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糾結中,時間一點一點地飛逝。
有一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該出手時就出手。
正當穹上月影還在以探索人生的精神糾結著這個問題時,已經有一個男人在他沒有察覺之際,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替祭子拉上了窗簾,還不忘回過頭跟石化了的穹上月影輕聲打了個招呼。
“早,穹上月先生。”
“……早。”
那個俊朗的男人對著穹上月影微微一鞠躬,彬彬有禮地輕輕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布魯特?阿貝拉,這家旅館的主人。”
“你好。”
“您的朋友,路易斯先生已經為你們親自烹飪了豐富的早餐,如果方便的話,還請穹上月先生隨我下去用餐。”
“嗯。”
穹上月影點點頭,向門口走了幾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過頭,猶豫地看了看還在睡覺的祭子。
布魯特笑了笑。
“這位小姐昨夜回來時看起來很累,不如讓她多睡一會吧。”
穹上月影又點點頭,跟著布魯特出了門。
布魯特卻在出了套房的門時,對著穹上月影打了個手勢,示意讓穹上月影等一下。
穹上月影便站定了,看看他要做些什么。但出乎穹上月影的意料的是,布魯特這么專注的事,竟然就是——
替熟睡的祭子輕輕地關好門,以防樓下太吵擾了她的睡眠。
布魯特在做好這一切以后,又勾起嘴唇對穹上月影笑了笑,彎腰做了個“請”的動作。
穹上月影冷淡地看了看他,然后目不斜視地走下樓梯。
但在這位面癱的殿下心里,卻狠狠地惦記上了這個叫做布魯特的男人。
而殿下惦記別人的原因也實在是有夠簡單粗暴的——
這個男人居然能夠輕易地做成本殿下做不成的事!?
————
祭子從無盡的夢境里醒來時,墻上的鐘已經快要指向十二點。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天,才揉揉眼睛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方才,她夢見自己又回到了小由的那幢開滿雛菊花的別墅。小寵正蜷在她的腳邊,親熱地沖她叫喚;小由則戴著一個有著她的Q版頭像的圍裙,站在烤箱前為她烤著她最喜歡的藍莓松餅。
而她,懶懶地趴在有著燦爛陽光的沙發上,聽著舒緩的鋼琴曲,閉目養神。
對于祭子來說,她這些年都是這么被寵著被慣著過來的。
然而現在,當她從夢境之中醒過來,看著空落落的、光線暗淡的客廳,突然就扁了扁嘴,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現在的她,要多凄慘有多凄慘,都沒有人關心她了。
一般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難免要感慨憂傷一番,只可惜,我們的祭子同學從來都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因為憑著她那心肺不全的性子,就是再憂傷也是憂傷不了多久的。
果然,接下來的五分鐘里,她就極其應景地坐在沙發上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懷念了一下過去世界以她為中心、所有人都圍繞著她轉的日子,然后,順其自然地接受了眼前的現實。
緊接著,她便歡天喜地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啦啦,又到了覓食的時間了!
祭子連蹦帶跳地下了樓,一路小跑著沖到了樓下安靜的大廳。
“啦啦啦啦……大家早哇!”
路易斯剛剛喝進嘴里的一口咖啡差點被嚇得噴出來。
“馬上就要吃午餐了!早什么早!”
祭子沖著路易斯做了一個鬼臉,正想往坐在大廳沙發中看雜志的穹上月影走去,卻突然腳步一停,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起站在柜臺處的布魯特。
陽光下,倚在柜臺前面的布魯特正在和一個女房客聊著些什么,也不知道布魯特說了些什么,逗得那位年輕漂亮的姑娘笑得合不攏嘴。
這實在是個招人喜歡的男孩子啊。
此時,布魯特恰巧回過頭看了一眼祭子,正好與祭子看他的視線對上,于是,布魯特便沖著祭子笑了笑。
“祭子小姐,我們為你預留了早餐,要現在上嗎?”
有吃的有吃的有吃的!
祭子敏捷地把走向穹上月影的腳步一轉,兩眼發光地直奔向布魯特。
“好呀!”
目睹這一切的路易斯立即又給祭子增加了一個新標簽——
水性楊花!
明明前幾天還圍著我們的殿下團團轉,這才幾天就倒戈了啊!虧他還為自家殿下一時沖動打傷她而有些隱隱的愧疚,這會倒好,什么都沒有了!
路易斯一邊憤怒地想著,一邊向祭子投去了譴責的目光。
祭子渾然不覺地在餐桌邊上乖乖地坐著。
等到布魯特端上了兩碟鮮果蛋撻時,祭子的眼神頓時就明亮得如同初升的太陽……
“嗷嗷嗷!蛋撻蛋撻蛋撻!”
由于昨晚發生了很多波折,打包帶回的蛋撻全部丟在了那個小巷里,祭子表面不說話,其實則心疼不已。
現在,那朝思暮想的蛋撻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叫她這個吃貨怎么能夠不歡呼雀躍起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穹上月影放下了手中的雜志,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這鮮果蛋撻,不是只有【夜色】里才有嗎?你怎么也會做?”
布魯特貼心地將手中的蛋撻遞到了祭子的跟前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是【夜色】里負責甜點的面點師,那里的鮮果蛋撻就是我做的。”
話音剛落,祭子看布魯特的眼神就變成了金光閃閃的崇拜……
路易斯卻奇怪地問,“要做【夜色】面點師,又要又要經營這家旅店,這樣晝夜都不休息,你能好好地兼顧這兩者嗎?”
布魯特微笑,“【夜色】只有晚上營業,白天我待在旅館里照顧旅館生意,晚上則去【夜色】工作,我走之后,會由我的孿生弟弟卡爾梅洛來經營這家旅館,所以凌晨時我就能稍微休息一會。”
祭子在歡脫地吃著鮮果蛋撻之余,還不忘關心一下眼前這個既有顏值、又有廚藝的男人的事。
“我怎么沒見著你弟弟啊?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肯定也和你一樣好看,對不對?”
布魯特沖著祭子眨眨眼睛,“你覺得呢?”
祭子鼓著塞滿蛋撻的兩腮,堅定地點點頭。
布魯特卻悠悠地嘆了口氣。
“實不相瞞,我的弟弟,卡爾梅洛,他有著很嚴重的眼疾,所以個性自卑內向,白天一直待在房間里,只有晚上沒什么人時,他才會出來幫我照顧旅館生意。我兼職這兩份工作的原因,其實也是為了能夠早點攢夠給他醫治眼疾的錢。”
路易斯搖搖頭,“唉!這么不湊巧,阿布拉達殿下不在……我們殿下的醫術可是極其高明的!”
聽到維的名字,穹上月影微微皺了下眉頭。
從昨晚到現在,他仍然沒有維的消息。
他曾經對維使用過【命運的羈絆】這種法術。而這種法術的能力,就是讓人感知到被施法者的狀態。所以現在,穹上月影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
維,他還活著。
但是維身上沒有任何神力護體,他仍然很不放心。
他總覺得,在撒達里這個城邦中,像是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就如同一個漩渦,不斷吞噬著這個城邦里的人的性命。
現在,甚至于已經牽扯到了維的身上。
想到這兒,穹上月影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埋頭狂吃的祭子。她還在不斷往嘴里遞送蛋撻,兩頰鼓得如同塞進去了兩個包子。
看著祭子現在這種活力四射的模樣,看來昨晚的傷應該是沒有多大問題了。穹上月影稍稍地放心下來。
畢竟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需要依靠她的力量尋找主神的繼承人,如果因為昨晚的事情,讓她生出了什么膈應,這反而不利于他們的正事。
除此之外——
穹上月影抬眼看了看窗外,有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的身上,絲絲縷縷的暖意順著四肢蔓延開來。
這窗外的陽光……就像是祭子的笑容。
爛漫得如同盛開的櫻花,溫暖得如同冬日的陽光。
只有這樣的她……才更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