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如一張篩子，篩掉了一大半人。林小壯慶幸考試沒有發揮失常，自己沒被彈篩出去，單純想著回去讀書。

這一次父母吵架過后，難得達成一次共識，兩人都同意林小壯升學。

畢竟在九年義務教育期間，他們就沒怎么給閨女投資教育費用，心想著她上了高中也會有獎學金和補助金，將來讀書有出息了也好。

到時候，家里白撿一個大學生更好！

拿到回程車票那一刻，林小壯松了一大口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只要能回去上學就好，完全不擔心錢夠不夠的問題。

因為她上初中的時候，就非常能省吃儉用，一百塊錢可以用四個星期，也就是一個月才花家里一百塊錢。

并且每周還有剩余的零錢，她就鎖進一個小木盒里面，鎖了三年，應該也有一筆小錢出來。

在林小壯回去讀書之前，一家人難得出去吃個飯。

上了飯桌之后，怕林小壯趕不上火車，母親用不入流的普通話催促道：“老板，怪死，怪上怪死啊！沒有怪死嬸么尸啊？”

（老板，筷子，快上筷子啊！沒有筷子怎么吃啊？）

脾氣焦躁的父親，也一個勁兒催促道：“老板，怪點，怪點啊！紳士滴！答媽滴！怪點啊！還少一碟油曬，夜怪夜好！”

（老板，快點，快點啊！真是的！他媽的！快點啊！還炒一碟油菜，越快越好！）

林小壯一聽，只覺得汗顏。

不過也沒辦法，父母沒有什么文化，來到這座城市打工，都是自學的普通話。

比起她在學校學的，自然是更加蹩腳，聽著又別扭又搞怪。

這樣一來，她努力學習和努力學好漢語的決心更大了！

…………

九月份開學，進了人人欣羨的縣重點高中，林小壯打心眼里高興過一陣子。

但是重點高中最看中成績，一進來就按照中考成績分班，她初中在尖子班，現在在普通班。

開學第一天，有錢人家的孩子有私家車專送，沒有錢的人家也有父母陪著，全程陪著處理好一切事務。

林小壯沒有錢也沒有家人陪著，一個人完成注冊，一個人整理床鋪，一個人啃窩窩頭。

好在她習慣了形單影只，孤苦一人。

搬進新的宿舍，在林小壯眼里，室友們肯定不好相處，因為單看穿著和談吐，明顯自己不屬于那個世界，不具備相應的通行證。

本就話不多的她，自然而然練就“悶葫蘆”這一絕技。

其實說到底，她還是自卑，覺得盡量少開口說話，才能掩飾自己的無知和淺薄。

所以只有在沒人的時候，她才敢偷偷練習普通話。她跟別人說話交流時，只是說一兩個字，或是很短的句子。

對于長得好看的女生，如果話少，則被稱為高冷女神。

但是像她這樣普通的豆芽菜，平時話少，就會被說成扭捏，放不開，惺惺作態。

可能是初中“大便小便”事件留下了后遺癥，當不少人的眼光瞟向她時，嘴邊竊竊私語，時不時掩口笑笑。

林小壯則理所當然的以為，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格格不入的事情？或是臉上身上有臟東西？還是其他方面又怎的？

當她的余光接觸到別人投來的目光，就感覺渾身不自在，獨自捧著水杯躲到人少的角落，如一只孤雁飲水，還小心提防附近有沒有自己的天敵。

漸漸地，她覺得自己可能患上了臆想癥……