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水城，董明的裨將家宅。

兩個壯漢守在門口，院子里新垣衍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子上面擺放著一只香爐，兩盤糕點。

她換了一身厚衣服，外面還裹著董明送給她的狐皮大氅，黑長的頭發用一根紅繩扎在腦后，懷里抱著一個暖爐，正在認真的看書。

書是董明在書院里手抄的。

這個時候一個人來到了董明家門口，不知道說了什么，兩個守門的壯漢將他放了進來。

新垣衍聽到門響，抬頭往外看了一眼，緊接著眉頭就是一緊。

來人是公上嘉星，他見到新垣衍的時候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怎么會來這里？”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一股莫名的默契在兩人身邊縈繞著。兩人又同時不說話，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就這么兩兩相望。

天氣忽然開始變幻，先是起風，繼而烏云蓋頂，然后下起了細雨。斜風細雨之下，兩個人誰都沒有動彈，還是這么互相看著。

細雨慢慢變成了小雪，繼而變成了大雪。

臨水城的第一場雪，來得比往年要更早一些。

雪落在兩人身上，落在兩人腳邊。

“你走吧。”新垣衍緊了緊身上的狐皮大氅一臉平淡的說道。

公上嘉星臉上露出了笑容，點點頭道：“你......如果你討厭他的話，我可以換一個人。”

“他？”新垣衍愣了一下，然后道：“你是說董明嗎？他也是你投資的對象之一？”

“沒錯。”公上嘉星點點頭。

新垣衍笑了起來：“我不討厭他。”

“嗯，那就好。”公上嘉星說完之后，轉身，干脆利落的離開。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新垣衍眼睛已經開始泛紅，不過眼淚并沒有流下來，只是在眼眶里打轉。

最后，新垣衍將書放在了石桌上，起身走進了屋里面。

門外，公上嘉星一直沒有離開，直到他聽到新垣衍關門的聲音。笑著跟兩個守門的壯漢點點頭，他轉身，扎進風雪之中。

一身素白的公上嘉星很快就消失在風雪里。

......

“真特娘的冷。”

董明萬萬沒想到，不過是一夜之間，竟然下起了這么大的雪。他們一行人從濟臨港走的匆忙，只有身上的衣服勉強可以過冬。

如果不是有李榮支援的營帳，說不定昨晚都有可能有人凍死。

這個時候司徒俊毅端了一杯熱水過來，遞給董明。

竹制的茶杯，導熱性很不錯，董明喝了一口熱茶，將茶杯抱在手里，瞬間暖和了一些。

“抓緊巡視完這部分，咱們回臨水城，爭取十二月中旬就能回到臨水城。等到明年一月份，咱們再出發巡視剩下的部分。”董明抱著茶杯說道。

司徒俊毅聞言，點點頭道：“如此安排倒也合適。只不過如今陳國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涌動，家主還應該早做打算。”

董明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司徒俊毅解釋道：“這些年我走遍了陳國每一個角落，百里家和田家之間的矛盾已經越來越大，隨時都會爆發戰爭。只是需要一個契機罷了。”

“而且雙方還都想要動手，畢竟只要打敗了對方就能一統陳國，成為陳國之主。”司徒俊毅有些唏噓的說道：“陳國承平幾十年，禍亂就在眼前了。”

董明笑著說道：“那也是我等的機會。雖然我知道這么說有些殘酷，可是時勢如此，你我不過大勢之下的螻蟻罷了。若不想被大勢碾碎，我們就只能順勢而起。”

“家主放心，在下只是有感而發罷了。畢竟戰亂一起，不知道多少陳國百姓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司徒俊毅說到最后，化為了一聲嘆息。

董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春天到來之前，總是要經過寒冷的冬天的。我們不能阻止冬天的到來，就想辦法讓冬天變得更短。”

司徒俊毅聽到這句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他們兩個人閑聊的功夫，手底下的人已經收拾完畢。董明大手一揮，一行人繼續開始巡視領地的任務。

十二月初，董明率領隊伍開始向臨水城出發。

......

一路上沒有再遇到什么意外，但是大雪封路也讓董明一行人吃了不少苦頭。一直到十二月十五日，董明一行人才回到臨水城。

到了臨水城之后，董明先找到了李文英述職。因為任務只完成了一半，所以這一次的述職只是大概說了一下。

從李文英的臨水侯府出來之后，董明先將手下的兄弟們安排好扎營的地方，然后帶著司徒俊毅和若虎如龍兩兄弟回家。

推開門，就看到新垣衍正坐在院子里看書。

“你回來了？”新垣衍抬頭看到是董明時，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董明對她點點頭，然后道：“看樣子你過得還不錯。”

新垣衍則高興地說道：“這是自我成年以來過得最舒坦的日子了，每日里不用為任何事情操心，閑下來就看看書，賞賞雪。”

“倒是挺不錯的。”

董明附和了一句，然后道：“我的人估計月底就會回來，到時候我會安排你去田伯光那里。”

新垣衍臉色一暗，不過很快又笑了起來：“我知道了，這本來就是交易的內容，不是嗎？”

董明自然看到了她表情的變化，也生出了惻隱之心。可是惻隱之心歸惻隱之心，計劃歸計劃。

“作為一個熟人來說，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董明補充了一句。

新垣衍的臉色直接冷了下來：“我想我還不需要你的同情。”

董明面色如常，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需要，可我同情你也不需要你同意。這件事做完之后，你想做什么可以跟我提，我會盡量滿足你。”

“如果到時候我還活著的話。”新垣衍冷笑一聲。

董明沉默。

他知道，新垣衍應該是看出來他計劃中的一小部分，所以才會說這種話。說實話，董明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事情按照自己設想的發展，那么新垣衍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亂刀砍死。

“我以為你要辯解幾句。”新垣衍又道。

董明搖搖頭，道：“依計行事，不是必死之局。但我也得承認，活下來的幾率并不是很高。但你沒得選，要么去，要么死。”

“你就不怕我破壞你的計劃？”新垣衍皺著眉頭說道：“雖然我還不知道你的計劃是什么，但是大概可以猜出來一部分。”

“不怕。”董明笑了笑：“我這個人做計劃向來都是做十倍的準備，只求一成的收獲。”

新垣衍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跟新垣衍溝通了一下之后，董明便帶著司徒俊毅師徒三人進了正廳。之所以帶著三人過來，董明自然是有事情要交代他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