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道：“九年前，不，確切的說是八年零九個月又十天，在野狗嶺，有家鏢局保了一單買賣路過黃狗坡，護鏢的姓楚，我跟他交過手，雖沒得逞但我卻傷了他兩個地方”。

老頭又仔細看了他一眼道：“傷他哪了”？

中年人道：“頭皮和耳朵。不過傷口不大，不細看看不出來”。

老頭忽然笑道：“原來那個黑衣人是你”。

中年人道：“你想起來了吧”。

老頭道：“看來我那刀千年殺是手輕了”。

中年人道：“不，恰到好處，妙到毫顛，正好把我多年的痔瘡給切掉了。”

老頭笑道：“竟還有這么巧合的事。那你是不是要好好感謝我”。

那中年人忽然長身一揖拜道：“我就是來感謝你的”。

老頭急忙去扶他，說時遲那時快那中年人的袖中忽然冒出一根判官筆，筆直地刺向那老頭的要穴，距離太近連躲閃的余地都沒有。

老頭果然不動了，臉上的神色卻很復雜，說不出吃驚異還是憤怒。

中年人哈哈大笑道：“大老板，今天你認栽吧”。

老頭身子不能動但嘴還能說道：“黃瓜皮，你的感謝方式還真獨特”。

黃瓜皮笑道：“小時候我娘就跟我講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別人給我什么我就還別人什么，而且是十倍償還。既然當年你給我一刀千年殺，那我也只好還你十刀千年殺了”。

老頭道：“你不用那么客氣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等分內之事”。

黃瓜皮道：“要的要的。我不喜歡欠人恩情”。

老頭道：“沒有商量的余地了么”？

黃瓜皮道：“也不是沒有，要看你配不配合了”。

老頭道：“怎么講”？

黃瓜皮道：“你把豬給我，我就不對你用千年殺好不好”。

老頭道：“我不是養豬的”。

黃瓜皮道：“這就沒意思了。看來我只能自己動手了”。

他伸出手往老頭懷里摸，剛碰到老頭的一瞬間老頭忽然動了，說時遲那時快，老頭兩根手指疾點那中年人面前幾處大穴，可憐那中年人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么就只覺得渾身一陣酸麻，軟軟地趴在桌上，已經不能動了。

黃瓜皮驚詫的看著老頭道：“你，你怎么做到的”？

老頭邊喝著酒邊笑道：“我恰好有個朋友，點不住穴道的那種奇人，恰好教了我一點點秘訣”。

黃瓜皮怒道：“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

老頭道：“沒什么，你先休息一下，等我吃飽了再接受你的感謝”。

黃瓜皮道：“也對，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好。你以為你能走得出江南么”？

老頭沒回答他，岔道：“我來問問你，究竟是誰造謠豬的事”？

黃瓜皮道：“現在江湖上誰不知道？江南兩大豪門白家跟諸葛家被一夜之間化為灰燼，很多人都看到最后一個從諸葛家出來的人就是你。怎么你還不敢承認么”？

老頭道：“這跟豬有什么關系”？

黃瓜皮道：“隨侯珠表面上消失多年，但其實一直藏在白家，諸葛家從白家偷走隨侯珠，高價讓龍鱗鏢局保出關外，而你借口來江南調查金豬被劫一案其實是暗地里接保隨侯珠，白家查明真相跟諸葛家火并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你正好得了便宜。當年也有人說是你見財起意，痛下殺手，畢竟天下像隨侯珠那種能讓人輪回往生的寶貝還沒有第二個”。

老頭道：“究竟是誰散播的謠言”？

黃瓜皮道：“人在做天在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老頭不語，又倒了一杯酒喝下起身欲走，大堂里最里面那個偏暗的角落幾個吃飯的忽然站了起來。

刀光已現！

“這下可以確定了，他就是司馬震天雷”！

司馬震天雷看著面前這幾個歪瓜裂棗，雖然想笑但也知道越是長得奇葩的人越是不能輕視。

他已在研究這幾個人的站位。

最靠前的那個長寬尺寸差不多的矮冬瓜端著一大盆面，正在吸溜面條，面條里估計辣椒放多了，辣的滿頭是汗，司馬震天雷看了看他那大蘿卜一般粗的手指估計以前在工地上掰過鋼筋，絕對十分有勁。

左前方那個傻大個站那就像是那矮冬瓜碗里的面條成精一樣軟趴趴的，低著頭哈著背還是個長短腿，他手里拿著一把泥刀，刀上已銹跡斑斑，不知道還能不能斬得動骨頭。

長短腿后面站著一個小黑瘦子，比長短腿胖一兩斤肉，也比前面吃面條的矮冬瓜高一個頭，但那頭卻奇大無比，臉上的鼻子眼睛都比正常要大一倍。他的身軀就像兩根筷子架著一個麥斗，看樣子隨時都可能倒栽過來，他手里那把大錘子也顯得尤為夸張，錘頭比他的大頭還大，估計是拆墻的。

右前方那個小胖子有個奇大無比的屁股，看那寬度跟桌子差不多。手里也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泥刀，背后背著個大刷子，估計是刷油漆的。他還在吃饅頭。

小胖子后面坐著一個總算算有點人樣的人，正坐那剝花生，咧著大嘴，嘴里還有顆金牙，脖子上掛著一根手指粗的大金鏈子。面前的桌上豎著一把明晃晃的西瓜刀。

這個是包工頭嗎？

最里面是個姿色十分可以的女人！

司馬震天雷道：“幾位兄弟哪家工地高就”？

那吃面條的胖子道：“好說好說。太湖地下修隧道，我們打點零工”。

司馬震天雷驚嘆道：“原來是干大買賣的。失敬失敬。”

那吃面條的胖子道：“好說好說，小工程小工程不值一提”。

司馬震天雷道：“這還小，那什么才是大工程”？

那胖子道：“去年長江連黃河那工程勉強算大，花了大半年功夫”。

那大頭忽然道：“爛尾的工程就不要提了。前年把黃海水引到塔克拉瑪干那灌溉渠的工程才叫大，挖了整整一年”。

大屁股道：“那不也爛尾了么”。

大頭道：“要不是挖到四川，泥石流把包工頭埋了沒人結款咱們不就成功了么”。

那大屁股道：“要這么說的話大前年東海龍宮修下水道那工程豈不秒殺這些小破事。光是抽干東海的水都花了我們大半年時間

那長短腿忽然慢悠悠地道：“要說你們真沒見過世面，五年前你們還沒來的時候老大接的那個大工程才是真的大”。

那胖子道：“什么工程”？

那長短腿道：“西天如來要堆一座五指山壓住齊天大圣孫悟空，老大以最低的價格最短的工期談下來了，那次可把我們累的。沒日沒夜的干了八個月，我那時候比你還胖，干完之后就瘦成這樣子了。關鍵還沒賺到錢”。

那胖子驚道：“老大還接過這么大工程”？

大屁股不屑道：“大有什么用。老大凈接一些賠本賺吆喝的買賣”。

一直坐在后面那剝花生的大金鏈子一臉鄙夷道：“一個個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點小工程也值得吹么”？

那胖子道：“那你說你跟老大還做過什么大工程”。

那大金鏈子道：“這真要說起來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啊。我跟老大剛出道那會也就十六七八十來歲吧。第一個工程就是翻修萬里長城，全部加高一塊磚。我們干了整整三年。好不容易干完結賬準備回家放一個月假好好玩玩。第二個工程就緊跟著來了，要給太平洋加個雨篷，防止雨漏下來水太滿容易發洪水，我們干了半年都快封頂了人家老板又說不要雨篷了，又花了我們大半年時間去拆。總算拆完了結了帳我準備回家娶媳婦時第三個工程又來了，要把喜馬拉雅山搬到渤海去填海造田，我們剛挖了半年好不容易挖到喜馬拉雅山的根，結果老板被查出來貪污公款跑路了，又停工了。后面好幾年我們都沒接大工程，直到前幾年，董大倌那外地的老婆回娘家被娘家人關起來，董大倌來找我們修個通到凌霄寶殿的樓梯。又花了我們好幾年時間”。

那胖子道：“就是隔壁牛卵子村那個老窮鬼董大倌啊。不是失蹤了好幾年了么”。

大金鏈子道：“不是他還有誰”。

那胖子道：“他哪有錢付工程款”。

大金鏈子道：“我們不是可憐他么，讓他分期付，首付么，就拿他那瘦牛抵了。長腿你不是還吃過那牛肉干么”。

長短腿道：“哦，那就是他家那瘦牛的肉干啊，又柴又老還咯牙”。

大金鏈子道：“有肉吃就不錯了。要說他家也真窮。不過他老婆娘家人也太勢利了，如果嫌人窮一開始就不要把女兒嫁過去么，人家孩子都生了幾個了才開始嫌女婿窮，這不破壞人家的家庭幸福么。所以你們以后找老婆千萬找娘家通情達理的，太勢利的可千萬別找，你有錢還好，沒錢凈受氣”。

那胖子道：“董大倌家也確實窮了點，那日子怎么過得下去”。

大金鏈子道：“他不是爹媽死得早么，沒爹拼”。

那大屁股道：“我也沒爹啊”。

大金鏈子道：“你不有個好干媽么。你那干媽把老大哄得跟失魂落魄的，所以你的工錢才那么高的哇”。

那大頭道：“屁股哥問問你干媽還收干兒子不，咱倆做干兄弟啊”。

大屁股道：“回頭我幫你問問”。

那胖子忽然問道：“話說你們修那通道凌霄寶殿的樓梯呢？我們那天也上去看看啊。還沒上去過呢”。

大金鏈子道：“要早幾年倒是有機會的，現在不行了”。

胖子道：“為什么”？

大金鏈子道：“那工程批文沒下來，屬于違建，被公家扒了。所以董大倌到現在也沒下來么。下不來了。尾款到現在一期都沒收到”。

司馬震天雷已坐下，悠閑地喝著酒吃著肉聽他們吹牛，心里也不禁有點佩服他們，這特么比郭尋都能吹，關鍵還吹的那么自然，表情毫無刻意的痕跡。

那胖子道：“估計這次的尾款也收不到了。媽的，那隧道怎么會漏水呢。幸虧咱們都會點水，要不然不都喂魚了”。

一直沒說話的女人忽然開口道：“難得讓你們談個業務吹得這么夸張，吹得老娘都不敢信了，人家這么大老板會信”？

司馬震天雷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道：“有這么漂亮的美人把關，老子信。美人怎么稱呼”？

女人道：“甄的很美”！

司馬震天雷道：“果然真的是很美。不知道美人想談什么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