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新年就要到了,病人也陸續的在出院,安逸今天是半天班,下班做好飯菜,等小爽回來。
回頭看看日歷,今天是周五了。以前小清在的時候,周五晚間,是他給小清上課的時間。安逸給小清上課不全是隨意的。有時是根據她的提問,隨機回答。大部分是按照他為小清量身定做的教案,有計劃的進行。沒想到小清提前就回家了。安逸想著小清,順手拿起桌上的教案,如果小清在,今天該講辨證論治了。
辨證論治,被譽為中醫的精髓,在準備教案的時候。如何把內容繁多復雜的辨證論治講給初學者小清,安逸確實費了心思,考慮了很長時間。最后安逸想通過一個診療疾病的過程,告訴她辨證論治是什么。
病人來了,首先用望、聞、問、切四種診斷手段對病人進行觀察和了解,這叫診察。四診的資料是否恰當、是否完全決定了你辨證施治的成功與否。
接下來就是議病,根據四診得到的資料,確定他是一個什么病,比如說是咳嗽,是喘證還是哮證。
然后是確定疾病的性質叫辨性就是要分辨出疾病的陰陽寒熱,虛實表里。
再就是定位了,判定病變的部位。在何臟何腑,在
氣分還是在血分等等。
辨證的進一步深化,就是要審證求因和明本,通過癥狀找出引起疾病的病因和最關鍵的因素。
以上六個方面屬于辯證的范疇,接下來立法,選方,用藥和醫囑則是論治的范圍。這就是一個完整的辨證論治的過程。
說起來特別枯燥,也不容易理解。安逸曾想,如果出門診的時候,叫小清在旁邊看自己出診的全部過程,并給于講解她或許就會明白。但是要真正做好辨證論治,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還需要一個長期經驗的積累。
安逸面對著空氣說話并比劃著,似乎小清就在前面認真的聽他的講課。
門突然開了,小爽推門進來,看到安逸的情景。不解的問:“你在干嘛?”
“沒事沒事,我在打太極。”安逸反應很快。
“哦,我爸媽來了。”隨著小爽的話語,后面進來了兩個背包羅傘的老人。
此時安逸,沒有反應過來隨口說了一句“爸、媽?”
小爽的爸爸迎上來對著安逸說:“是姑爺吧?,還沒見過,還沒見過。”安逸聽出來是地道的山東口音。
沒等安逸回答。小爽急著說。“什么和什么啊?不是,你搞錯了。”
這時他爸爸愣愣的站在那里,嘴里嘀咕著:“搞錯了?搞錯了。”
安逸忙岔開話題:“叔叔阿姨,剛下車吧?洗洗手一起吃飯吧,等著我再加個菜。”安逸轉身進入了廚房,耳邊聽著小爽向她爸媽在介紹自己。隨后小爽也進了廚房對安逸說:“我提前都不知道,他們突然來到了我學校,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對不起啊。”
“沒事兒沒事兒,二老來了,正好學校也要放假了,你可以領他們到處玩一玩。”
“我爸說了,主要是想我了,他們一直惦記我,我有病那一段,也沒有給他們寫信。再就是她有點老病,想順便看一下病。”
“是不是氣管不好。”安逸隨口說。
“是啊,你怎么看出來的。”
“我看到他臉色發暗,口唇青紫,和我握手的時候發現手指末端粗,也就是杵狀指,說話的時候氣短不夠用,他抽煙吧?”
“是的,抽了一輩子煙。”
“我還知道他抽的是蛤蟆頭。”
“啊,你也太厲害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還知道蛤蟆頭。”
“我在青年點時,被公社抽調搞路線教育,住在一個農民家庭,他家每天都是這個味。后來我知道這就是蛤蟆頭的煙味。”
說話期間,安逸把自己的拿手菜雞蛋炒柿子做完了。“今天是四菜一湯,怎么樣?本來是犒勞你的,沒想到叔叔和阿姨來了。”
小爽拍了拍安安逸的肩膀。“好好表現,爭取叫咱爸咱媽。”
安逸無語。有意無意間想到,剛才自己對小爽爸爸不就是個望、聞、問的過程嗎,就缺一個切脈了。并且初步確定了是咳嗽或喘證,定性、定位就要結合脈象并進一步詢問才行。
小爽在那看到安逸在想什么,忙說:“我可沒強買強賣啊,我等待著水到渠成。”
安逸反過神來:“想什么呢?小破孩。”
小爽接過安逸端上的菜,安逸順手拿起白酒,說:“叔叔,咱爺倆喝點兒。”
“喝點,喝點。”小爽爸說著卻在摸兜。
“叔叔,是不是想抽煙了?”安逸問。
“他什么都能忘,就忘不了他那煙。”小爽媽說道。
“叔叔,抽了一輩子煙了吧,習慣了,是吧,想不抽不容易,你抽吧,我們等你吃飯。”安逸說。
“別抽了,別抽了,吃完飯再抽,少抽點煙吧,看你都咳嗽,喘成啥樣了。”小爽忙說。
小爽爸看看小爽:“吃飯,吃飯,我都餓了。”
幾個人邊吃邊喝,邊喝邊聊。
“叔叔,你咳喘幾年了?”
“十多年了。”
“都是冬天重吧。“
“是的,有時夏天像好人似的,這幾年也不行了,夏天喘氣也費勁。”
“等小爽放假或休息時到醫院檢查一下,我領你到呼吸科請專家給你會個診。”
“你還認識醫生呢?那好。”
“爸,他就是醫生。”
“醫生,你不是老師嗎?”
“爸,你又搞錯了,他不是老師,是醫生。”
“那你以前那個同學對象呢?”
安逸看到小爽爸提起小爽不愿提起的話題,忙打岔:“叔叔,喝酒,喝酒,叔叔,你酒量可以啊。”
“這算什么,年青時,一斤的量,現在不行了,喝多了就喘了。”
“好的,叔叔,你說喝多少,就喝多少,一天路途勞累,喝完就休息。”
喝酒過程中,小爽已經給小清住過的屋子又收拾了一下,督促她爸早點喝完,早點休息。
小爽爸媽休息了,小爽聽到爸爸的呼嚕聲響起,便倒了一杯水,忙鉆進安逸的房間,安逸正在看書。
“我看你還亮著燈,就進來了,沒喝多吧。”
“沒有,還沒有你滿月那天喝的多呢。”
聽安逸說滿月那天,小爽的臉忽的一下紅起來。
安逸明白了,小爽那天不是忘記了自己說什么,而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安逸笑了笑。
安逸一笑,小爽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想起那天說過的話,臉更紅了一圈。
安逸忙說:“等你哪天有時間,先給叔叔看病。”
“我爸就怕花錢,要不也不至于越來越重。”
“沒事,能少花錢就少花。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花冤枉錢的。”
“我知道。不過,他們來了,不知何時能走,我也不能攆他們走,你不會煩吧?”
“不會,不會,讓他們住著吧,只是我有時忙,回來晚,不要等我。”
“沒事,以后飯不用你做。你就安心你的工作吧。”
“好的,我再看會書,你先去睡吧。”
“我爸呼嚕聲太大了,一會又咳嗽,挨著我那房間,我睡不著覺。”
“那怎么辦。”
小爽指指安逸的床。
“那你在這屋睡吧,我去你那屋。”
“我不是那個意思。”小爽拉住安逸的胳膊做扭捏狀。
安逸想繼續裝糊涂,小爽突然抱住安逸,甜甜的說:“我們都在這屋睡好嗎?”
安逸想了想,有點嚴肅的說:“小爽,你坐那。”
看到安逸嚴肅的表情,小爽乖乖的坐在床邊。
“從上次喝完滿月酒,就想和你說件事。”
“說吧,不要說你愛我,呵呵。”
“我想說的是,不要把感恩當做愛,不要因為感恩就要奉獻自己。”安逸停了停繼續說:”否則,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救人是一個醫生的本能,即使我不是醫生,那種場合下,也會想方設法來救你,你說是吧?”看到小爽默不作聲,安逸問道。
“安逸哥,你能允許我這樣叫你嗎?”
“可以啊。”
“其實,我心里是不愿這樣叫你的。”
“為什么?”
“我心里總在叫你老公。”
“是不是因為我們住在一個屋檐下,每天在一起吃飯。”
“也不是,其實,從小毅不要我那時,我是心灰意冷的,發誓不再找男朋友了,你知道小毅以前是山盟海誓的,我也是非常的愛他,后來有那么一段時間,我都不相信他會真的變心了,是不是出于無奈。“
小爽抹了抹眼淚,繼續說:“我有病后,你把我及時的送進醫院,又為我交了住院費,跑前跑后,精心護理。我已經死了的心被你打動了。當時,我發誓要報答你,出院后,我也想過,我怎樣報答你呢,等到以后吧,我努力工作,多掙錢,做出點成績來。”
“那就對了嗎,我希望的就是這樣。”
“后來,知道小清姐有老公。你們根本沒那么回事,我的心思就有點活了,就想一輩子伺候你,即使做你的保姆也好,后來不知不覺的就喜歡上你了,看不到就想念,看到了就想、就想和你在一起。”
“你不覺得嗎,你想的這一切都不是愛,都是感恩和報答,我也問你個真心話,你也不用大冒險。”
小爽掙得大大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安逸。
“我問你,你說喜歡我,愛我,和當初你愛小毅比,感覺是一樣的嗎?”
小爽想了一會說:“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
“說不好。”
“初戀的感覺永遠是美好的,對吧。”安逸問道。
“那你說,你為什么不喜歡我呢?”小爽反問道。
“我不是不喜歡,喜歡中是一種憐憫和關愛,也是一種責任。”
“責任,怎么會是責任?”
“還記得你小清姐走前的頭一個晚上,我們去外面吃了個飯。”
“我知道,她神神秘秘的,我感覺到了就是要和你出去。”
“吃飯的時候,她交待我一件事,就是要照顧好你。”
“是啊,我把小清姐當成親姐姐看待,從小到大,沒有人能說知心話的,只有和小清姐聊天的那一夜,我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跟她說了。”
“那你說,照顧你,是不是我的責任。”
“是,也不是,那你說,我們以后有可能嗎?”
“我大你十多歲,以后我就是老頭了,你還風華正茂。”
“安逸哥,我等你,你記住,只要你一天不娶,我就不嫁。”
“傻妹妹,這種念頭不要有,多考慮明天吧,你的路還遠著呢。”
流著淚的小爽再次抱住了安逸,這次安逸沒有再推辭,輕輕的撫摸著小爽已經不在枯萎的頭發。
小爽喃喃的說:“安逸哥,我也會老的,褪盡芳華,我依然在此守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