伸手去扶。
“陛下這是何意,羞煞老夫了”
“將軍對我大魏之恩,理應如此”說罷。元子攸緩緩地拉著爾朱榮一步步走到正光殿的金座之上,邊走元子攸邊是試探的說著:“古人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今日將軍奉我為帝,他日我便尊將軍為王”
元子攸說完,便對著一旁的侍從說道:“來人,傳令下去,契胡酋長爾朱榮驍勇善戰,救駕有功,順應天意鏟除妖后,實為社稷之臣,現即日起,封太原王”
元子攸傳令完畢,一旁記載的太監便早早起草好文書,元子攸拉著爾朱榮走到桌案之前,滿是器重之態的對著爾朱榮一笑,隨后將玉璽在圣旨上蓋上。隨后,元子攸將目光再次盯在正光殿那個金碧輝煌的座位之上,目光久久不能移開。
“陛下在想什么”爾朱榮看向目光緊盯著皇位的元子攸
“剛才太原王問我,有沒有對那個位置動過想法,朕現在可以回答”
仔細想來,那個位置,是天下有志之士夢寐以求的,自他父輩起,就已經失去了坐上那個位置的機會,同樣為孝文帝的后代,對于那個位置,他動心過,尤其是看到明帝能和自己心愛的人一同挽手坐在這里的時候,擁攬天下景色的時候,他有過這個念頭。那時候,他也只能在哪里遠遠的看著。
“動過!朕要得到整個天下,朕要整個天下以朕為王,以朕為尊”只見他目眥深沉的一步步踏上那個座位,屆時,爾朱榮等一行人皆跪在宣政殿內齊聲喊道“我王萬歲,千秋萬代”
雖說,胡太后為了躲避爾朱榮的追殺逃離了皇宮,但此時的宮內,宮婢四逃,早已成了一座孤城。而胡太后則帶著一眾人奔著
為保長樂王元子攸順利繼位,爾朱榮秘密派遣兒子爾朱天光等人進入洛陽城,與彭城王元勰之子、當時聲望很高的長樂王元子攸商議里應外合攻打洛陽,并許諾事成后立元子攸為帝。
另一面爾朱榮以“入匡朝廷”為名,從晉陽率大軍向洛陽進發。一路上浩浩蕩蕩,所到之處,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使得北魏鎮將開城投降。
公元528年4月11日,大軍行進到河陽時,爾朱榮遣親信進洛陽,按照之前和彭城王元子攸約定的那樣,將元子攸接到河陽立為皇帝,即北魏孝莊帝,改年建義。
“大膽,這爾朱榮顯然是沒有將哀家放在眼里,他以為他立了長樂王元子攸就真的是皇帝了嗎?洛陽才是王之興所。”正光殿內,胡太后聽此消息已然臉色全變,隱隱的還能感覺到青絲出來。
屆時,有一大臣走了出來,臉面陰沉冷肅的對著胡太后道一句“太后,臣有一惑還請太后告知明帝正值壯年,又為何會突發急癥,這爾朱榮的檄文上說,他此行是秉承先帝遺愿,如果是秉承先帝遺愿,臣懇請,太后抱天子出面”
此大臣一說,頓時,群臣皆為之符合“請天子出面,請天子出面”
群臣統一誥命,胡太后見此狀頓時牙闕無語起來。
見胡太后臉色難堪起來,這大臣又繼續說道“太后是不敢還是不讓我們見陛下,不,是公主,還是太后想假鳳虛凰”
“這”胡太后見此,面對群臣步步緊逼,她無力的倒在椅子上,臉色頓時慘白起來。
“這兩天,民間有人傳言,皇太后鳩殺親子,扶持幼女假鳳虛凰繼位,以謀宗家之室果不其然,如此禍患,乃咎由自取也”說著這大臣一番慷慨激昂的將胡后訓斥一頓隨后便揮袖而去。
越說著朝臣退去的越來越多,胡太后的臉色愈發的陰青,明帝死后,她立馬封明帝所誕元姑娘為帝,明知道是位公主,明珠戲鳳,又怎敢放肆招搖。
立帝的汛期還沒有完全過去,北魏一時出現了兩個皇帝,一個是爾朱榮在河陽立的孝莊帝元子攸,一個是胡太后在都城洛陽立的幼帝元釗。兩個朝廷對立,顯然并不是持久之計。
為了鞏固他發動起義的步伐,隨后爾朱榮率大軍從孟津渡過黃河直逼洛陽。打算這一次,徹底的鏟除阻礙歷史前進的絆腳石胡太后。
胡太后得知爾朱榮起義的消息,調集大軍與爾朱榮決戰,翌日在王室貴族中,抱取三歲的元釗為帝,立帝風波過去后,當然對于北魏王朝的洗刷,后果還是十分不容樂觀的,胡太后的那些軍將成天游手好閑吃喝玩樂慣了,如果說是去欺負欺負尋常百姓那還可以,可是如果用來對抗作戰經驗豐富的爾朱榮的軍隊,無非是以卵擊石。
鎮將自知不低,索性乖乖投降,被爾朱榮打敗后,洛陽東北門戶河橋守將降爾朱榮,京城遂無險可守,將士四散。
“太后,東西城防破了,我們還是快快離京吧!”
胡太后見眾人倉皇逃命般的模樣,整個人頓時不知所措。宮中這種場面她也是第一次見,宮人紛紛開始四處逃竄搶奪,場面一度狼藉。經過幾天的對峙下來爾朱榮的大軍一路勢如破竹般的攻城略地,一眾元氏宗親紛紛投靠,就這樣,胡太后等人攜后宮家眷一同逃往興寧寺。
胡太后見大勢已去,下令后宮嬪妃和她一起到永寧寺出家為尼。占領洛陽帝都后,爾朱榮將元子攸接到只屬于皇帝才能居住正光殿,待爾朱榮等人到洛陽,已然已經到了晚上,元子攸高高的坐在更替而來的皇位上,試探的詢問爾朱榮是否有反心。
“將軍一路舟車勞頓,一心為國為民鏟除奸后,保衛忠良實屬良苦,我知道,如果不是先帝猝死,恐怕這金龍寶殿也輪不到我”說著,元子攸拉著爾朱榮坐在龍椅上。
爾朱榮雖說是一介武夫,可是,他曾也是一個偏偏儒雅的書生,孝莊帝雖沒有明說,可是爾朱榮比誰都清楚,這是皇帝在試探他。立馬,他從寶座上一驚,迅速的跪在地上
“陛下,臣,既然選定了陛下,定當無二心。”說著,只見孝莊帝一笑,拉起跪在地上的爾朱榮笑著說“我逗將軍哪,將軍這是說的哪里,見笑了”
莊帝拉著爾朱榮起身后,又試探的問了句“但愿將軍所言非虛”說著,他便朝著皇帝寶座坐了上去。
“臣,爾朱榮,于正光殿發誓,擁立明君,絕無二心,只愿陛下不負眾望”爾朱榮信誓旦旦的說著,那個誓言發誓的十分響亮徹耳,或許,這一輩子,這個秘密他倆,誰都不會忘記。
十二日爾朱榮持續追蹤擁立胡太后的諸多皇室、貴族,官僚那些文臣武將,自知不敵,便至河橋迎駕。
十三日,爾朱榮冒天下之大不為,將已經出家的胡太后抓回。
同日,他脅迫胡太后和幼帝元釗離開洛陽,當大軍行進到河陰時,有一塊沉木一直在滾滾流淌的泥水中盤旋,只聽到一個士兵說“這是河伯要討人去了”
一想到河伯貪戀少女沉河的故事,天生性格暴躁的爾朱兆,一路上早就看胡太后不順眼很久了,她立的幼帝元釗一路上哭哭啼啼不停,他斥責了幾句,元釗居然咬著他的手不放,沒想到他一使勁,就把元釗甩到了波濤滾滾河水中。
一見皇帝都被人丟進了河水中,大臣們紛紛不平的斥責著爾朱兆喪盡天良,毫無人性。
眼見這些大臣怒發沖冠,親信慕容紹宗突發奇想的對爾朱榮說說:“洛中人士繁盛,驕侈成俗,不加芟翦,終難制馭”
采納部的部將費穆也說這些文人大臣不死,恐怕會威脅朝綱。便慫恿爾朱榮將這些降將趕盡殺絕。
爾朱榮思前想后了很久,覺得費穆,慕容邵宗所言極是,于是采納部屬費穆的建議,計劃盡殺朝中百官。屆時,爾朱榮以祭天為名,邀請朝中百官到河陰之陶渚,將文武百官2000余人以鐵騎包圍,飛矢交加,屠戮殆盡。
“殿下,快走”說著,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衣著典雅,青衣長衫的儒雅男子,依稀之間,只見比男子一手捏著一柄一尺而長的青龍長劍,腰間還別有翠玉鑲嵌的玉竹長蕭。并順著河流順流南下。
滾滾長流的河陰水,不知道鮮血染紅了多少礁石。吞進了多少無辜者的生命。北魏諸王元雍、元欽、元略、元邵等人皆遇害,其余諸王如元顥,元彧等,南下投梁。
河陰之變結束后,徹底的改變了北魏原本的歷史軌道,不只是福是禍,但歷史的腳步就是這樣,在優勝略汰中運行。
攻破洛陽城后,據說,河陰河中的水,延綿千里,一片死寂,滾動的河水中,依稀能夠聽見北魏王室以及群臣百官的嚎叫聲,凌亂的發著“救我,救我”聲音,不一會全部滅跡于水中。亡者的肢體靈魂都沉浸在亂世的地獄之中。
人生諸多的波瀾壯闊,此時此刻的爾朱榮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少年。數十年的軍旅生涯,早已把他磨練成一個野心勃勃的政客。
高處不勝寒,清君側,滅妖后,立新君,攘四夷。此時此刻,他比誰都知道,已經成了眾矢之地的他,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得萬劫不復。洛陽城內,因為他誅殺百官民怨沸騰,所以他只好蟄居晉陽,讓爾朱世隆在庭內監察百官。
“你是誰”在庭院內一片少有人來的別院里,一個約莫十四五的少年,在亂花叢中劍舞銀歌。衣折飄轉,如若仙子戲凡塵,他步履輕妙,看似武劍,但劍招優美,身影輕盈亦或者是草上飛。見爾朱嫣唐突打擾,便一個側踢式的旋轉舞劍而來。
在細看,這個男子雖未到及冠之年,但他所打的每一個劍招都嚴密緊路,雖說衣冠不及王室貴胄之家,一身青麻粗布略顯暗淡,但卻怎么也蓋不住他從神氣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芒。
“我是誰”看著明晃晃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要是一個不小心,估計脖子上留下一個或大或小的傷疤也是說不定的。如果換作是一般的小姐貴婦恐怕此時此刻已經嚇得魂飛膽戰了。這個男人。爾朱嫣雖說在府里沒怎么見過他,但是她八成也能猜到,以這個孩子的武功來說,肯定是父親的一員大將。
“你快說,不然,我手中的劍可不留情”爾朱嫣遲遲的不肯回答,只見這個孩子有些惱火的看著她“快說,你到底是誰”
只見該男子約莫十二三歲的樣子,那雙圓嘟嘟水潤的大眼睛,除了精致還是精致。只是這小孩的臉很陰沉,從其身形來看,應該是飽經風霜才對,爾朱嫣真的不能想像的到這孩子究竟經歷過什么。只知道他是賀拔將軍南征鮮于修禮留下的,至于叫什么,爾朱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