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低頭遲疑,心中大概明白墨大夫所講故事的涵義。
陳鐵的親生母親,早已在十七八年前便已經獻祭。
那時候,或許陳鐵才剛剛斷奶,初為人母的柔弱女子,本該享受天倫之樂,卻得知家庭要承受當月的祭品名額。
出于對木訥丈夫與孩子的憐惜,她甘愿當作祭品,讓父子二人存活。
為母則剛,或許陳鐵的親生母親也知道,自己作為祭品離開后,為人忠厚,且有一技之長的陳剛,必然會遭到其她女子的追求。
孩子只能有一個,才會讓陳剛重視、呵護,于是在獻祭之前,陳鐵的生母便向墨大夫求得繩扎草,另類的閹割了陳陳之父……
“真是個,令人堅強的故事……”
陸行心中萬馬奔騰,所以陳鐵的父親,竟然是被他后娘送了一頂帽子,綠油油的。
“墨師父,此事,還是暫且不要講出去?!?
交代墨大夫暫時隱瞞之后,陸行離開墨大夫居所,向著易浪家中前去。
遠遠的,便看到易浪家門前的空地上,五道身影竟然在練習八玄刀法!
陸行皺起眉頭,悠然走了過去,只見易浪一襲勁裝,在教導其余用過煉體秘方的四人刀法。
見到陸行,易浪對著幾人呵斥一聲,讓他們繼續練習,自己迎了上去。
“陸行,你回來了!”
“我不是交代過,要是他們可信,再教八玄刀法嗎?”
陸行冷哼一聲,并未給易浪好臉色。
“瞞不住的……”
易浪面露苦色,嘆了口氣,道:“巡守大人親自找我,要我將八玄刀法傳出去。”
“剎成文……”
陸行表面責怪,內心卻并無波瀾。若是剎成武沒有動作,那才是怪異之處。
“巡守大人說,要我們明日開始,隨著狩獵隊出去,增加戰斗經驗的同時,將八玄丹剩余輔藥采集完畢?!?
“至于其它主藥,他會親自尋覓,不出意外的話,后天我們就能做出八玄丹。”
易浪見陸行表情平靜,知道對方沒有怒意,便將這兩天的情形如實托出,轉移話題。
“你的境界如何,應該摸到狂力境的門檻了吧。”
陸行點點頭,詢問道,雖然浪費了許多藥力,但好在及時學了八玄刀法。
說到此事,易浪顯然有了興致。
“我已經能無視肉身桎梏,將全身潛藏力道散發,但是總有疲備之感,會限制我的發揮……”
他試探說道,不了解自身情況是否正常,希望陸行指點一二。
陸行略微沉吟,這些是他走過的路,自然十分熟悉。
“很不錯了,等邁入狂力境后,全身力道任你掌控,所謂疲憊感,自然可隨意壓制?!?
煉體秘方記載,服用秘方后,肉身實力將有四次質變。
煉體四境:
狂力、煉神、命輪、羽化。
狂力境,是為第一重境界,旨在強化肉身的同時,打破本能中潛在的枷鎖,掌握自身潛力。
壓制身體負面狀態,是必不可少的一道關卡。
一瞬間,陸行思緒翻飛,感覺自身渺小無比。
狂力境,在人類的體系中都屬于底層存在,何談與天生神通的妖族比肩。
他看向面前易浪清秀而稚嫩的臉龐,拍拍其肩膀,在他胸口輕錘一下,轉身離去。
“再努力點吧,少年,你現在連幫忙的資格都沒有……”
易浪聞言,有些咬牙切齒,他最不甘心自己不如別人,卻忽而注意到衣領有些外翻,不由得輕撫胸口,摸到一枚凸起,頓時面紅耳赤……
……
陸行察覺到身體有些異常,即使他沒有劇烈活動,八玄丹仍是一顆接著一顆的吞服,藥力消化速度卻遠超從前。
然而,肉身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增強之感,不由得疑惑起來,莫非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瓶頸?
回到家,陸行一推門,便看到屋內正中央,他最不愿看到的身影,背對著他,負手而立。
剎成文輕描淡寫,打量著屋內陳設,簡陋的家具,松垮的地磚,似乎沒有任何異常。
背對少年,他微微頷首,語氣冰冷。
“陸行?”
“大人,是我。”
看樣子,對方來這不善啊,鋪面而來的氣勢擾亂思緒,陸行努力把持內心平靜,恭敬回道。
步入煉神境,便能察覺到周圍情緒中潛藏的惡意、殺氣,若是此刻抱有不軌之心,恐怕會被剎成文當場格殺。
剎成文沉吟片刻,輕聲試探道:“你對你們大王有何看法?”
“鼠妖?”
陸行組織語言,心中琢磨著對方來意,小心回應:“回大人,鼠妖,雖強迫村民獻祭,但也庇護著這片土地,不受其它大妖進犯?!?
“嗯?”剎成文聞言,皺起眉頭,但陸行接下來的話,令他略有舒緩。
“但是,我認為,人的命運,還是要自己把握為好?!?
說完,陸行觀察著,然而透過背影,難以洞察對方心思,一無所獲。
“不錯?!?
剎成文點頭贊揚,旋即一番話卻讓陸行的心揪了起來。
“煉體秘方,我給予你們六人,但你們中出了一個奸細?!?
奸細?鼠妖不只攛掇我一人,莫非還有同黨?
陸行雖然疑惑,但內心暫時沒有偏向鼠妖與剎成文任何一方,因此并未產生惡意,自己絕不會被察覺。
“你的天賦非比尋常,將來是要去天來峰的,不要聽信他人讒言,斷了自己的路……”
剎成文忽然轉身,走到身體僵硬的陸行面前,輕拍少年肩膀,捏出一道黃符塞入其胸口。
“若是遇到危險,提前撕碎他,我便過去助你。”
聽到身后腳步出門,陸行才敢放松,將剎成文贈與的符箓拿出查看,不由得露出疑惑。
雜亂的結構,如鬼畫符一般,能有作用?
忽然,聽到熟悉的腳步去而復返,陸行停下把這張符箓裝入儲物袋的打算,望向門口。
“大人?”
“恩。”剎成文一襲青衫,負手走入屋內,再度打量起屋內陳設。
二人陷入短暫僵持,片刻之后,剎成文倏然轉頭,直勾勾盯向陸行。
“陸行,天機還需要等待多久?”
“什......什么?”
陸行見其視線扭轉過來,心頭一緊,卻對其提出的問題摸不清頭腦。
一瞬間,雪祟遺留的信中內容在腦中翻涌,他終于確信,對面這道身影,絕非真正的剎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