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醫院的人都該死。”奈木道。

“你討厭這個味道嗎？”

空氣中刺鼻的消毒水味讓奈木捂住嘴鼻。

“難道你喜歡這個味道？像餿了的食物，我不喜歡吃餿的東西。”奈木微微皺眉。

另一個黑衣人把手搭在了病床尾端的鋼架上，輕輕搖了搖頭。

“不，我并不喜歡，我只是很感激。”阿向的眼里發出了光。

“……”奈木沉默不語，看著阿向，試圖得到答案。

“昨天阿特茲足球隊奪冠你看了沒。”

“沒……這有什么關系嗎。”

“勝利者的喜悅往往要伴隨著失敗者的襯托，他們的對手是其他隊也還好”

“但那可是洛杉磯隊啊，我激動得一晚上睡不著覺。”

話鋒一轉，阿向貪婪的朝空中嗅了嗅，露出一排瓷實的牙齒，笑道。

“只有在這個味道中，才能聞出我們的人味。”

阿向轉頭盯著其他床位的精神病人。

“他們襯托了我們，他們是失敗者，像兩足爬行的獸，我們才算得上人。”

這是個精神病院，五星精神病院，帶著五星的東西往往都是頂尖的，這所醫院也不例外，每一個病人都是腦神經領域的最佳實驗品，做個通俗點的比喻，他們是精神病中的王者，不要說出院了，連死的權力都沒有。

奈木好像聽懂一點了，側過頭，沒有說話，眼睛看向病床上那個人。

此時，在他們面前，正捆綁著一個少年，他叫張小賢，他們為此而來。

“你是說他襯托了我們？好讓我們更像人，而他是失敗者？”

聽著奈木的闡述，阿向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搖頭。

“奈木，這個話題不適合你，咱們到此為止吧。”

“你他媽……！”

奈木氣急敗壞，迅速從黑色西裝內掏出一把純黑M19手槍，對著阿向的頭連開數槍。

他的脾氣一如既往的暴躁。

從槍口冒出的火舌來看，這幾槍并不是啞彈，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仿佛在看六七十年代的槍戰默片，絕對的安靜。

神奇的是，阿向毫發無傷，嚴格來說，只傷了三根頭發，奈木的子彈擦著阿向的發梢而過，這顯然是個下馬威。

能擊穿頭發的子彈，自然也能擊穿腦袋。

阿向眼睛都沒眨一下，右手拍了拍落到肩膀上的灰塵，黑色西裝一塵不染。

隨著一聲響指，阿向解除了‘默片’狀態，恢復了正常的聲音，周圍的人絲毫沒注意到剛剛發生的異樣。

“噓……冷靜一點，別忘了上頭給我們的任務。”阿向似乎沒有受影響，提醒著同伴。

奈木冷哼一聲，把槍收了回去。

隨后兩人齊刷刷的站在一起，雙手低垂交叉在身前，連站姿都一模一樣，直視病床上那個閉眼少年，等待著他睜眼。

“不是他襯托了我們，是我們襯托了他，他不是失敗者，我們才是……”

……

張小賢睜開眼的一瞬間，心里釋然，終于來了。

兩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像彬彬有禮的死神，而他仿佛是逃跑的小鬼，今天終于被逮住了。

“鎮定劑。”阿向平靜道。

一個高挑的白衣護士迅速拿著針管朝著張小賢的手臂注射進去，那熟悉的藍色液體讓他迷離。

張小賢哈哈大笑，扭曲著身體對抗束縛，臉上露出瘋狂的表情，內心卻無比冷靜，思緒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

就是那天，他看見了‘鬼’。

從那之后，自己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父母被謀害，自己遭到追殺，仿佛連空氣都是敵人，為了生存，他如麻雀般警覺，如蟑螂般堅強，經歷種種磨難，只為了活。

他記不得兇手的模樣了，唯一記得的，是永遠不變的黑西裝，以及脖子上的‘三角’紋身。

為了躲避‘三角’組織，以至于到最后，自己裝瘋進入了這家五星精神病院。

人們常說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在普通人眼里，他是瘋子，在瘋子眼里，他是天才，可在天才眼里，他是異類，他不屬于這個階層。

做個對比，如同健壯的牛蛙與幼小的蜻蜓，那些所謂的天才如同牛蛙一樣，能輕輕松松的吃掉張小賢，但他們永遠也理解不了張小賢看到的世界。

自從看到‘鬼’后，張小賢便‘開智’了，他變得更聰明，更堅韌，學習能力極強，最重要的是，他獲得了一種能力，絕殺賦。

看過籃球比賽嗎，兩隊在最后的時間戰成平局，最后一球定勝負，這個球要是進了，就被稱為絕殺。

絕殺球并不常見，除了先決條件外，更重要的是考驗持球人的心理，人越到關鍵時候越緊張，腎上腺素飆升，心臟跳動頻率會提升三分之一，肌肉因為興奮而到達僵硬狀態往往不受控制，神經元電信號傳遞也會調頻。

總而言之，絕殺球一半的原因在于持球人的技術，另一半的原因在于運氣。

而張小賢不靠運氣，他‘終結比賽’全憑自己實力，越是危險時刻，他會越冷靜，在‘最后一秒’，他大腦的計算能力甚至會超越計算機，這就是他的能力——‘絕殺賦’。

靠著異于常人的不凡，張小賢活到了現在，其難度不亞于螞蟻橫渡太平洋，要知道‘三角’組織刺殺‘大人物’也只用了一天時間而已。

“我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通關這個游戲，你還能再活二十年。”

奈木彎腰在張小賢耳邊低語，說著把懷里的手槍放在了床上。

“再給他一劑。”

隨著液體一刻一刻注入血液，張小賢意識開始模糊，五感開始下降，心臟仿佛都慢動作。

隨后耳邊傳來黑衣人與護士的激烈的爭吵，看起來自己情況不太妙。

“快救他！立刻，馬上！”

“不行了，我早說過他承受不了，你們非要這樣做！”

“他死了，你們也會跟著陪葬，我說是你們所有人。”

在閉眼的最后一刻，張小賢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在那個走廊，兩聲槍響，帶走了他最愛的人，他無能為力，亦如現在。

……

醫院大廳，此時漆黑一片，黑暗中連鬼都沒有，自然也沒有神會注意這里。

就算自詡為‘神’的三角組織注意到了這里，也不會想到這個呼吸微弱的少年其實早已蘇醒，正警惕的觀察著環境。

早在一個小時前張小賢醒來，一直保持著剛剛的呼吸頻率，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去觀察，對待‘那些人’他不敢有一絲放松，必須謹慎。

“沒人……”

突然，少年微弱的呼吸也戛然而止，空蕩黑暗的大廳如死一般的寂靜。

“還是沒人……”

兩分鐘后，床上‘死掉’的少年迅速起身，拿起床上的手槍，半跪在病床上，眼睛如蛇一般掃射周圍。

“真的沒人……”

“他們不像是會放棄的人。”

拿著手槍，張小賢觀察周圍，平時的‘室友’們，全都不在了，黑暗中只有他一個，張小賢彎腰檢查，看著室友‘跳窗’的床位，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這就是‘游戲’嗎。”

張小賢看著手中的手槍，想起了黑衣人對自己說的最后的一句話。

一道藍光掠過，所有的場景，物品，都被掃描了一遍，隨后系統聲音傳來。

【任務：逃離醫院】

【介紹：阿蘇斯精神病院原本是七十年代某位天才科學家的秘密試驗場，為了研究腦神經以及研制‘秘密’藥種所建，如今是臭名昭著的五星醫院，關押著最變態最瘋狂的神經病人，現在你的情況非常糟糕，因為那些病人全都被注射了‘藥種’，變成了真正的獸，你必須盡快逃離醫院，否則，你將成為食物。】

張小賢清楚自己的意識正處在特殊空間里，如同VR游戲，自己仍在他們手里，三角組織想讓他打通這個游戲。

“難怪。”

看著手里的手槍，一行信息傳來。

【名稱：M19手槍】

【類型：武器】

【殺傷力：B＋】

【耐久：10/10】

【備注：你只有十發子彈，想清楚自己該怎么做。】

“他們怎么可能留把真槍給我。”

此時所有的東西，包括自身，都已數據化的形式呈現出來。

張小賢眼睛一閉，整座醫院的平面圖出現在自己腦海中，這不是系統給的，而是張小賢默默記下的，他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偷偷準備了很多東西，便于自己逃跑。

自己處在一樓的病床大廳內，出了大廳左轉直走就是通往外面的門，打開門，外面是一大片草坪，給病人們活動用的，穿過草坪，周圍高墻林立，只有一扇小門通往醫院外，那扇門就是關鍵。

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找到鑰匙打開門走人，但那么容易，三角組織就不會找自己了，現在情況不明，先確定自己安全再說。

剛一行動，張小賢肚子就響了，他很餓。

游戲里面也會餓嗎，是的，而且情況很不妙，張小賢的生命值下降到了56%，體力值更是只有30%，這真切的感覺讓張小賢很乏力。

饑餓是人類永遠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