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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大眾化、話語體系與話語權

一 何謂大眾化?

大眾化通常是在特定的語境中被使用。在西方學者看來,大眾化,一般是指“大眾流行文化”,又稱“大眾文化”,其含義非常之廣。概括地說,它主要是指一種以工業社會的發展為背景,由大眾媒介傳播的都市文化產業與公眾日常消費文化形態。[1]一般而言,西方學者是在兩種不同的性質上使用“大眾文化”的。一種是在否定的意義上使用“大眾文化(mass culture)”,其代表人物主要有法蘭克福學派理論家霍克海默(M.Max Horkheimer)、阿道爾諾(Theodor wiesengrund Adorno)等人。他們把“大眾文化”稱為“大眾欺騙的啟蒙”,認為在資本主義工業社會的影響下,“大眾文化”已成為控制群體的文化工業,它把人完全物化了,這不僅是因為“生產方式已經被標準化”,而且是因為“個人只有與普遍性完全達成一致,他才能得到容忍”[2]。以雷蒙·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為代表的理論家則在肯定的意義上使用“大眾文化”。他們認為“大眾文化”是一種廣受歡迎或眾人喜好的文化。威廉姆斯在《關鍵詞》一書中指出,大眾文化是“眾人喜好的文化”[3]。它廣受眾人喜好的關鍵在于受歡迎的程度。但不論是在肯定意義上使用還是在否定意義上使用,在工業社會背景下產生的大眾文化,其特點是一致的,即具有商品性、通俗性、流行性、娛樂性和對大眾傳媒的依賴性。

中國對大眾化的使用源于20世紀初關于文藝、哲學等問題的大眾化討論。陳獨秀等首倡“大眾的革命文學”。后來成立的中國左翼作家聯盟更是明確指出:“‘文學大眾化’這個任務,應當作為中國普羅革命文學運動當前的最主要的任務而提出。”[4]與此同時,在哲學領域,艾思奇倡導“大眾哲學”,開中國哲學大眾化和馬克思主義大眾化之先河。實際上,無論是“文藝大眾化”還是“大眾哲學”,其核心思想是一致的,即指創造一種便于群眾接受和理解的、通俗的文化形式。然而,對于什么是大眾化,他們當時并沒有進行具體解釋。

首次明確對大眾化進行界定的是毛澤東同志。他對大眾化的闡釋主要集中在三處。第一處是在《反對黨八股》中。毛澤東同志在這篇文章中說道:“現在許多人在提倡民族化、科學化、大眾化了,這很好。但是‘化’者,徹頭徹尾徹里徹外之謂也……如果是不但口頭上提倡提倡而且自己真想實行大眾化的人,那就要實地跟老百姓去學,否則仍然‘化’不了的。有些天天喊大眾化的人,連三句老百姓的話都講不來,可見他就沒有下過決心跟老百姓學,實在他的意思仍是小眾化。”[5]第二處是在《在延安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當談及文藝工作的對象時,他解釋說:“什么叫做大眾化呢?就是我們的文藝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工農兵大眾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而要打成一片,就應當認真學習群眾的語言。……我們知識分子出身的文藝工作者,要使自己的作品為群眾所歡迎,就得把自己的思想感情來一個變化,來一番改造。”[6]第三處是在《學習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論和辯證法》中。毛澤東同志在強調這一學習的重要性時指出:“各級黨委應當大大提倡學習馬克思主義的認識論,使之群眾化,為廣大干部和人民群眾所掌握,讓哲學從哲學家的課堂上和書本里解放出來,變為群眾手里的尖銳武器。”[7]

由此可見,毛澤東同志是在兩個層面界定大眾化的。一是理論層面。在此,他與陳獨秀和艾思奇一樣,將大眾化理解為一種通俗的、“為群眾所歡迎”的文藝作品或文化形式。另一個是實踐層面。在這一層面,毛澤東同志將大眾化視為一個現實過程,這是他超越陳獨秀的“文藝大眾化”和艾思奇的“大眾哲學”的地方。在實踐層面上,大眾化的內涵主要包括兩個方面。其一,大眾化的實踐過程是一個“大眾化”與“化大眾”的過程。“大眾化”是指知識精英向普通大眾學習,“徹頭徹尾徹里徹外”地與他們相一致,從而將理論通俗化以便群眾理解的過程。這一過程也就是知識精英通過向群眾學習以達到對他們的充分了解,從而將理論轉變為一種他們易于理解和接受的話語形式。“化大眾”即指用大眾化了的文藝尤其是哲學理論教育群眾,讓他們接受和掌握并指導其思想和實踐的過程。無論是“大眾化”還是“化大眾”,大眾在此過程中都處于主體地位,這是實踐層面上大眾化涵義的第二個方面。從毛澤東同志所說的“和工農兵大眾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認真學習群眾的語言”及“變為群眾手里的尖銳武器”來看,他對大眾化的理解不是局限于將大眾僅看作被動接受服務的受動者,而是強調其在這一過程中的主體地位。這充分體現出他與馬克思觀點的一致性。馬克思曾在《〈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中指出:“批判的武器當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但是理論一經掌握群眾,也會變成物質力量。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是,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8]這說明,以人為本,重視群眾的主體地位,發揮群眾的能動作用,才能使理論真正被群眾認同和掌握,從而變為現實力量。

由上觀之,在毛澤東同志那里,“大眾化”不僅指一種通俗的、受群眾喜愛和歡迎的文化形式,更是一種以群眾為主體,宣傳、普及和運用理論的實踐過程。

我們當今所說的大眾化的內涵源自毛澤東同志的界定。因此,“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就是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進行通俗化、普及化而使其被廣大群眾所接受的過程。因此,開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宣傳、普及工作,是當今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基本任務,而這正是黨的十七大提出、黨的十八大進一步強調的。

黨的十七大報告指出,要深入廣泛地“開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宣傳普及活動,推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9],以鞏固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增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吸引力和凝聚力。黨的十八大報告強調,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必須持續不斷地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武裝全黨、教育人民,牢牢掌握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權和主導權。而要完成好這一新的時代課題,必須有新思路、新舉措、新路徑。正是基于對這一問題的重視,黨的十八大報告進一步指出,要擴大文化領域對外開放,積極吸收借鑒國外優秀文化成果,增強文化競爭力。因此,必須實施文化“走出去”戰略,創新對外宣傳方式方法,以深入推進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增強中國國際話語權。

二 話語與話語體系

(一)話語概念的流變及內涵

“話語”是中國學者從英文詞“discourse”翻譯過來的。近年來,隨著西方學界對話語(discourse)和與之相關的話語分析(discourse analysis)研究的深入,話語也隨之成為中國學界關注的焦點。它被廣泛地運用于語言學、哲學、社會學、社會心理學等領域。但在不同領域,學者們對話語的理解是不一樣的。到底如何界定話語?如何詮釋以之為基礎構成的話語體系?為了解決這些疑問,我們需要回溯到西方學者的相關研究中。

在西方,“話語”一詞首先出現在語言學的話語分析中。在此領域,最早提出“話語”概念的是英國語言學家弗斯(J.R.Firth)和法國語言學家哈里斯(Zellig Sabbettai Harris),但他們并未對該術語做出明確解釋。在他們之后的語言學家那里,話語逐漸受到關注。由于受各自研究視角的影響,語言學家們對話語的理解也不盡相同。正如英國學者諾曼·費爾克拉夫(Norman Fairclough)所說的那樣:“話語是一個棘手的概念,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存在著如此之多的相互沖突和重疊的定義,它們來自各種理論的和學科的立場。”[10]但從他們所持的語言學立場中,我們能夠剝離出他們對話語的解釋。

費爾克拉夫認為,在語言學中,話語和話語分析的理論應該具有三個向度,即任何話語事件(實例)都被同時看作文本、話語實踐和社會實踐。文本向度關注文本的語言分析,話語實踐的向度著重說明文本生產過程和解釋過程的性質;社會實踐的向度傾向于關注社會分析方面的問題,如話語的建設性或建構性效果如何構成等問題。[11]而在以前的研究者那里,這三個向度都沒有同時受到重視。但不論采用何種向度,他們的分析都是圍繞著話語展開的,或者說他們的分析方法直接與對話語的解釋相關。因此,依循費爾克拉夫的研究思路,我們可大致掌握西方學者對話語的理解及其流變。

以辛克萊(John Sinclair)和柯爾薩德(Malcohm Coulthard)等為代表的語言學家進行話語分析時,采取的是一種非批判的方法。他們主要關注文本的語言分析,分析的對象涉及課堂話語、報紙話語、廣告話語、醫療話語等。在他們那里,話語只是口頭或書寫語言的延伸部分。這種意義上的“話語”雖然重視言語者和被言語者之間、作者和讀者之間的相互作用,重視語言使用的情景,甚至重視話語和書寫的生產過程與解釋過程即話語實踐,但所有這些只將話語當作被動的語言進行描述,話語的發展變化及其與社會實踐的關系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關注。簡言之,話語在此只是語言的一部分,是人們在一定語境中的一種表說方式,其功能僅在于幫助人們傳遞信息。

為了與主流語言學區別開來,以佩奇尤克斯(Michel Pecheux)為代表的理論家進行話語分析時,采取的是一種批判的方法。他們以政治話語為研究對象,試圖將話語的文本分析與社會的話語理論結合起來。這種方法不同于上述方法的地方在于,它不僅描繪了話語實踐,而且揭示了“話語如何由權力與意識形態的關系所構成,揭示了話語對于社會身份、社會關系以及知識和信仰體系的建構性作用”[12]。因此,在批判的語言學家那里,話語不僅僅是人們在一定語境(即政治語境)中的表說方式,而且是“意識形態的一個至關重要的物質形式”[13]。與之相應,話語的功能不只是傳遞信息,它還建構社會過程和結構。然而,這種話語分析的方法也有缺陷。它過于強調政治話語中話語的建構性作用,而對文本和話語事件本身的理解不夠,對文本的產生和解釋的話語過程沒有給予足夠的關注。

要克服上述兩種方法的不足,必須發展一種既有助于實踐,又適合理論的話語分析方法。而在話語與權力的關系、社會主體和知識的話語建構、話語在社會變化中的功能等方面,福柯(Michel Foucault)作出了重要貢獻。“話語”概念的流行,話語分析作為一種方法的流行,在某種程度上就歸于他的巨大影響。[14]因而,費爾克拉夫認為應該引入福柯關于社會理論和社會分析的話語觀。

“話語”一詞,貫穿于福柯一生的著作中。其早期的“考古學”研究屬于典型的話語分析。但不同于前述兩種觀點的是,他關注的不是課堂話語、政治話語等話語形式,而是一種特別的話語形式,即關于“人類的科學”[15]的話語形式,諸如醫學、精神病學、經濟學和語法等。福柯認為,話語分析的任務在于不把語言當作符號,而將其作為系統地形成這些話語所言及的對象的實踐來研究,因為話語雖然是由符號構成的,但話語卻不只是使用這些符號以確指事物。[16]因此,在他那里,話語既不是簡單的、個別的字詞的結合,也不是符號的集合,而是用來建構知識領域和社會領域的不同方式。與此相應,其功能是構建性的。一方面,不同的話語從各個方面積極地構建知識客體、社會主體和自我“形式”;另一方面,話語之間也不是孤立的,它們是一個系統整體,可以在不同的社會條件下結合起來,以建造一個新的、復雜的話語。總之,話語“不僅是表現世界的實踐,而且是在意義方面說明世界、組成世界、建構世界”[17]

對于福柯以社會為方向的話語觀,費爾克拉夫給予了特別的重視。他試圖將這種話語觀與以語言學為方向的話語觀整合起來,以形成一種他所稱之為的“社會話語論”[18]。因而,對于“話語”這一概念的界定,他也嘗試將兩者結合起來進行。在闡釋自己的話語觀時,費爾克拉夫首先指出,“在語言學家傳統上就‘語言使用’‘言語’或‘語言表現’進行寫作的地方,我將使用‘話語’一詞”。他強調:“我的意圖是把語言使用當作社會實踐的一種形式,而不是一個純粹的個體行為或情景變量的一個折射。”[19]因此,費爾克拉夫所說的話語具有兩個方面的內涵。第一,話語是一種表現形式和行為形式。作為表現形式的話語包括口語、文字及其他的表述方式,是對某一主題(目標)進行談論的方式;作為行為形式的話語,“有可能對這個世界產生作用,特別是與這個世界彼此產生作用”[20]。第二,話語與話語結構辯證統一。從廣泛意義和所有層次來看,話語由社會結構構成,并受其限制,如受制于社會層次上的階級關系和其他關系、各種規范和習俗等;就社會意義而言,話語是建構性的,有利于社會結構的建構。具體地說,話語既“有助于再造社會本身(社會身份、社會關系、知識體系和信仰關系)”,也“有助于改變社會”[21]。因此,與傳統的語言學家不同,在費爾克拉夫那里,話語不只是社會過程和結構的反映,它同時也建構了社會過程和結構。[22]費爾克拉夫指出,話語第一個方面的涵義在語言學界為很多學者所認同。例如,荷蘭語言學家馮·戴伊克(Teun A.vanDijK)就認為,“話語概念不僅包括‘可觀察的’言語或非言語特征、社會交往、言語行為,而且包括在話語生產和理解過程中運用的認知再現和策略”[23]。但話語的建構性功能卻是他們普遍缺失的。

由上觀之,在西方學界,“話語”的涵義經歷了由作為單一的“表說方式”到既是一種“表說方式”和“行為方式”,也是語言在使用過程中與語境之間構成的一種建制性關系的演變過程。費爾克拉夫對“話語”的界定就目前來說應該是比較全面的,因而“往往被當作權威論述而引證”[24]

在中國學界,話語被廣泛地應用于很多學科領域。然而,學者們在“經濟話語”“政治話語”“學術話語”“媒體話語”等語境中使用話語時,明確對之進行界定的人卻不多。在為數不多的人當中,施旭教授在語言學領域的界定有一定影響。他認為,話語是指人們在特定的社會文化歷史環境(語境)下運用語言進行交際的事件或現象,是一種實際生活中的語言活動。[25]

綜觀以上國內外學者對話語的理解,可以認為,“話語”是指人們在特定語境中的一種社會交往方式。作為一種以語言為主的實踐活動,它既不單純地指語言學中的語法規則和語言結構,也不是一種完全屬于個人的語言活動,而是指語言在被話語的主體(包括說話者和受話者)具體運用時與由社會、文化、歷史構成的話語環境之間形成的一種建構性關系。在這種建構關系中,話語的主體根據特定的語言環境有策略地生成或理解信息或文本,從而達到影響或控制對方的意圖。從這一界定來看,話語具有四個方面的特征。

第一,實踐性特征。馬克思認為,“語言和意識具有同樣長久的歷史;語言是一種實踐的、既為別人存在因而也為我自身而存在的、現實的意識。語言也和意識一樣,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產生的”[26]。因此,作為一種社會交往方式,話語首先是人們在具體的社會實踐活動中為了彼此之間傳遞信息的需要而產生的,并且隨著人類實踐的發展而不斷發展和完善;其次,自從話語形成以來,特定歷史階段的人總是人們生活在特定的話語中,受其影響并通過自身的實踐不斷地改造著它;最后,話語作為人類意識的一種,它同意識一樣,不僅是人類存在的反映,而且具有能動的反作用,即對人類的實踐活動具有指向性作用,從而使人類的實踐活動朝著話語所指定的方向發展。

第二,符號性特征。人們在實踐活動中,為了向對方表達自己的知識、情感和意愿,總要通過彼此熟悉的符號進行溝通和交流。這里的符號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廣義上的,它包括口頭語言、書面語言和體態語言等語言形式;另一層是狹義上的,它指口頭的和文字的語言,具體地說,是特指由概念、詞句、語法、語音等構成的語言符號。

第三,目的性特征。恩格斯認為,“在社會歷史領域內進行活動的,是具有意識的、經過思慮或憑激情行動的、追求某種目的的人;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是沒有自覺的意圖、沒有預期的目的的”[27]。人類的話語活動也是如此。一方面,發話者總是帶著某種目的來與受話者進行交流。此外,為了達到有效溝通,發話者總會有目的地選擇一種對方可以接受的言說方式,從而使自己的意愿被對方理解和認同;另一方面,受話者也不是完全被動的,他也有自己的主觀能動性,面對發話者及其文本,他可以選擇以接受或拒絕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第四,具體性和歷史性特征。“話語看似純粹是思想的表達形式,其實是經過選擇和包裝的歷史內容;不同的話語展示了不同的世界面貌。”[28]一方面,作為一種社會交往方式,話語同其他交往方式一樣,是具體的、歷史的。生活在不同社會、文化和歷史階段的人,其話語的內容、表達方式等方面會帶上其時代烙印,因而是不一樣的。正如福柯所認為的:“語言作為一個社會系統先于個體的存在,個人對于自我的表達,必須立足于特定的語言系統;個人的表達為他人所理解,也是在特定的語言系統進行的。”[29]另一方面,話語(語言)不僅是人與人之間、個人與社會之間、群體與群體之間交流的必要工具,而且也是重要的文化載體。由于每一種文化都包含著一種獨特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因此,它對生活在特定歷史階段的現實的個人總是先在的,并以潛移默化的方式對其日后的價值觀念和思維方式的形成和發展產生深遠影響。總之,沒有超歷史的、永恒的話語,話語是具體的、歷史的。

“話語”作為一種社會交往方式不是孤立出現的。當在具體情境中被使用時,它往往以一種結構嚴密、有機聯系的整體呈現出來,這就是話語體系(discourse system)。

(二)話語體系的構成要素

體系或系統(system)源于希臘語“systema”,原意為由部分組成的整體、集合,現泛指一定范圍內或同類的事物按照一定的秩序和內部聯系組合而成的、具有一定結構和功能的有機整體。[30]體系具有整體性和層次性特點。整體性是指構成體系的是由若干相互聯系、相互影響、彼此又相對獨立的要素,各個要素在系統整體中所起的作用是它們在孤立狀態時所沒有的;層次性是指體系中每一個部分可以是一個整體,而整個體系又可以是更大體系的組成部分。

話語體系是以話語為基礎構建而成的。作為體系,它也具有一般體系所具有的特點。就層次性來說,在微觀上,一種或一套話語的各組成部分之間構成話語體系。每一種話語都要表現為一定的體系并以體系的方式而存在,作為其組成部分的各個要素之間存在著嚴密的邏輯聯系;從宏觀來看,相關的話語按照一定的邏輯組合在一起,也可稱之為“話語體系”。正如福柯所理解的那樣:不同的話語之間也不是孤立的,它們是一個系統整體,可以在一定條件下相結合而建造一個新的、復雜的話語體系。話語體系兩層含義之間是可以相互轉換的,因為宏觀通常是由諸多微觀構成的。大致來說,話語體系主要由概念體系、邏輯結構、思維方式、價值觀念、基本結論等要素構成。

概念是反映事物的本質屬性的思維形式。人們對事物的認識從生動的直觀開始,到抽象的思維,形成一系列概念,再返回實踐接受檢驗,周而復始。[31]科學認識的主要成果就是形成和發展概念,促使概念更深刻、更準確、更全面地反映客觀事實。概念是思維的基本形式,是構成命題的基本元素,如同詞是句子的基本語義元素一樣。因此,在話語體系中,概念是話語最基本的構成要素。任何一套話語體系的形成,都依據其核心概念或范疇的確立為基礎,因為概念或范疇是認識和掌握自然現象之網的“網上紐結”[32]。一套話語體系總是由很多概念組成,但這些概念并不是各個孤立的零星碎片。相反,它們是彼此聯系的,“都以多少成系統的方式相互聯系著,而且這樣一種概念系統構成了一個共同的框架,在這個框架中,我們才能相互理解和自我理解”[33]。任何一種話語總要以一定的概念體系展開和表達自己的核心思想;各種話語體系在自身演進過程中,也總是不斷賦予這些概念體系以新的內涵,并在實際對話過程中不斷創造新的概念和概念體系,從而逐步充實和推進話語體系本身的發展。

所謂邏輯結構是指系統的存在方式以及系統內部各要素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性質,表現為系統內部的組織、機制、各個序列和層次等各部分之間的一定秩序。作為一個有機整體,話語體系是按照嚴密的邏輯結構組合在一起的相關判斷的集合。這一系列判斷在邏輯上是關聯的,它們之間相互印證和相互支持。從取向上是為了說明一個問題或一組相關問題,它們是圍繞著核心問題展開的,因而,它們以向心性結構或鏈式結構組合在一起。內在邏輯結構是貫穿在話語體系內部的隱性結構,它往往決定著話語的外在表達和效果。一般而言,話語的邏輯性越強,話語的說服力就越強。

思維方式是人們經過長期的實踐、學習所形成的理性認識方式,是人的各種思維要素及其綜合按一定的方法和程序表現出來的相對穩定的定型化的思維樣式。[34]它決定著人們思維的方向、路徑和結果,制約著人們的認識、觀念、行為及效果。話語體系的思維方式,通俗地說,就是指話語雙方即發話者和受話者在話語體系中“怎樣想”的問題。它決定著話語雙方可能 “怎樣提出問題”和“提出什么問題”、如何去分析和綜合所提出的各種問題、對諸種問題思考的廣度與深度以及把這些問題付諸行動的方案與措施。[35]從這個意義上講,思維方式既規范著話語主體“想什么”“說什么”和“怎么說”,也影響著他們說話的效果。因此,它也從根本上制約著人們的價值觀念。

人類的實踐活動是一種有目的的活動,因此,它必然凝聚著人類的價值取向、價值選擇和價值判斷。話語作為一種具有實踐性、目的性的行為方式,顯然也是如此。“語言”“話語”不僅僅只是一種“表達方式”,更不是“盛裝‘事實’的中性的容器和載體”[36],因而話語體系在人類的實踐活動中必然涉及人們的利益與需求,即人的價值觀念。在具體的話語情境中:一方面,發話者會根據自己的需要和對文本(即信息)的認識,選擇和創造特定的概念、語詞、言說方式以及恰當的傳播途徑,將自己的信息傳給對方;另一方面,受話者會根據自身的實際需要,對接收到的信息進行分析、評價和選擇,將自己的意愿反饋給對方。在這一過程中,無論是發話者還是受話者,都融入了自己的價值判斷。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話語體系不僅體現了它是由一定符號、概念、詞句、語法、語音等客觀性要素構成的有機整體,同時,它還反映了話語雙方特定的價值取向和價值判斷等。

在話語實踐中,話語主體通過概念體系,運用一定的方法即思維方式,在一定價值取向和價值判斷的作用下,就會得出有利于自己或本群體的基本結論。基本結論是話語體系的主要構成部分,它是由概念組成并在實踐基礎上反映現實的結果。作為認識的最終成果,基本結論是認識通向實踐的中間環節。它一方面需要接受實踐的檢驗;另一方面也會在與實踐的結合過程中不斷深化和具體化,產生更多的基本結論。

話語體系的這些要素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在人類社會生活中發揮著不同的功能。完整的概念體系、嚴密的邏輯結構、辯證的思維方式,不僅使話語體系能夠清晰、深刻、全面地傳遞信息,而且經過人們社會實踐的長期反復的概括和凝練,話語體系本身及其基本結論也不斷地積淀和提升,從而對世界具有更強的解釋力,對人類文化也具有很強的傳播和傳承能力。

不同要素構成的話語體系,從不同角度來看,可以劃分為不同種類。就其所處的領域來說,話語體系可分為政治話語體系、經濟話語體系、文化話語體系等方面。在這些領域內部,又可劃分出一些小的領域。

由于話語絕不是“盛裝‘事實’的中性的容器和載體”,因此,無論話語體系發揮著什么功能,無論它屬于何種類型,話語雙方在話語實踐中,都不僅會有自己的價值追求,而且為了實現包括價值追求在內的一系列欲望,他們會不斷地努力爭奪話語權。

三 話語權的定義與話語權形成的原因

(一)話語權的定義

要解析“話語權”的含義,除了要理解“話語”的定義之外,還要弄清“權”的內涵。

“權”具有雙重內涵,即權利和權力。前者是指法律賦予人們的權利和利益;后者是一個政治概念,是指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社會主體的一方促使另一方服從自己意志的力量。這兩個概念之間存在著密切聯系。一方面,權力以權利為基礎,并以實現之為目的,而權利作為一種法律資格,又制約著權力的各個方面;另一方面,權利的實現依賴權力的行使。

因此,從“權”的涵義來看,“話語權”也應該包括雙重內涵,即“話語權利”和“話語權力”。“話語權利”即“說話權”,是指人們在社會交往實踐中說話的權利。從團體角度來看,“話語權利”是“團體傳播其宗旨、信念以為人所知的‘發聲’權利”;從個人角度而言,它“是為了表達思想、進行言語交際而擁有說話機會的權利”[37]。“說話權”意味著每一個主體都有權利由自己表達自己的立場、觀點、思想和要求。“話語權力”指話語主體控制輿論的能力。綜合起來,“話語權”不僅指說話的權利,而且指說出去的話被傾聽并產生一定的效果。因此,話語權掌握在誰的手里,誰就能決定社會輿論及其走向。甚至可以這樣認為,在現時代,話語權具有影響社會發展方向的能力。

在利益多元化的社會環境中,話語權是人們利益的一種表達機制,是人們所擁有的表達和追求自己利益的權利和權力。所以,話語權背后的驅動力是利益。早在《神圣家族》中,馬克思就曾經指出,思想一旦離開利益,就一定會使自己出丑。[38]語言是思想的外殼,因而以語言為載體的話語權必然表現為一定的利益訴求。正如英國學者安東尼·吉登斯(Anthany Ciddens)所言:“在現代國家的場景中,至關重要的是,不同群體以話語方式形成表達其利益的政策或方案的能力,并在公共領域中開辟出宣揚這些政策或方案的能力。”[39]因此,在當今社會,無論對于個人還是社會群體,話語權都是一種極其重要的資源,擁有話語權就擁有了彰顯自己的平臺。話語權在很大程度上能保障話語者贏得社會地位,并由此獲得利益。[40]

可見,話語權的背后是利益,而利益的真正實現,必須依賴于一定的權力。從這個意義說,話語權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說話的權利,而是指在當前特定的利益多元化的國內國際環境下,人們爭奪話語權力以表達和實現自己利益訴求的必要途徑。話語權的核心是權力關系,因而話語權的本質不是權利,而是權力。所以,人們在具體使用“話語權”這一術語時,特別是當該術語出現在政治領域時,它往往就是指“話語權力”。從話語中發現權力的本質,主要源于福柯。正是基于對話語與權力之間關系的深刻認識,福柯在其后期提出“權力是透過話語發揮作用的東西……話語是一系列運作于權力普遍機制中的元系”[41]。在福柯看來,權力與話語是不分離的,不存在“一方面是話語,另一方面是權力的情形”,也不存在“相互對立的權力話語”,即在一種權力話語的對面存在著另一種權力話語。[42]

與早期的“人類的科學”的話語分析不同,福柯在其后期將話語納入政治領域,著重分析話語與權力之間的關系。他指出:“我們必須視話語為我們強加于事物的一種暴力。”[43] 不僅如此,在他看來,話語不僅是施展權力的工具,而且是掌握權力的關鍵,權力在被施展時不斷創造新話語,新話語反過來也會導致和加固某種權力。[44]從對話語中“真理”的分析入手,福柯指出:“真理只是在特殊歷史狀況下被權力所認可的暫時的有用性東西而已。”[45]正因為權力清除異己話語,只留下所謂的“正確”的東西,所以,話語是權力的產物,是權力的各種表現形式。“在任何一個社會里,人體都受到極其嚴厲的權力的控制”[46],什么可以說,什么不可以說,都受到權力的影響。因此,從福柯的觀點來看,話語的權力本質決定了話語不僅能決定輿論及其走向,而且還有“對世界秩序的整理”的功能。[47]

福柯的“話語即權力”[48]的理論得到了普遍認同,并被廣泛引用。因此,從話語權的字面意思來看,話語權理應包括“話語權利”和“話語權力”兩個方面,但在本質層面上,話語權就是“話語權力”。在話語權中,決定輿論及其走向,具有影響社會發展方向能力的,甚至可以按照自己的價值觀念設置話語議題和制定話語規則的,不是話語權利,而是話語背后所體現的權力關系。本書在政治領域內對話語權和國際話語權的闡釋,也是從本質層面進行的。在國際社會中,我們不僅要維護既有的話語權利,更要在此基礎上爭奪更多的話語權力。話語權的爭奪是一個長期而復雜的過程,而對我們來說,首先要弄清楚的,就是從本質上探尋話語權形成的原因。

(二)話語權形成的原因

話語權問題在西方國家尤其在美國早就受到重視。“如果說美國是依靠著教育、機制和文化力量崛起的話,那么,它得以長期保持強勢地位,則更多地依靠了話語權甚至可以說是話語霸權。”[49]相對于西方國家來說,話語權問題在中國受到關注非常之晚。但隨著中國經濟實力的增強,我們逐漸意識到:中國在國際社會中的話語權與相對強大的經濟大國地位極不相稱。正是基于此,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明確做出了“創新對外宣傳方式方法,增強國際話語權”[50]的決定,從而把提升中國國際話語權放在了一個很重要的戰略地位。而要提升話語權,首先得從本質上探尋話語權的形成原因。概括起來,促使話語權形成的原因或條件主要有三個方面。

1.思想主導權:話語權形成的根本原因

要爭奪話語權,首先必須贏得思想文化領域的主動權,因為在綜合國力競爭中,思想文化的地位和作用日益凸顯。正如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通過的決定所指出的:“文化越來越成為民族凝聚力和創造力的重要源泉、越來越成為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因素、越來越成為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支撐”[51],因此,從一定意義上可以說,“誰占據了文化發展制高點,誰擁有了強大文化軟實力,誰就能夠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贏得主動”[52]。反之,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沒有文化的積極引領,其凝聚力和創造力就不可能得到充分的發揮,也就不可能真正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正是基于對文化重要性的認識,各國都把提高文化軟實力作為增強國家核心競爭力的重要戰略。在思想文化中贏得主動,就意味著贏得話語權。

而在國與國之間的思想文化交鋒中,爭奪意識形態的主導權一直處于核心地位。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東西方在思想文化領域的斗爭,就集中表現為爭奪意識形態主導權的斗爭。西方國家憑著自己在國際上的強勢地位,一直沒有放松對社會主義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打壓和顛覆。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他們通過先進設備,利用多種語言對社會主義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進行不間斷的廣播,大肆宣傳、積極鼓吹西方的價值觀念,形成了強大的話語攻勢。

因而,對于中國來說,要形成自己的話語權,首先應該加強自身的文化建設。就目前來看,中國文化建設面臨著嚴峻挑戰。在國際上,西方敵對勢力亡我之心不死,堅持對中國進行西化、分化的圖謀,始終在思想文化領域進行滲透;在國內,經過40余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雖然顯著增強,但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仍是主要矛盾。其中,文化的引領作用還沒有得到充分的發揮,文化競爭力不強,“西強我弱”的國際文化格局沒有得到根本改變。因此,對中國而言,要形成一套屬于自己的話語權,首先得加強文化建設。為了完成這一任務,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提出了文化發展的戰略目標,即“發展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培養高度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質,增強國家文化軟實力,弘揚中華文化,努力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53]

除了重視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我黨也意識到了意識形態在文化建設中的主導地位,因而反復強調要抓好這方面的工作。例如,江澤民同志曾強調:“我們黨歷來重視意識形態工作。這方面工作做得好不好,直接關系社會主義事業的成敗。……各級黨委要重視意識形態工作,加強對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牢牢掌握意識形態各部門的領導權。”[54]胡錦濤同志在黨的十七大提出:“主動做好意識形態工作,既尊重差異、包容多樣,又有力抵制各種錯誤和腐朽思想的影響。”[55]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通過強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來凸顯對意識形態主導地位的重視。會議指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是興國之魂,是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精髓,決定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方向”。為了實現繁榮文化的戰略目標,首先要“推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建設”,“堅持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社會思潮,在全黨全社會形成統一指導思想、共同理想信念、強大精神力量、基本道德規范”[56]。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就其本質而言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堅持其引領作用,就意味著堅持意識形態的主導地位。因此,要形成自己的話語權,增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吸引力,就要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擺在文化建設的首位。

綜上,文化的地位和作用的凸顯與否,意識形態的主導與否,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一個國家的話語權。總之,思想主導權是話語權形成的根本原因。

2.大眾化和制度化:話語權形成的群眾基礎和制度支撐

話語權的形成除了要有較強的文化實力和確立意識形態的主導權外,還要將所取得的文化成果尤其是意識形態進行普及和推廣并通過一套制度鞏固起來,這就是意識形態的大眾化和制度化過程。大眾化和制度化為話語權的形成提供了群眾基礎和制度支撐。

在社會生活中,意識形態除了指導執政黨和本國的政治生活及為其路線、方針和政策的制定提供理論基礎外,還要具有一定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并真正引領社會思潮,就需不斷被推廣和普及,以在日常生活領域贏得普通民眾的尊重和認同,增進思想共識。同樣,作為社會主義的意識形態,馬克思主義雖然是人民群眾的精神武器,但要與人民群眾共命運,得到絕大多數人的認同和擁護,也得進行大眾化。

因此,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指出:“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就是要著力推動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更加深入人心”[57],而中國先進文化的靈魂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所以黨的十七大提出了“開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宣傳普及活動,推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新任務,并要求“切實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融入國民教育和精神文明建設全過程,轉化為人民的自覺追求”[58]

要為中國話語權的形成提供良好的群眾基礎,推進當代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可以從四個方面做努力。

第一,分類實施。在馬克思主義大眾化過程中,針對改革開放以來社會階層的變化,要采取不同的策略、不同的方式,做到有的放矢。因為,不同階層,不同的群體,訴求有所不同,接受程度也不一致。只有這樣,才能真正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大眾化。

第二,尋求集體利益與個人利益的最大公約數,找準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切入點。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是中國人民的共同理想和根本利益,只有以此為切入點,我們才能處理好社會共同理想與個人理想、社會共同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的關系,才能凝聚社會共識,最大限度地調動人民群眾的主動性和積極性,推動人民投身于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使人民既成為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客體,又成為其主體。

第三,重視形式創新。宣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時,要注意傳播方法、手段的創新,使主流意識形態引領社會文化,成為文化的主流,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轉化為廣大人民群眾的廣泛認同和自覺追求,從而實現主流意識形態的整合和教化功能。

第四,實施國際化戰略,提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國際影響力。當前,國際思想文化交流愈加頻繁,交鋒愈加激烈。我們要在推進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過程中,向國際社會真實反映當代中國先進文化對世界文化發展的積極貢獻,提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國際認同度,增強其影響力和感召力。

通過這些實踐路徑,我們才能促進國際社會的理解和認同,促進廣大人民群眾對其認識更加理性,以增強其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和感召力、在國內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從而為中國話語權的形成提供群眾基礎。

意識形態是價值觀念的理論表達。它要對社會生活發生直接作用,除了需要進行普及和推廣,即大眾化以獲取民眾的認同外,還要形成一套體系即制度化。意識形態的制度化將為話語權的形成提供制度支撐。

所謂制度化,就是建立一個由目標系統、規則系統、組織系統、設備系統等組成的體系,使理論可操作化,實踐可持續化,連接理論和實踐,確定實踐活動的范圍和限度,以及活動方式和流程。制度化不僅要建立制度,而且要創新制度,不斷實現制度的自我更新、自我完善、自我發展。[59]

馬克思主義制度化則包括三層含義:一是指“制度化馬克思主義的確立”,即通過政治制度、教育制度、學科制度、宣傳制度等系列制度來確立和鞏固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地位;二是指“馬克思主義制度理論現實化”,即通過把馬克思主義的制度理論化成制度現實,形成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制度,并不斷豐富和發展;三是指“馬克思主義指導制度建設”,即根據主體需要、時代特征、實踐任務來進行制度建設,把馬克思主義作為“制度精神”滲透到各種制度的建設中去,充分反映并體現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基本原理和基本方法。[60]

之所以要對馬克思主義進行制度化,是因為這是建設國家意識形態與應對文化安全挑戰以及建設立體多維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的客觀需要,也是鞏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實踐成果與理論成果的必然選擇。

實踐表明,推動馬克思主義大眾化既是一個實踐問題,又是一個制度建設問題。逐步推進大眾化和不斷加強制度建設,為話語權的形成提供了廣泛的群眾基礎和強有力的制度支撐。不僅如此,大眾化與制度化作為連接理論與實踐的中間環節和紐帶,為處于主導地位的思想文化過渡到實踐環節從而為話語權的最終形成提供了可能。

3.實踐:話語權形成的最終旨歸和實現創新的力量之源

話語權的最終形成還要依靠實踐。無論是思想主導權的確立,還是意識形態的大眾化和制度化,它們最終都要回歸實踐,在實踐中接受檢驗,并隨著實踐的變化而不斷提升自己。因此,實踐是話語權的最終旨歸,也是話語權得到驗證并實現不斷創新的力量之源。

一方面,話語權是人們為了滿足自己的實踐需要而形成的。話語和話語體系是人們在社會生產實踐中為了傳遞信息的需要而產生的。顯然,以話語為基礎形成的話語權也是如此。話語施行者總是將自己的實踐需要作為標準設置話語議題、制定話語規則,以增強本群體的思想文化,尤其是意識形態的吸引力和感召力。不過,與單純的話語相比,在具體的話語實踐中,話語權不僅僅體現了話語主體之間進行交流時的信息傳遞,還體現了話語主體對話語效果的關注,因為話語效果如何不僅會直接決定輿論走向,而且還會影響話語雙方在社會生活中所處的社會地位。因此,話語效果實際上就是話語權在話語實踐中得到驗證的過程。如果話語效果好,就說明話語權形成過程中所采取的方針、政策包括話語的宣傳方式等方面是行之有效的;反之,如果話語效果不佳,話語主體就要結合自身的實踐需要對話語實踐中所獲取的反饋信息進行分析,不斷調整自己的方針和政策,轉換表述方式、優化傳播路徑等,以達到控制輿論走向、實現自己實踐需要的話語效果。

另一方面,由于實踐本身是沒有止境的,永遠都處在不斷變化和發展之中,這就決定了話語權只有不斷實現創新,才能跟得上實踐的步伐。沒有任何永恒的話語和話語體系,也不可能形成一套一成不變的話語權。隨著實踐的變化和發展,話語主體總要根據實踐的需要相應地調整話語議題和話語規則,探尋最佳的宣傳方式,以使本群體的意識形態得到普遍認同。值得注意的是,實踐的發展在促進話語權不斷創新的同時,創新了的話語權反過來也會相應地推動實踐的創新。通過創新,兩者之間形成了良性的雙向互動。

就中國而言,文化整體實力和國際影響力與國際地位不相稱,我們所擁有的國際話語權與崛起的經濟實力也不相匹配。因此,為了形成自己的話語權,增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在國內的吸引力和凝聚力、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和感召力,黨中央依據變化了的國內國際形勢,對文化的大發展、大繁榮及時做出了新的戰略部署。

總之,話語權的形成原因雖然是多方面的,但從本質來看,主要有三個方面:思想主導權是根本原因;大眾化和制度化是群眾基礎和制度支撐;實踐則是促使其形成的內在動力和創新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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