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華揚搖頭，剛想說不是，卻在下一刻臉色僵硬。只因那后背突如其來的灼熱感，那分明，不屬于金瘡藥的藥效范圍。

溫潤的眸子，瞬間睜大：“你做了什么？”

梁蕭嘴一扯，“下了點調(diào)味料?！?

沒有想好退路，她才不會冒然地說出事實狀況。告訴楚華揚真相固然重要，但是活著，更重要。

楚華揚張了張嘴，對于她的做法，無言可對，因為他接下來的做法，同樣無情，但也同樣的，在情理之中。

搖了搖頭，楚華揚無視后背的疼痛，撇開心中的不忍，否定她心中的猜測：“沒用的。我請教過華嚴(yán)寺的主持大師，他道天定輪回，容兒氣數(shù)已盡，無可逆轉(zhuǎn)。但是，我很肯定，容兒絕不是被黑狼嚇?biāo)赖??！?

梁蕭挑眉，原來不是不想要回去，而是要不回去……事情弄得人盡皆知，引她回來，又不是要取回這身體，既然如此……

“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思維急轉(zhuǎn)，梁蕭冷哼一聲，合掌起身，她想她已經(jīng)明白楚華揚的意思了?！皬慕裉扉_始，我就是楚華容，楚華容就是我，直到——”

話到這里，梁蕭便看到楚華揚微帶歉意的面容，她勾唇諷刺地笑了下，繼續(xù)說道：“直到，查出楚華容真正的死因為止?！?

“抱歉，我……”楚華揚嘴角扯了扯，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梁蕭直接揮手打斷，言語爽快利落，再無之前知乎者也的客套：“虛偽的話就不必說了。彼此心知肚明。既然你肯定楚華容的死不是意外，那我也有責(zé)任盡一份力抓出兇手?！?

梁蕭，不，是楚華容轉(zhuǎn)身，走到外間坐穩(wěn)，“你穿好衣服，我們仔細(xì)談?wù)劇！?

楚華揚依言起身，慢條斯理地穿戴好衣物，走到外間，與楚華容相對而坐，往日臉上的縱容已被陰沉的怒意取代，之前見面的欣喜也被深藏。

既然心思已被看穿，他也疲于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容兒，絕對是被人害死的?！?

原先清潤的聲音，帶了些不可自控的恨意和狠意，竟有些尖銳，臉色也不復(fù)往日的和煦，看著這樣的楚華揚，楚華容心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移開視線，皺眉道：“你確定？”

雖然她也有所懷疑，但也只是懷疑，并沒有打算深究。

楚華揚抬眼，“無比肯定。容兒的武藝，是我手把手教的，幾條狼而已，即使她會不敵被咬死，卻絕對不會被嚇?biāo)?。況且，她身上時刻帶有我為她配置的防身藥粉，只要往黑狼身上揮灑，黑狼必死。”

楚華容神色微頓。

“那日，我身上并沒有多余的藥物?！?

那日回來，她就曾檢查過，她的身上，并沒有任何可疑的傷口，衣物上也沒有能致人死亡的藥物，或者是能夠用來防身的藥物，所以下意識地不再探究。

那么現(xiàn)在……

潔白瑩潤的手指輕輕扣動，楚華容眉目微挑，若有所思。楚華揚也是一臉沉默。

房間寬敞清凈，鏤雕的檀木門窗和桌椅更是讓人覺得滄桑古樸。淡淡的墨香和藥香飄散，熏香裊裊，茶香四溢，多而繁雜的異香混合在一起，卻奇異地不會讓人反感。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現(xiàn)在懷疑誰有這個動機(jī)？”半晌，楚華容挑著的眉頭松落，直切主題。他對前身的人際關(guān)系比較了解，按照他的猜測查下去，就算只是蛛絲馬跡，也夠她順藤摸瓜找出兇手了。

“動機(jī)？”

“就是把你認(rèn)為可能對你妹妹動殺機(jī)的人列出來?！?

楚華揚沉默。

楚華容皺眉，換了種說法，更加仔細(xì)地詢問：“或者說，你妹妹都得罪過誰？你妹妹死了，受益者都有誰？誰又會是最大的受益者？”

楚華揚抿唇，無話可說。

楚華容了然，隨即又是諷刺一笑，“怪不得你會用盡方法引我回來?！?

毫無頭緒，免費的活靶，不用白不用。反正靈魂易主，是死是活，與他無關(guān)。

楚華揚抿唇，對她的嘲諷無言可對?！皩Ψ郊热幌霘⑷輧海敲匆淮尾怀?，就必然會有第二次。我們事先做好夢防備，一旦他再次出手，順藤摸瓜，肯定能把人揪出來。”

話落，見她表情冷厲決然，楚華揚話語不由一頓。那張他熟悉至極的容顏，此刻卻是他全然陌生的表情，心底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想起什么，他又迅速補(bǔ)充道：“在這期間，我會盡力保護(hù)你的?！?

楚華容勾唇，冷厲的容顏并沒有因為這一句保護(hù)而有所緩解，反而是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虛假的空話就不必說了。我只看具體行動?！?

真正的保護(hù)，就是讓她逍遙自在。而不是費盡心機(jī)引她回來，追查這毫無頭緒的命案，面對未知的危險。不過，楚華容嘴一扯，生活不就平靜跟動蕩兩種，危險也不過是種挑戰(zhàn)，她還不至于畏懼。

但是……

合掌起身，她驟然傾身欺近楚華揚，略顯蒼白的容顏在他眼底瞬間放大，語氣玩味而危險：“你鬧這么大的動靜，就那么肯定我會回來？”

封建王朝的背景，違抗圣令無異于藐視帝王尊嚴(yán)，他這樣做，純粹是找死。

她回來還好，那就是他一個人意識上的不滿，死的最多也就他一人；她要不回來，有他的抗旨的舉動再先，她的失蹤就變成合謀離家出走，以實際行動反抗帝王意志，死的就是整個丞相府了。

楚華容勾唇，“我很好奇，若是我沒回來，你最后打算怎么收場？”

“你一定會回來?！背A揚牽起唇角，篤定道。淺淺的微笑，卻毫無往日春光般的暖意：“從那日校場回來開始，你的所作所為，都在針對楚思嬌，陸雨笙，以及四皇子軒轅禛。若說這些人中有人曾得罪過以前的你，我相信。但是若說全部得罪過，我是不信的。”

“那么，你這樣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

清潤的聲音，帶著了然通透的色彩，“那就是，你是為了我的容兒。你在為我的容兒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